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李徹勒緊馬韁,胯下戰馬從狂奔轉變成慢跑,又緩緩停下。
他轉身回頭看去,自己的長槍貫穿耶律大賀的腹部,將他插在地麵上,胸口劇烈起伏。
耶律大賀太老了,老到即便李徹的武力值在奉軍將領中稀疏平常,也能輕鬆擊敗他。
或許李徹在年輕時候的耶律大賀的手中走不過十回合,但到底還是歲月不饒人,老邁的耶律大賀連兩槍都接不住。
李徹皺了皺眉,並沒有感覺到親手解決一名大敵的快感。
他駕馬來到耶律大賀身旁,翻身下馬半蹲在地上,湊到耶律大賀身旁。
“嗬嗬嗬”
耶律大賀艱難地呼吸著,喉嚨傳出的聲音像是在拉風箱。
“大汗!”身後傳來哈勒汗悲戚的叫喊聲。
這位契丹名將,麵對此等絕境依然沒有離開他的大汗,也是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然而,無需李徹多說,贏布和胡強已經一左一右殺去,和楊忠嗣一起圍攻哈勒汗。
哈勒汗見耶律大賀栽下馬來生死不知,本就失了分寸。
如今又麵臨三名頂級武將的圍攻,饒是他本領高強,也無濟於事。
在擋住贏布的一招快劍後,被胡強一棍將馬頭砸得粉碎。
馬兒悲鳴倒地,哈勒汗隻覺得整個人向下一沉,摔在地上的瞬間,楊忠嗣便已經將槍尖逼到他的脖頸處。
李徹搖了搖頭,不再管隻剩下一口氣的耶律大賀,站起身走到楊忠嗣麵前。
“楊叔,好久不見。”
楊忠嗣微微頷首,看向李徹的眼神甚是微妙:“確實好久未見,已經一年了。”
一年之前,他將桓國軍托付給李徹。
本來是覺得李徹講情義,是個能善待麾下的藩王,想讓自己的老兄弟們有個安身之所。
卻未想到,這一年來奉軍連戰連捷,名頭越來越響。
桓國軍將士跟著李徹不過一年,立下的功勞已經超過跟著自己半輩子。
李徹也有一肚子話想問楊忠嗣,比如為何他會在此出現,又為何混入了室韋人之中。
但戰場情況緊急,卻是無暇多說:“楊叔,室韋主力轉眼就到,您先退出山穀,外麵有奉軍主力接應。”
“好。”
楊忠嗣也未與李徹客氣,他的年齡隻比耶律大賀小幾歲,連戰了這麼長時間,確實有些疲倦了。
李徹一個眼神,司號員拿起隨身軍號吹奏起來。
奉軍騎兵聽到號聲,立刻停止繼續向前衝鋒,開始穩步退向山穀之外。
耶律大賀生死不明,哈勒汗被俘,殘存的契丹軍隊除了部分死忠外,皆是作鳥獸散敗逃,不足以懼。
倒是那群室韋士兵,當真是一群野蠻的瘋子,不管不顧地對著奉軍和敗逃的契丹軍發起無差彆進攻。
然而他的裝備太差,依靠手中原始的刀槍短弓,麵對親衛營和具甲騎兵根本破不了甲,又如何留得住來去如風的奉軍騎兵。
李徹帶著親衛營親自斷後,其餘騎兵則有序撤出戰場。
臨走之前,也沒忘了帶上還剩一口氣的耶律大賀和被俘的哈勒汗。
所有騎兵都撤出了山口,正當李徹準備帶著親衛營離開之時。
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見山穀內突然又衝出一支騎兵。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身披獸皮,頭上戴著的羽毛骨盔看起來有些滑稽。
卻見那人滿麵怒火,向李徹高喊道:“奉王休走!”
李徹疑惑地向那人看去,隨後轉身看向還未撤離的楊忠嗣。
楊忠嗣沉聲道:“此人是北室韋部的首領。”
李徹點了點頭,又看向室韋首領身旁那群連鎧甲都沒有的騎手,一腦袋問號:“他來乾甚來了?”
一群連甲都沒有的輕騎兵,衝擊鎧甲馬甲俱全的重騎兵,李徹實在搞不懂室韋人的腦回路。
楊忠嗣也無奈道:“此人無人主之相,隻因是上一任北室韋首領膝下獨子,故而傳位給他。”
李徹了然,那就是傻子唄。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室韋首領已經殺到一百步外。
看清李徹身旁的楊忠嗣,他疑惑地歪了歪頭:“乞顏康,你怎麼在慶人那邊?”
李徹和楊忠嗣頓時有些無語,傻子都能看出來的情況,這廝卻是分不清。
直到身旁的隨從對他說了些什麼,室韋首領頓時大怒:
“乞顏康,去年你帶著族人在雪地流浪,是我父收留了你,你怎敢叛我?!”
楊忠嗣卻是一臉冷漠,他與北室韋之間的關係不過是互相利用,本就是生死之敵,既然無愧於心。
那室韋首領卻是不同,見楊忠嗣不回話,隻覺得肺要被氣炸了一般。
竟是親自衝鋒在前,帶著麾下室韋勇士一窩蜂似的湧向全副武裝的親衛營。
李徹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向對方,輕輕抬起右手。
一眾親衛從馬鞍旁掏出火槍,齊齊端在胸前。
那火槍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圍繞著中心焊著八根槍管,看著像是一個胡椒瓶倒扣在槍身上。
這種火槍的名字倒也生動好記,就叫做胡椒瓶手槍。
胡椒瓶手槍初次登場在十八世紀,靠著轉輪轉動和底火發射的優勢,迅速在牛仔、海盜等群體中風靡。
這種手槍其實就是左輪手槍的前身,並非什麼大威力的武器。
陳規也是帶著火藥司的槍匠,進行多次改進才讓它有了一定的實用性,但畢竟雷酸汞的產能有限,戰前也就生產了三百把配備李徹的親衛軍。
和真正的手槍相比,胡椒瓶手槍威力低、射程短、裝填困難,以李徹後世人的眼光看來,這東西還是過於簡陋。
但,此槍有唯一的優勢,就足以讓人無視掉上述的所有缺點。
那就是,它能連發!
三百名裝備了胡椒瓶手槍的親衛,在槍管口部裝載火藥和子彈,又在後部安置好火帽。
隨後端起手槍向前瞄準,屏氣凝神,冷靜地向前方瞄準。
等到敵人進入射程,親衛輕輕勾動扳機。
砰砰砰——
槍聲響起,煙霧彌漫。
鉛彈在夜幕之中,射出一條又一條的灰線,籠罩成立體的網狀結構,將室韋首領和他的勇士覆蓋。
在扳機的牽動下,槍管旋轉,敲打錘對準下一根未發射的槍管。
砰砰砰——
又是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