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烏金認真稱是,點頭應下。抹了把額頭冷汗,商烏金遲疑幾息,道:“二殿下的人就在城裡,可是要接觸一二?”
主位那人頓時橫眼,商烏金連忙低頭告罪,懷著忐忑心情離開。
出了訪仙樓大門,幾個散落在街道四周的漢子,以隱晦的目光看來。商烏金垂著手,做出幾個手勢,這群漢子立刻轉身,迅速消失。
一路小跑,商烏金趕到伏虎城北門。有位軍士一把將他拉到牆角,低聲問道:“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
“回大人,事情已畢。”商烏金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紙,遞給對方,“大殿下派了人過來,想要接觸三殿下。隻是……”
“有話就說,何必婆婆媽媽?”
“隻是三殿下拒不接受。”
聽得此言,軍士眯起眼睛,麵露狐疑,“這不可能。三殿下素來如此,不可能不見。可是有人在替三殿下做主?”
“正是。”商烏金點點頭,將高之書與馮尚雍兩人說了出來,複述訪仙樓中的談話,道:“看樣子,有那個瘸子攪局,三殿下不會輕信他人。”
“大人還需儘快想辦法,將城中兵權拿到手。”
見軍士還在思索,商烏金咬咬牙,聲音壓得更低,“據傳,王爺不日就將回府。等王爺回來,事情難辦。”
“你走吧。”
軍士擺擺手,頗為厭棄地開口:“此事無須你來關心。隻要將交代的事情做好,你可免於一死。”
“是!”
……
勝兵王府。
高之書與馮尚雍打打鬨鬨地回來,還未進門就見荀常一身華麗甲胄,身邊跟著幾個軍士。
高之書頓時一愣,“你這是要出門?”
“先生說了。”
荀常指著北門方向,憂心忡忡,“如今城內人心不穩,營中將士多有惶恐。我再不做點什麼,恐有變化。”
“正好,高先生跟我一起,去營中看看。”
“徐舟呢?”高之書不答反問,目光頻頻落在荀常身後的府裡,“他這會兒知道躲清閒了?”
“高先生誤會了。”
荀常急忙為徐舟解釋,眼中擔憂更濃,“先生早已前往城外軍營,替我這個做弟子的探路。我擔心去得晚了,先生會砍殺太多人。”
於是,一行人匆匆趕往軍營。
果然如荀常所料,幾人抵達營中時,門口已經被十多名軍士嚴密把守。除此之外營門外還掛著幾顆滴血的腦袋,看樣子死不瞑目。
出示了軍印,荀常幾人順利進入營中。
放眼望去,可見徐舟一人立於校場上,滴滴鮮血順著初升劍鋒滑落,在腳邊彙聚成窪。
身旁,幾個無頭軍士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還有軍士被人不斷送來。
“先生。”
荀常心中一緊,大步走上前去,關切中帶著疑惑,“先生沒事吧?這些將士……”
“這幾日,他們瘋狂向外兜售消息。”
徐舟頭也不抬,用一塊布擦著初升,淡淡開口:“城中百姓之所以惶惶不安,營中軍心渙散,就是托了這些人的福。”
“砍殺幾個,正好穩定軍心。”
荀常不說話了。先生的一言一行,頗有深意。而且做這些,都是為了他好。
隻是,想到這些為大寧賣命的將士,沒死在戰場上,而死在了自己人手裡,心中難免有些不適。
似是察覺到這點,徐舟揮手將一張白紙扔給荀常,道:“你且看看,上麵哪個人不該死?”
“軍士吳大友,率眾攔截過往行商,公開索要便利,不成則動刀。”
“王古,營中狎妓,聚眾橫行……”
隻單單看了前麵兩個將士的罪狀,荀常就看不下去。
將白紙揉成一團,荀常眼裡多了些殺意,“先生說得對,這些家夥是該殺。”
“殿下。”此刻,井營大步上前,在荀常跟前單膝跪地,“末將查到消息。北門易手外人,確實為營中將士所做。”
“此人平日負責北門城防,常常出入賭坊。每次發了餉銀,他便拋下膽子入城娛樂。”
說話間,一位軍官模樣的絡腮漢子被壓了過來,已被五花大綁。
井營指著此人說道:“據他所言,當日有人出示了兵部調令。”
這幾日井營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早已暗中搜查營中眾將士,本以為眾將忠於大寧之心不可更,如今看來是忠於自己。
“兵部?”
聽得此言,荀常麵露不解。在他掌握的消息裡,兵部不應該在此刻出手,摻和伏虎城大小事情。
而之前那位主動進入勝兵王府,請他即刻回京的宮哲,也並未言明此事。
若真是兵部插手,那宮哲顯然不是二皇子的人。可據井營試探回來的消息看,占據了北門的那群來曆不明之人,確實聽命二皇子。
宮哲又跟他們是一起的。
“是。”井營拱手回話,“據何先吾所言,來人出示兵部調令後,向其許諾今後可調往京城。”
“雖還做著與伏虎城裡一樣的事情,但京城乃天子腳下,自當不可同日而語。”
何先吾,就是麵前被五花大綁的絡腮漢子。
仔細打量幾眼,荀常向徐舟投去一抹求助目光,“先生,我想借營中將士之手,徹底鏟除於城中渾水摸魚之人。但此事關係重大,萬一……”
不等他說完,徐舟便伸手拍了拍肩膀,點頭說道:“你是大寧三皇子,又是勝兵王親侄子。這點權力你還是有的。”
“其中輕重,你需要自己把握。”
“我明白了,先生。”
荀常重重點頭,沉吟片刻後麵對井營,“井將軍,即刻傳令。除卻值守各方城門、要地的將士外,其餘人等立刻到此處集合。”
“如若誤期,當斬!”
“喏!”
刹那間,校場眾將奉命前往伏虎城各處,大量軍士紛紛朝著營中趕來,黑潮湧動。
一個時辰,眨眼而過。
井營走到荀常身邊,皺著眉彙報,“殿下。伏虎城三千黑甲,除卻各處值守,應有兩千三百到場。可如今,隻有兩千人。”
“餘下三百黑甲,不知去向。”
若放在平日,這三百黑甲去了何處,對伏虎城而言無關緊要。可在今日,此事便有蹊蹺。
井營猶豫片刻,還是指著軍陣前的一個黑甲,低聲道:“那斷了一臂的,來自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