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錘砧戰術?
錘砧就是字麵意思,用來鍛造兵器的鐵錘和鐵砧。
大批步兵做砧,吸引敵軍,精銳騎兵部隊做錘,迂回包抄敵軍。
此等戰法幾乎是冷兵器時代中,使用騎兵的最優解。
當然,還有霍去病的那種變態的閃擊戰法,由於極其依賴將領的個人能力,實在沒有通用性可言,排除在外不談。
李二最擅長的就是砧錘戰術,兵仙韓信也精通這個戰術。
兩者最大的區彆在於,韓信是派彆人做砧,去引誘敵軍。
李世民是親自上陣,或是做砧來吸引敵軍,或是做錘帶領騎兵衝鋒。
李徹吸取古代先賢的智慧,早在戰鬥剛打響的時候,就讓越雲和陳慶之分兵迂回,在戰場兩側繞了一個大圈。
耶律大賀沒有望遠鏡,難以一窺戰場全貌,所以壓根沒發現奉軍騎兵的動作。
當然,發現了也沒有用。
耶律大賀怎麼也沒有料到,戰鬥剛剛打響不到半個時辰,契丹軍就已經開始潰敗。
在時間上,契丹軍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聽得幾聲激昂的衝鋒號響,兩側便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一些曾經和奉軍打過仗的契丹老兵,聽到熟悉的衝鋒號聲,立刻打了個寒顫,心中本能地泛起恐懼。
再抬頭往號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兩股鋼鐵洪流正從側翼包抄而來,馬蹄聲壓過了傷兵的哀嚎。
越雲將軍的具甲重騎率先撞入契丹軍右翼,這些從頭到腳裹在甲胄中的怪物,連戰馬都披著鱗狀馬鎧,以楔形陣猛然切入。
契丹人臨時結成的陣型就如同陶罐撞上石頭,瞬間就變得支離破碎。
此刻的越雲已經脫去了乍眼的白色衣甲,身穿一套低調的黑色重甲,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方。
手中長槍落下與馬頭平齊,對準人潮擁擠處,狠狠撞擊了過去!
槍尖洞穿一麵盾牌,將舉盾的契丹武士釘上麵上,槍鋒竟帶著屍體繼續突進數十步。
左翼的白袍軍是輕甲騎兵,他們沒有和具甲騎兵一樣插入敵陣,而是在外圍壓住契丹軍的陣角,以強弓輕弩掩護具甲騎兵的衝鋒。
陳平之被護在輕騎中心,身旁的副將乃是一名擅射之士,角弓每次震顫必有三支鳴鏑離弦。
鳴鏑像是長了眼睛般,專挑契丹百夫長以上的軍官出手。
沒射出一箭,便有幾千箭矢接踵而來,契丹將領們接二連三地身中數箭栽落馬下,讓本就失去了控製的契丹軍雪上加霜,指揮能力已經完全失效。
其餘的輕騎兵們則以小股部隊為單位遊離在外場,一邊監視後方契丹軍營的動向,一邊清理散兵遊勇。
“殿下說過,砧板要燙,錘頭要重!”越雲的聲音透過麵甲傳出,“諸君,殺敵報國,就在今日!莫要惜身,隨越某衝!”
具甲重騎突然變陣為鋒矢,硬生生從的潰兵群穿過,將大軍團劈成兩段。
被分割的契丹軍隊剛要重組,卻發現白袍騎射手的箭雨如影隨形,永遠卡在陣型將成未成之際落下。
陳平之的白袍軍始終保持著一百步的騎射間距,弓弦響處必有人墜馬。
契丹,敗局已定!
這一刻,契丹軍隊軍紀再強,也無論如何都組織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擊了。
他們成了案板上的肉,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還在馬上的契丹騎兵向後方亡命狂奔,丟下步兵和落馬的騎兵部隊,向主營逃亡而去。
至於沒馬的步兵也在跑,而且跑得比騎兵還要玩命。
在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什麼盾兵、槍兵、弓箭手的分彆了。
哪個跑得慢,哪個就是前排肉盾!
“大汗,快讓大軍參戰吧!此時敵軍疲憊,我等全力而出,未必不能轉敗為勝!”
契丹軍營中,數名首領跪倒在地,聲音淒切。
這一戰敗得太快了,也太慘了。
派到戰場上的那十萬人,其中可是有他們的屬下、族人,那是契丹近一半的青壯!
如今被奉人當做牛羊一樣宰殺,他們怎能不急?
耶律大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按理來說,戰鬥還沒結束,他的手中尚有將近十萬的兵力可以派出。
但,真的要再派出這十萬人嗎?
戰場不是遊戲,二十萬大軍不可能亂糟糟地一擁而上,戰場也擺不開這麼多兵馬。
古代大規模戰爭,領軍者往往都會留一部分後軍,用作接應或是擴大戰果。
若是戰況順利,這十萬人便可乘勝追擊,一舉殲滅奉軍主力。
若是戰況焦灼,也可以有序替換傷亡大的部隊,以人數優勢將奉軍徹底壓垮。
可惜這兩種情況都沒出現。
耶律大賀很清楚,此刻再將十萬大軍係數派出,最大的可能性不是轉敗為勝。
而是後軍和潰兵混在一起,將前軍的潰敗轉變為全軍的大潰敗!
契丹的全國的青壯力幾乎都在此地,若是全軍潰敗,大遼便亡了!
他緊閉雙眼,聲音嘔啞地歎息了一聲:“傳令下去,讓騎兵前去接應,不可與奉軍交戰,隻用弓箭射退追兵!”
“大汗!”一名將領目光猩紅地看向耶律大賀。
“收攏殘兵,死守營地!”耶律大賀睜開眼睛,看向眾將,“莫要多說,速去!”
眾人雖心有不甘,但迫於耶律大賀的威勢,隻等應下。
按照耶律大賀的命令,契丹輕騎從後陣掠出,前去接應。
而契丹眾將領和首領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少了些許敬畏,多了一些其他說清道不明的東西。
“殿下,末將請命,率軍出擊攻破敵營!”
幾乎是同一時間,王三春等將一臉躍躍欲試,興奮地向李徹拱手請戰。
李徹沒搭話,隻是拿著望遠鏡看向契丹後陣。
見耶律大賀的大纛未動,隻有手持弓箭的輕騎調動出擊,契丹營地更是穩而不亂。
不由得放下望遠鏡,神情有些失望,深深歎息了一聲。
“耶律大賀這老登,還是有點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