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老爺有些意外:“芙兒怎麼了?莫不是惹禍了?”
永清伯哈哈一笑:“芙兒素來乖巧,怎麼會惹禍。”
秋大老爺扯扯嘴角。
要說芸兒和瑩兒乖巧,他不否認,說芙兒乖巧——看來老父親有事。
永清伯對長子沒什麼不好開口的:“相府那邊,想求芙兒做方三公子的貴妾。”
秋大老爺臉色微變:“父親,這可不行!”
“怎麼不行?”
“芙兒畢竟是兒子的嫡女,這要是傳出去,彆人笑咱們不說,荷兒在宮中也沒臉。”
“彆提荷兒。”永清伯冷了臉,“她在宮中有什麼用?不連累伯府就不錯了。”
“若是傳開了,伯府定會遭人笑話……”
“那等我兩眼一閉,你淪為平頭百姓,就不遭人笑話了?”
秋大老爺沉默了。
“現在被人笑話是一時的,沒了爵位一開始還能被人笑話,等再久了誰還記得永清伯府?子子孫孫受苦可是永世的。”
永清伯啜了一口茶,根本不擔心長子會拒絕:“相爺說了,兩家有了親,爵位的事定會相助。”
秋大老爺眼神一亮。
雖然知道相府定會許以好處,但親耳聽到還是不同的。
“老大,為父舍了臉這麼忙乎,都是為了你啊。”永清伯似笑非笑看著長子,“先前蘅兒的事,你可聽說了?”
都是一個府的姑娘,總不能侄女去做妾沒事,女兒去做妾就怕被笑話了?
秋大老爺臉一熱。
永清伯與老夫人這些日子互不搭理,他悄悄讓妻子打聽了一下,多少知道一些。
伯府貴女去做妾畢竟不光彩,既然沒成,自是裝不知道,沒想到情況又有了變化。
“伯府上下,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永清伯深深看長子一眼,“但老大你彆忘了,真正長久得富貴的是你這一支。”
“是,兒子知道您都是為了兒孫。芙兒的事,但憑父親做主。”
“去和你媳婦說一聲,彆意見不合鬨起來。”
秋大老爺從永清伯這裡離開去了大太太趙氏院子,屏退下人說了秋芙的事。
“當真能解決襲爵的事兒?”
“方相乃百官之首,深受今上器重,要是他都解決不了,彆人更指望不上了。”
趙氏咬咬牙:“行。”
秋大老爺笑了:“夫人不反對,我就放心了。”
“還不是為了老爺你,還有鬆兒。”趙氏輕歎一聲,“就是委屈芙兒了。”
若是換成秋芸或秋瑩就更好了,隻是這話就不好對男人說了。
“是是是,還是夫人明事理。”
“原本不是六姑娘麼,怎麼突然換成芙兒了?”
趙氏管家多年,自是有些耳目,但具體就不清楚了。
“相府覺得芙兒更合適吧。”
“我這就叫芙兒過來說一聲。老爺知道的,芙兒是個倔脾氣,要是不樂意,還要你一起勸著點兒。”
秋大老爺點頭。
秋芙接到傳話時,正準備前往千鬆堂。
“那你們先去。”和姐妹們說了一句,秋芙跟著傳話的婢女走了。
一進屋見到秋大老爺也在,秋芙心生奇怪。
白日父親要麼上衙,要麼出門應酬,鮮少見與母親在一起。
她心中突生不安,屈膝行禮:“父親,母親。”
“芙兒坐。”
秋芙默默坐了。
看著冷淡疏離的女兒,趙氏一陣心堵。
這丫頭與她越來越離心了。
趙氏看了秋大老爺一眼,秋大老爺示意她來說。
“咳,是這樣。相府那邊看中了你……”
秋芙不可思議望著趙氏:“母親說什麼?要我去給相府三公子做妾?”
是她聽錯了嗎,一個母親對女兒說這些?
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
“母親是不是沒睡醒?”
她是伯府貴女,去給人做妾?
趙氏沉下臉:“你聽聽你在說什麼!”
“是母親應該想想自己在說什麼!”
秋芙拔高聲音,把趙氏的火氣也挑起來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你不要耍小性子!”
“您也說兒女婚事,我這是婚事嗎?是去做妾!”
母親的臉在眼中扭曲,仿佛被妖魔附體,秋芙不由看向秋大老爺。
秋大老爺端坐著,麵上威嚴,仿佛局外人。
“父親——”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要癡心妄想,可秋芙還是抱著一絲希冀喊了一聲。
秋大老爺擠出笑容,語氣溫和:“芙兒,父親知道委屈你了,但這也是為了伯府著想。你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呼奴喚婢,也不想看著伯府衰落吧?”
“不是隻有我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秋鬆難道沒有錦衣玉食?”秋芙冷笑著,“同樣是錦衣玉食,用我去做妾換弟弟將來繼承爵位,這種話勸勸大姐就算了,父親莫要來哄我!”
“你這孩子——”秋大老爺想發火,又想維持慈父的樣子,糾結之下表情扭曲,與趙氏如此相似。
秋芙下意識後退一步,對父母徹底沒了奢望。
“你對父母就這般態度?對你胞弟就沒一絲友愛?”趙氏聽不得秋芙把幼子扯進來,張口訓斥。
“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秋芙捂著臉,轉身衝了出去。
“你看看她!”趙氏氣得臉色鐵青。
秋大老爺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急急站起來:“還不把人找回來,都是你慣的!”
夫婦二人忙去追人。
秋芙跑得飛快,直奔千鬆堂。
祖母,救救我,救救我——
眼淚滑出來,甩進風裡,流進嘴裡,又苦又澀,提著裙角飛奔的少女卻顧不得去擦。
她怕父母追上來,讓她連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
祖母,救救孫女吧!
一路有下人看到四姑娘,投去詫異的目光。
秋芙什麼都顧不得,一頭闖入千鬆堂。
幾個孫女陪伴下,正樂嗬嗬吃點心的老夫人嚇了一跳:“你這丫頭,慌慌張張乾什麼呢?”
秋芙撲過去抱住老夫人的腿:“祖母,救救芙兒!”
老夫人拿著點心的手僵住:“這是怎麼了?”
秋芙抹了一把淚,完全不在乎姐妹們在場會傷了大房臉麵,哭著道:“父親和母親要我去給相府三公子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