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建奴徹底退出了東羅城和威海城,退至了北麵的威遠城防守。
威遠城位於燕山山腳,在東羅城的東北方,獨立於山海關的長城體係之外,有自己的城牆與護城河,明軍無法沿著城牆進攻。
明軍也沒有展開追擊。
這次周安他們過來,屬於輕騎行動,就帶了自動步槍以及腰間掛了一些手榴彈,連迫擊炮都沒有,沒有攻堅能力。
打完此戰後,周安接管了山海關的防禦。
他召集諸將,槍斃了幾個如王承胤、薑襄、許定國等後來投降建奴的將領。表彰了幾個死戰殉國的將領,隨後安排守城任務。
等做完這一切,他又立即通過短波電台向北京城報告了這件事。
現代短波電台其實不大,某寶上售賣的5000元左右的短波電台主機重量才900克左右。
朱雲峰買的都是幾萬一台的高檔貨,總體重量也就四五斤。基本上明軍千戶人手一台,幾名主將也都有。
百戶級彆則隻有像周安這樣出外勤的會分配一台出任務,主要是為了防止同一頻率上,多個電台同時發射信號導致相互乾擾。
要是老朱的洪武軍隊百戶都分配的話,五十多台要是遭遇突發情況,紛紛向老朱彙報,收信會變得極差,因而必須要嚴格控製這東西的數量保證通訊。
朱棣在得知事情情況之後,就馬不停蹄地收拾好東西,辭彆了朱雲峰,匆匆忙忙出了北京城,向著山海關的方向進發。
朱雲峰無奈,也隻能讓他離開。
好在他們在北京已經待了十多天,朱雲峰每天坐在乾清宮內處理國事,不僅已經把北京城內甲申屠官的後續事情處理完畢,同時還擴招了新軍。
孫傳庭更意屬秦軍,也就是陝西人從軍。
但現在北京城內人口眾多,流民也眾多,招募他們能夠維持秩序穩定。
因此朱雲峰讓孫傳庭以秦軍為主,新軍為輔。
新軍大概三萬人,加上錦衣衛再次擴張,足以讓朱雲峰手裡有支軍隊解決安全問題。
當然。
新招的軍隊和錦衣衛內部肯定良莠不齊,因此就交予孫傳庭以及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與錦衣衛同知王國興處理,好好整飭一番。
如此目前北京城內朱雲峰手裡就有四萬軍隊,以及五千多錦衣衛,牢牢控製了整個北京城的治安、情報及城防。
短短十多天的時間,朱雲峰深信刀杆子裡出安全,要想維護穩定,首先就得抓緊軍隊的建設。
至於其它出政策,搞治理,那都是空話。
眼下大明其實也就南方基本歸附,老朱在南方殺了大半年,光殺的人保守估計就在二三十萬以上,這才能把南方收拾得服服帖帖。
北方局勢糜爛,河南、河北、陝西、山西、山東等地在這次小冰河時期屬於重災區。又經過流寇和建奴肆掠,人口大幅度下降,治安和治理趨於野蠻生長狀態。
朱雲峰自己處理奏折,地方上奏折就經常說北方當地民生凋零。
很多地主有錢人被流寇屠戮,耕地無法維持生計,百姓有的背井離鄉,有的打家劫舍,還有的乾脆參與起義。
善良的人都死光了,能活下來的都不是善茬。
而且就目前的氣候來說,並不算單純靠重新分配土地,殺貪官汙吏,革除弊病就能解決北方的問題。
南方冬天都把運河和許多河流凍住,北方夏天還在下大雪,就已經很能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因此朱雲峰認為當務之急是恢複生產,於是派人給長沙的徐達送了書信,讓季赫在現代多運輸點紅薯、土豆之類的作物,先在北方推廣。
明末其實已經有紅薯土豆了。
但一來這些東西還未全國推廣,隻在南方地區少量存在。二來16世紀的紅薯土豆尚未經過科學育種,產量低下。
所以從現代拿來現成的高產紅薯土豆,再輔佐農家肥的製作方法,就能夠讓北方有所產出。
這樣一來,南方在小冰河時期夏天至少有一季度的水稻,北方在春夏秋季節可以想辦法種種小麥和紅薯土豆,興許就能緩解目前崇禎朝極大的糧食危機。
而就在朱雲峰在北京當皇帝的時候,老朱依舊龜速前進,現在也才剛剛進入河北,預計至少要到七月份才能抵達北京。
除了他帶了大量輜重比較慢以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朱棣在沿途沒處理的事情他要處理。
包括處決叛國投降官員,殺大量地主劣紳,解放生產力,分發土地給百姓,將查抄的所得用於賑災,並且鼓勵當地流民開荒,興修水利等等。
這些東西其實不能完全解決大明現有的問題,但卻可以簡單粗暴地把主要病根給除掉,之後的一些小病小患便能慢慢休養。
因此雖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卻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畢竟相比於在原本就腐朽破敗的房子上縫縫補補,當個水泥匠。拆了重建,顯然要比前者劃算得多。
數日後,到六月二十日,朱棣快趕到山海關之時,多爾袞撤兵了。
此次入關,他損失慘重。
在城牆上和明軍拉鋸戰死傷了三四千人。
本來這隻是小傷亡。
結果周安率領的部隊趕到,幾乎是殘忍地屠殺了他在東羅城上的守軍。
加上他沿途殲滅的兩支千人小隊和多鐸的部隊,林林總總,加起來多爾袞傷亡已經上萬。
雖然大部分都是漢八旗和蒙古八旗,以及吳三桂、三順王、一順公、外藩蒙古、外藩朝鮮等從屬軍隊伍。
但滿清建奴的壯丁也傷亡了三千人左右。
這對於丁口本就比較少的滿人來說,無異於是個重大打擊,幾乎是整個滿清族群部落四十分之一的死傷,可謂傷筋動骨。
本來如果還有奪取山海關的機會,即便付出慘痛代價,也未嘗不能繼續。
然而他們好不容易奪下的東羅城都被搶走,甚至對方百餘人還出城挑釁,下戰書要求野外大戰。
滿清軍隊內部已經是士氣低落,被打得都沒有繼續再戰的勇氣。
見此多爾袞再蠢也知道該撤兵了。
夜裡時分,為了防止明軍突襲,多爾袞分批次撤退,第一波在六月十八日,接著是昨日,再到今日,最後一批撤走。
他令吳三桂斷後,自己率領主力跑回了寧遠。
最後就是一場奪取山海關的大戰,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
很快時間也慢慢來到了七月初。
小朱棣到了山海關後發現建奴逃跑了,讓他很是遺憾。
不過老朱卻不許他追。
還是那個問題,你輕騎出動暴打滿清沒問題。
然而人是要吃飯的,大批輜重糧草都在老朱那,子彈炮彈糧食各類物資。
深入東北無人機電池儲備也是個問題,雖然是夏天,但小冰河時期的東北經常下暴雪,都沒什麼太陽。
因此老朱讓他等自己把大批物資運達再說。
七月中旬,老朱終於到了北京。
崇禎朝乾清宮內。
朱雲峰穿著他自己的那身親王袞龍服,坐在原來崇禎坐的龍椅上。
下麵是蔣德璟、方嶽貢、範景文、邱瑜、倪元璐、孫傳庭六名內閣大學士,及吏部尚書李遇知、刑部尚書孟兆祥、禮部尚書林欲楫三人。
其中範景文兼任工部尚書,倪元璐兼任戶部尚書,兵部尚書王家彥在山海關。
因此目前大明高層就隻有九個。
另外旁邊還有司禮監掌印太監高時明,王承恩作為秉筆太監本應該也在,但他去服侍崇禎去了。
“殿下,昨日又往陝西運了一批賑災糧,雖然這次查抄出數千萬兩白銀及大批糧草,但這畢竟猶如殺雞取卵,長期沒有進項,隻能坐吃山空。”
“是啊殿下,現在太祖他老人家還在河道上,阻塞了河運額陸路運糧的話會慢很多,也不知道今年江南漕運糧能否按時送到。”
“今天又要往山西運糧食,臣在想是不是先慢一些把山西的賑災糧留在京城,不是說不給山西運糧,而是北京每日耗糧無數,臣就怕到時候城中糧草空虛。”
“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太祖整飭了南方,將大量田地歸還給百姓,今年南方的糧食收獲必然會比往年多數倍。”
朱雲峰聽到諸多大臣們的訴求,笑著說道:“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就是解決問題本身,大明的問題是什麼你們比我更清楚,南方地主豪紳侵占多少田畝,他們一不納稅,二不養民。大量隻有少數田地的百姓要承擔高額賦稅,太祖他老人家把他們殺掉,把田地交給百姓,大家都納稅,哪怕今年減免了許多賦稅,收上來的糧食也肯定比往年多,這一點你們清楚就行。”
方嶽貢點點頭道:“若是如此,那就安心了。”
“還是按照之前我做的布置吧,現在大明亂象太多,要做的是剔除頑疾,掃除弊病,但在此之前,還是以維持穩定為主。”
朱雲峰說道:“賑災的糧食我要確保發在每個災民手裡,要讓當地官員做好分內之事,組織起百姓耕種養民。告訴他們,太祖他老人家來了,可不會像崇禎那樣放任他們胡作非為。”
“是。”
眾人應下。
正在此時,司禮監隨堂太監兼東廠提督高宇順進來,拱手說道:“殿下,太祖他老人家過了香河,馬上就到通州了。”
朱雲峰笑道:“那看來下午太祖就能到北京,你們去通知一下崇禎和太子,讓他們準備去接駕。”
“是。”
對於朱雲峰一個親王猶如皇帝一樣發號施令,眾人都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因為現在朱雲峰就是老朱欽定的吳王監國。
崇禎無能。
太祖在路上。
太宗去打建奴。
朱雲峰作為吳王當仁不讓地得坐在這個位置上。
此刻老朱過來了,朱雲峰算是鬆了口氣,但又舔了舔嘴唇,有些食髓知味。
以前沒當過皇帝,對皇帝也不怎麼感興趣,特彆是看到老朱累得跟個狗一樣,每天就睡4個小時,朱雲峰就對皇權敬而遠之。
可現在當了二十多天的監國親王,整個北京城的生殺大權,無論是官員百姓,還是各路權貴,趴在他身下瑟瑟發抖。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很快。
下午時分。
崇文門外的運河上,遮天蔽日一般徐徐浮現無數艘船隻。
兩岸上儀仗隊高舉牌子,氣勢恢宏地開路。
若是從高空俯瞰的話,就會看到從運河往南方向,連綿至少二十餘裡,河上漂浮著船隊,岸上是車隊。
從這陣仗來看,老朱像是把整個江南今年的漕運賦稅都給搬來了一樣。
事實上也是如此。
光軍隊就近十萬,包括左良玉、呂大器、何騰蛟等部眾,接著民夫、輔兵加在一起,攏共超過三十萬人,浩浩蕩蕩,一眼看不到頭。
崇文門外,這次甚至都沒法人山人海,因為城內錦衣衛和京營士兵把百姓給隔開,不允許他們靠近。
倒不是不讓百姓瞻仰太祖風采,而是人實在太多了,如果放開限製的話,整個運河兩岸以及崇文門附近得擁擠過來上百萬人,稍有不慎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
此刻朱雲峰率領著滿朝文武,以及崇禎皇帝、太子朱慈烺和張皇後周皇後等人已經在碼頭處等著。
最前頭的禦船徐徐停下,兩鬢斑白,頭發也灰白相間,卻難掩其雄武的老朱穿著大明洪武年間的龍袍緩緩下船,目光猶如猛虎般掃視全場。
“太祖皇帝駕到!”
南京鎮守太監韓讚周隨老朱到了北京,客串了一把司禮監掌印太監,手拿浮塵,大聲吆喝。
“臣蔣德璟、方嶽貢、範景文、邱瑜、倪元璐、孫傳庭參見太祖,太祖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朝文武,紛紛下跪磕頭。
朱雲峰則拱拱手說道:“孫兒朱雲峰參見太祖。”
唯有崇禎一家有些不知所措,張皇後、周皇後以及太子朱慈烺也跪了下來,崇禎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起身吧。”
老朱雙手背負在身後,走到前麵看著朱雲峰笑道:“雲峰,聽說你在北京當皇帝啊。”
朱雲峰白了他一眼道:“不是你讓我監國的嗎?”
“現在如何了?”
老朱又問。
朱雲峰就把這些天處理的政務簡單說了一下,然後道:“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嗯,做得不錯。沒有急,也沒有躁,欲速則不達,就這樣挺好。”
老朱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皇帝你乾得很好,要不要繼續乾一段時間啊。”
“真的嗎?”
朱雲峰樂道:“哎呀,老祖宗,你可是害苦了朕呀,朕怎麼可能想當皇帝呢?”
老朱也給逗樂了,笑道:“你還是這麼不正經。”
說罷他目光掃向站在一旁猶如嘍囉的崇禎,皺眉道:“你就是崇禎?”
崇禎勉強拱拱手道:“朕是。”
“朕朕朕,狗腳朕。”
老朱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他眼眶上,將他打倒在地,然後踹了兩腳,嗬斥道:“祖宗把江山交在你手裡,看看你做得什麼樣。人家雲峰後世人,沒做過皇帝都知道該如何步步清除弊端,知道該怎麼維護大明穩定,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卻多次出爾反爾,剛愎自用,將責任推卸給臣子,就你這樣哪個大臣敢真心實意為你辦事?”
崇禎被毆打,顏麵儘失,怒意上漲,猶自叫囂道:“是是是,都是朕的錯。這天下亂成這樣是朕的錯,到處都是貪官汙吏,收不上稅也是朕的錯。那些藩王有那麼多地,朝廷每年還要給予他們俸祿養著他們,江南士紳滿朝文武儘拖後腿也是朕的錯。”
老朱一愣,然後蹲下來附身看著他,說道:“你倒也知道問題在哪,但你能解決嗎?有的時候該動刀還得動刀,這當官的有什麼不好殺的,殺光了殺淨了也還是有的是人做官,你殺不了他們,鏟不除他們,那就是你的錯,宰了江南士紳,收了田地有錢有糧,大不了再削一次藩就是了。你是皇帝,咱大明的皇帝,朕的子孫,亡國自縊都不怕,怕什麼屠儘江南百萬兵呢?”
崇禎怔了怔,最後也隻能說道:“祖宗教訓的是,孫兒知錯了。”
“晚了,晚了,去鳳陽守陵吧。”
老朱站起身,看向旁邊的太子朱慈烺,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說道:“這段時間,讓太子跟在我身邊,你做皇帝不行,教兒子更不行。”
說著一揮手,文武百官分開道路,老朱猶如巡視自己領地的雄獅一般,進入了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