而正因為這裡是個副本,所以曾經94年伴隨著隕石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影子」中,有的影子也出現在過其他被汙染副本中,準確的說,是其他世界的被汙染副本中。
於是,順勢在那些其他世界的「被汙染副本」裡,【複製】過某些玩家的記憶和經曆,然後因為神路要一口氣傾倒這些垃圾,伴隨著【裁剪】這個周目,將這枚隕石(副本)丟進了這個世界。
結果【裁剪】的過程中出現了意外,導致那枚隕石取代了剛被屠城了的翔安區,化作了一個副本,影子們取代了那些被複製的逝者,開始在這裡棲息。
其中有部分影子還保留著其他平行宇宙裡的記憶……
於是,才會出現某些事情跟記憶中對不上的情況。
所以,我也是!?
葉思源大驚失色。
“哦,彆擔心,你不是。”
“你是在屠城一事發生後出生的,你不是影子,影子不具備在複製了某個人之後變成了「擬態」還繁衍的能力,影子一族隻能在兩個階段繁衍,要麼還是影子本體的時期,要麼是取代了被複製的那個人變成「類人」之後。”
“畢竟,「類人」原本就是真實的活人,但你也清楚,當初因為晉城三大亨的前身在江城一夜之間,把翔安區十一萬人口屠戮一空,影子們【複製】的全部都是逝者,沒有活人,根本沒有成為「類人」的機會,換言之,94年之後出生在翔安區的人都不是「影子」。”
這樣嗎?
那我的記憶為什麼會經常有種對不上的感覺?
葉思源濃眉皺起,抬手在宛如兵哥哥的短發上撓了撓,一副思考狀。
鴨舌帽男人見狀,淡淡道;
“因為你感覺到不對勁的那幾件事,都是其他平行宇宙的某個神路玩家的親身經曆,比如李浩文墜樓案,是另一個世界中在01年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另一個世界,李浩文出生在70年代,04年的確是江城李氏集團的董事長,那時候他得到了角色卡,進入了副本,在某個副本中被「影子」所【複製】,隻是還沒等到李浩文自己解決自己的影子,或者被自己的影子吞噬取代,他就先一步因為現實裡的事情墜樓身亡。”
“剛巧,那天神路服務器要倒垃圾,順勢把那個世界李浩文的「影子」抓進了垃圾簍,也就是你在內閣信息技術部看到的資料中,說的那枚隕石中。”
“然後呢,其他的影子又沒94年~04年這期間的記憶,複製了這些原本死在了你們這個世界屠城案中的普通人,他們也不知道之後的行為走向……畢竟,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是1994年。”
“於是,就按照那個【複製】了其他世界李浩文的「影子」記憶裡的方式,排練了一遍從94年到04年這期間的事情。”
“當然,一個人的記憶肯定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事無巨細,不是每一個路人甲影子都有合理分工,這就要得益於影子一族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天賦技能,一群影子彼此是可以共享記憶的,而那些原本應該被清除的垃圾裡,不少也有來自其他平行宇宙中江城的人的影子,類似於李浩文的影子一樣,他們記憶共享之後,就按照記憶裡的模樣,沿著其他世界94年到04年這十年期間的行為邏輯走向,在扮演自己的社會角色……”
這麼抽象?
他們就這樣扮演起來已知的其他世界裡,他們所複製的人物的過去?
哦不對……這些有記憶的「擬態」,並不都是來自同一個時間線。
有的可能活在1998年,有的可能活在2004年。
而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裡是1994年,與其說是扮演者所複製的人物的過去,不如說是其中一部分因此有了未來……
“「擬態」是沒有太多智慧的,想要融入真正的人類社會極難,說起來似乎還怪悲哀的,「影子」這種生物,隻有過去,沒有未來,隻有被【複製】的人經曆過的過去,而沒有屬於自己的未來。”
“除非成為「類人」,得到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進化。”
“但是對於翔安區的這些影子而言,條件也並不滿足。”
“第一,他們複製的主體都已經死亡,第二,他們複製的那些人不是神路玩家。”
“那時候神路第二大區的確還沒有開服,「擬態」成為「類人」的前提是吃掉自己複製的玩家,而不是自己複製的普通人。”
所以那些「影子」最後的結局,就是按照自己為數不多在其他影子們拚湊出的94年之後的未來,碎片化的記憶中扮演著屬於自己的角色,如果他們已知的記憶中,某天自己扮演的那個角色死亡了,他們就會乖乖按照劇本去死,甚至用同樣的方式。
“你會記得李浩文在04年死過一次,是因為兩個點,第一是你九歲那年,調皮翻閱家裡的檔案庫,發現04年有這麼一件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且記住了這個名字,這是因為當時在原本的平行宇宙中,李浩文死後,的確有一個鄭家的馬仔,寫了一份近十五年江城所有集團興衰發展的編年史,而到了這個世界,某個「影子」複製了負責寫編年史的那個人身份。”
“於是在04年李浩文墜樓案的時間線之後,按部就班的模仿著另一個世界真實發生的事情,寫了一份編年史,放進了你們鄭家的資料庫當中,結果又湊巧讓這個世界的你看到了。”
說完這話,鴨舌帽男人指了指桌麵放著的昂貴雪茄。
“我可以抽一根嗎?”
還怪有禮貌的!
葉思源怔了一下。
這家夥身上氣質陰冷,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就像是弄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心事重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每一次開口的時候,不管是聲線還是說話的語氣,都讓他有幾分熟悉之感。
葉思源就滿納悶的,自己啥時候有這樣一個朋友了?
難道真是我認識的人?
“完全沒問題!”
葉思源沒有繼續愣神,從那個雪茄盒裡拿出了一根,親手剪好遞給對方。
“不過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甚至還包括其他世界的事情?”
下一刻,葉思源驟然回過神來。
他說的事情,儘管邏輯上比自己的猜測要更加合理,甚至聽完自己有種恍然大悟,茅塞頓開的感覺,而且其中還有一些明明是自己的親身經曆,按理來說旁人不應該知曉的事情。
可葉思源還是忍不住,下意識脫口而出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聞言,眼前男人抿著唇鼻孔出氣吐出一股濃鬱的白霧,放下唇邊剛吸了一口的雪茄,扭頭,在若隱若現的灰暗燈光中露出一張眉眼清秀的麵龐。
“因為,我就是原本要負責【裁剪】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哦對了!”
“光顧著跟你聊天了,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我叫秦殤,不過外麵那個家夥喜歡喊我,‘雷電法王’或者神·秦殤,不過這幾個名字對你來說似乎都有些陌生了,e……我,應該就是你們口中常說的內測詐欺師,不是可以使用內測詐欺師角色卡的玩家,而是原本……那張內測詐欺師角色卡的主人!”
……
“找死的小子,你居然真的是一個人來的,狗膽包天,狗膽包天……”
憤怒的咆哮響徹空曠的彆墅大門口。
“我半夜還戰戰兢兢生怕你從秦語嫣的手中脫逃活下來,沒想到你的確是從秦語嫣的手裡活下來了,可你轉頭就跑來了我這裡,而且……”
“還是一個人來的!”
另一邊,門外。
奢華的彆墅大門口,有兩個鍍金的石獅子,完美展現了這座彆墅主人雄厚的財力。
穿著灰色衛衣的青年滿臉平靜,就這樣站在彆墅大門口,和那走出來穿著淡藍色警服的治安官遙遙對望,銀白色長刀剛才破窗的時候丟進了那個彆墅內。
他現在手上根本沒有武器,空無一物,消瘦修長的身形看上去毫無威懾力……
“‘猛舔蟑螂玉足’,你找死,我要收拾你一個守序境的玩家,就跟屠狗一樣簡單!”
聞言,秦殤唇角揚起冷笑,默默的抬起頭,眼神犀利的看向那邊大腹便便一臉運籌帷幄的中年人,沒搭理對方暴跳如雷的咆哮,而是平靜的吐出六個字。
“閆青衣,你該死!”
青年手中死死握著那個繡著‘不畏強權,無愧於心’的香囊。
這是在腐敗環境中,李文哲的第一次勇敢。
結果那個代價,就是讓少年付出了性命……
這個結果,秦殤不接受。
整個江城市治安署的腐敗貪汙,其實就是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
閆青衣,真的該死……
“我該死,我該死,可事實是,你眼裡不該死的人,他死得比我這個該死之人死得還早。”
下一刻,閆青衣毫不吝嗇語言嘲諷。
他其實今晚也憋了一肚子氣。
這話一出,秦殤確實失去了繼續廢話的意思,手中猩紅色的紙人一拋,化作一縷陰影朝著閆青衣方向襲去。
與此同時,秦殤腳上多了一雙繡花鞋,他直接鎖定了閆青衣。
在這個過程中,秦殤發動了【交易】。
不過目標不是閆青衣。
“神路服務器,跟我做一筆交易。”
【可!】
神路給出了回應。
這意味著秦殤身上有神路想要的東西。
這一點,他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緊接著,秦殤在心底默默說出了自己的籌碼。
下一秒,【交易】完成。
他氣息暴漲。
瑩藍色的屬性麵板中技能也再度變成了九個。
隻不過,若是有人仔細看去,會發現,秦殤原本右手握著的詐欺師角色卡上職業那一欄的三個字變了……
【增幅!】
緊接著,青年感受到了身軀四肢百骸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被注入了沸騰的力量,每一處肌肉纖維都變得強韌了數百倍,他感覺自己瞬間擁有了能夠打死一頭牛的蠻力。
秦殤一腳跺地,宛如炮彈般狠狠朝著閆青衣衝去。
現在,一閉上眼睛,自己滿腦子都是那個孩子淒慘的死狀。
我殺閆青衣,不為泄憤,隻為複仇。
隻為,給那個孩子討一個公道!
秦殤胸中怒火再度燃燒了起來,感受到四肢百骸都充斥著被情緒支配的力量。
他突然意識到了武師玩家為什麼強得可怕了。
因為自己的理智,都快要被磨滅了……
旋即,青年緩緩抬起頭,淩亂的碎發下,一雙狹長的眸子明亮透徹。
無愧於心。
“閆青衣,老子下一拳,就打爆你的腦袋!”
……
“所以鄭家製造汙染源的目的,是為了締造新的影子,被汙染源中不一定有影子,但是有影子的被汙染源中一旦沒有影子,那這個副本就會變成正常的神路副本。”
“屆時,翔安區這個龐大的陰影投射地就會消失,將真正的翔安區暴露出來!”
彆墅內,沒搭理舞池中受到剛才影響的那些男男女女。
葉思源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孩子,繼續追問道。
“這是其中的一個目的,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其他的目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我懷疑很可能跟利益有關……”
鴨舌帽話音剛落。
砰!
突然,一道人影撞破大門,然後保持著這個姿勢,直接飛過兩人眼前。
最後狠狠撞進牆壁中,深深凹陷進了其中,僵硬的水泥牆直接被撞出一個大字。
葉思源原本一肚子想問的話題徹底被打斷,目光錯愕地看向那道被打飛進來的人影。
閆……閆青衣!?
這胖子……怎麼會被像是踢皮球一樣踹飛進來?
什麼人,有如此恐怖的力氣?
金剛嗎?
此時此刻,閆青衣奄奄一息的卡在牆壁內,眼瞅著是進氣少出氣多,儼然一副活不下去的狀態了,胸骨嚴重劇烈塌陷,就像是剛被卡車撞過一般,鮮血濺了一地。
下一刻,場中直接爆發出了大量的驚呼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
無數受邀原本來這裡參加派對的男男女女表情大變。
死人了!
葉思源身側的那名鴨舌帽男人麵不改色,瞥了一眼大門外,微微皺眉旋即喃喃自語道;
“尹十三把那個海外第一大區核心權柄給你,這是我起初沒算到的,不過,今晚你注定要死在這裡,因為,我來了……”
話罷,他起身,摘下鴨舌帽,渾身透露著強烈的自信,宛如運籌帷幄的君王。
這時候,一道消瘦人影踏著沉重步伐,走進了彆墅。
他背上披著燙金花紋的披風,穿著現代化的衛衣,形成強烈的造型反差,男人沒去看那些舞池中驚慌失措,四散而逃的人,也懶得搭理剛剛起身的鴨舌帽男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已經嵌在牆裡的閆青衣。
閆青衣嘴角帶血,目露惶恐;
“彆,彆殺我,我錯了,我對不起那個孩子,我對不起李文哲,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戴著帽兜的秦殤恍若未聞,上前兩步。
剛好就是之前,他破窗丟下‘鬼滅之刃’的位置,蓄力一腳橫掃。
踢足球點球似的,一個掃腿。
隻見,那把銀白色長刀踢飛。
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嗖——
下一秒,長刀,刺入閆青衣的胸口。
閆青衣身軀僵硬的低頭看了一眼,胸口宛如噴泉般流淌的血液,大概做夢都想不通,自己堂堂6級秩序境玩家,為什麼在交手的過程中,竟然連一個3級詐欺師職業玩家的三招都沒接下來,就敗的一塌塗地。
他更是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一個詐欺師職業玩家,為什麼瞬間爆發出的力量甚至足以媲美武師職業的玩家,但現在他已經沒力氣去思考了。
眼底的生機緩緩流逝,閆青衣生命的最後,浮現出的最後一個念頭。
倘若今天晚上揣著明白裝糊塗,先假裝啥都不知道,等等明天鄭家的反應,不去殺那個叫做李文哲的小孩,會不會自己就不會死!?
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你不是知道錯了,你隻是害怕自己要死了,不過很可惜,原諒你是李文哲的事情,我要做的,是送你去見他。”
“下地獄去給那個孩子道歉吧!”
此時,殺進房間中的男人樣貌也完全暴露在了每個人的注視下。
成為神路玩家以來小半年的時間,原本的毛寸已經長了出來。
他留著細碎的中長發,有著棱角分明的麵龐,極為出色的皮相,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蒙著一層陰翳,給人幾分不好相處的味道。
除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
他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打濕了鬢角,再加上外套上有一些細碎的泥點,讓整個人多了幾分狼狽和風塵仆仆。
啪啪啪——
不遠處,響起了一道拍手鼓掌聲。
另一道站在沙發前的人影緩緩笑了出聲,麵露欣賞,像是看一個有趣的獵物,眼底浮現出幾分饒有興致的光澤。
葉思源則是瞪大雙眼,瞠目結舌的看著不遠處的秦殤和眼前的男人。
目光來回在身側的男人身上和那個殺進來的瘋子來回掃視。
這兩個人除了發型不同,五官一模一樣,隻是氣質各不相同。
一個有種苦大仇深的幽怨,一個則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冷然。
葉思源神色一滯。
什麼鬼?
他倆是雙胞胎不成?
他心中,眼瞅著閆青衣堂堂6級秩序境玩家竟然在一個3級詐欺師手裡被乾掉的驚訝剛剛卷起,便是被更深刻的驚疑不定填滿。
那個,鴨舌帽男人怎麼和不遠處的‘猛舔蟑螂玉足’長一張臉!?
“等你好半天了,蔣琪琪為你爭取了半年的時間,不過事實證明,你也不過爾爾,你,不配當我的對手,這些差距你自己應該也早就明白了,所以……把角色卡裡的核心權柄還我,乖乖去死即可。”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我沒什麼耐心為你解釋了!”
聞言,一身灰的秦殤喘著粗氣此刻才緩緩偏頭。
看向起身吸引了全場目光的另一個,跟自己相貌如出一轍的男人。
隻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
他表情絲毫不驚訝,反而在看到這個宛如跟自己雙胞胎親兄弟的人之後略過了一抹如釋重負,唇角揚起。
……你,果然在這。
“想要我角色卡裡的核心權柄嗎?那你自己來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