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看到前麵的微光，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漁船透過厚重的霧牆衝出的那一瞬，一縷陽光透過駕駛窗，像碎金屑似的灑了進來。
大夥兒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臉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衝著陽光揮手歡呼，“穿出來嘍！穿出來嘍……”
李長樂拿起對講機，衝陳阿毛說道：“我們已經穿出霧牆……”
陳阿毛爽朗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你們左側，我們又闖過來了。”
“對，又闖過去了，我們打算起網回去收地籠罐子去。”
“那我再拖一網，就轉頭回去跟你們彙合。”
“好！”李長樂說罷感覺鼻子癢癢的，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我煮了薑茶，大夥兒都喝一碗……”準備去端鐵鍋的李父話沒說完，就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阿爸，你可能感冒了，藥箱裡有感冒藥，我拿來給你吃。”
李父連連擺手，“不用，就一點著涼，是藥三分毒，喝一碗薑茶發發汗就好了，還吃那藥做啥。”
“我把薑茶倒出來。”王新城忙接搪瓷碗幫著分薑茶，一人一大碗。
薑茶裡麵還放了紅糖，熱乎乎的喝下後，頓時舒服了不少。
李長樂揉了揉鼻子，見李二哥、陳永威、阿城毫無不適，“看樣子，就我跟阿爸的抵抗力最差。”
“你力氣也比我們小。”陳永威緊跟著來了一句。
“……臭小子，你力氣大，行了吧！”李長樂放下搪瓷碗，剛想坐下休息一會兒，又被李父一把揪住。
“走了，起網的時間到了，還坐著做啥？”
“唉！”李長樂歎了口氣，扯著嗓門唱了起來，“為了生活我們四處奔波，做了一輩子牛馬……”
“活寶！”李父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怪腔怪調的，難聽的要命。”
“阿爸，你這樣就不對了哈，我現在是老大，老大的屁股也能踹的麼？”
“……”李父橫了他一眼，率先朝甲板走去。
李長樂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感覺剛穿過的霧牆，猶如在夢中出現。
李二哥啟動機器，當網袋被拉到甲板上時，大夥兒都愣住了。
不是網袋漲得太大，而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小的網袋，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看錯了。
陳永威失望道：“太少了吧，還沒早上一半魚獲。”
“有一千多斤，已經不少了。”李長樂笑著拍了王新城一下，“阿城，還乾看著做什麼，上去解網袋啊！”
“哦哦！”王新城小跑著上前，解開了縮小了一倍的網袋，隻見數不清的水潺、皮皮蝦，以及顏色鮮紅，兩隻魚鰭如同翅膀的魚湧出了網袋。
李長樂抓起一條紅娘魚，“踏馬的，看著倒是挺喜慶的，可惜不值錢。”
這種魚肉質有點硬，用來煮湯或是油炸味道還行，有高血壓、營養不良，消化不良的吃了都不怎麼好。
“最多兩分一斤，幸好還有幾百斤軍曹魚。”李父一臉嫌棄，捕這種的還不如撈一網水潺或是皮皮蝦呢！
這兩種魚雖說也不值錢，但人家曬出來的蝦仁和鮳頭好賣啊！
“是啊，這一網捕撈到的魚獲最少，還上了一小半紅娘。”李二哥也是一臉嫌棄，看來這個方向不利他們，下次出發前還是讓阿樂選海域才行。
“哪有次次爆網的，偶爾有一網差一點也是正常的，再說，這不是還有三四百斤軍曹魚麼？”
“是啊，柴油錢還是能掙回來的。”
“沒虧本就成。”李父說罷拖起漁網，“先把網放下去，魚獲分揀出來，好好休息一會兒，回去還要收地籠和罐子。”
“阿爸，還要放延繩釣。”李長樂一臉得瑟，“產業有點多，也是件頭疼的事。”
幾人將掛在網袋上的海藻和垃圾清理乾淨，把網放下海，李二哥去駕駛室換下李大哥，駕駛著漁船朝海龜島開去。
李長樂幾人把竹筐搬出來堆在魚堆前開始分揀，活著的小雜魚挑揀出來扔回大海，十幾隻梭子蟹抓起來五花大綁。
“你們看這魚好醜，嘴這麼大，肚子上還長著一個大黑圓斑。”王新城抓著一條長著斑紋，魚身中央有一個像靶子似的大黑點的魚問道。
李長樂接過看了一眼，“這是太陽魚，你彆看它長得醜，吃著刺少，味道也不錯。”
太陽魚學名海魴魚，因為魚身中間那塊黑色圓斑，有的又叫它靶心魚。這種魚遊泳能力差，靠那張大嘴，出其不意的將食物吞下。
“這魚便宜味道好，隻有幾條就不賣了，帶回家分著吃！”
“好！”
大夥兒將軍曹魚分揀出來，一共裝了六筐多，還翻出來一條四五十斤的大貨，還有少量的大蝦。
皮皮蝦、水潺還有紅娘魚，直接上洋撬鏟，上千斤魚獲十幾分鐘就裝好，送到貨艙冰凍起來。
李父幾人收拾甲板，李長樂抓了幾隻大鼇斷了的螃蟹，切了些大白菜，五花肉、炒了一大鍋年糕，端到甲板上。
“吃飯嘍，蟹炒年糕，鮮的掉眉毛。”
“我哥做的蟹炒年糕好吃，上次我吃的最多。”陳永威接過瓷碗遞給了李父，“阿堂伯，你先吃。”
李父看了看他遞來的瓷碗，搖頭道：“太多了，少盛一點。”
“你平時都吃這麼多的！”李長樂抬頭看了看他，“你不會是感冒了吧？”
“沒有，就是有點累了。”李父把年糕倒了一半回去，“吃了去睡一覺就好了。”
“不舒服就喊我拿藥給你吃。”
“哪有動不動就吃藥的。”李父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端著年糕坐到陰涼處吃了起來。
大夥兒吃飽後又去睡覺，聽到李二哥喊起網才又爬了起來。
李長樂下床看了看李父，見平時起得最早的老頭子還躺著沒起來，“阿爸，你不會真感冒了吧？”
“好像是。”李父說著起身，還沒坐起來又躺了回去，“阿樂，把你說的感冒藥拿來給我吃兩粒。”
“你感覺哪裡不舒服？我看看有沒有發燒？”李長樂聽他聲音不對，上前摸了他額頭一下，“哎喲喂，這麼燙，發燒了。”
他喝了一碗薑茶睡一覺起來，什麼感覺都沒有，老頭子年紀大，加上被蛇咬了，抵抗力真的要差不少。
這次回去不能讓他上船了，吃了藥，還不退燒的話，得立馬回航才行。
“趕緊把藥拿來給阿爸吃了。”李大哥幾人都湊到李父床前，擔心的看著他，“阿爸，身上哪兒痛？”
老爺子有氣無力的看了他們一眼，“頭痛、渾身酸痛，身上沒力氣！”
李父後悔不已，早曉得阿樂讓他吃藥他就吃了，這會兒就不會躺在這兒，啥都做不了。
李長樂把藥箱拿出來，看到裡麵還有溫度計，找出退燒藥和感冒藥，把藥遞給李大哥，“你倒水給阿爸吃藥，我給他量一下體溫。”
他拿了溫度計甩了幾下，塞到他腋窩，發現身體滾燙滾燙的。
李大哥拿了水壺，喂他把藥吃了，“阿樂，你看著阿爸，我們去把網拉起來。”
“好！”李長樂去舀了些冷水，將洗臉帕浸濕，疊好放在他額頭上，看著虛弱的李父，心裡澀澀的不舒服。
“阿樂，量體溫也是跟鎮上那些人學的啊？”李父心裡暖暖的舒服極了，還有什麼比兒子孝順體貼更讓人高興的。
“阿楠會這個。”李長樂拿出溫度計看後嚇了一跳，高燒39度5，“阿爸，你發高燒了。不行！我們得立馬回港。”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就是渾身酸痛……”李父話沒說完，就覺得喉嚨一陣發癢，發出一陣悶咳。
“你發的是高燒，燒出肺炎就麻煩了，得立馬回去到醫院看病去。”李長樂說著就朝外麵走。
李父一把拉著他，“阿樂，我沒事，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你先去分揀魚獲，把地籠網拉起來，我好好睡一覺，等你們回來就大好了。”
李長樂見他的樣子就曉得他舍不得那些地籠和罐子，點頭道：“好，你好好睡一覺，我去外麵幫著乾活。”
“嗯！”李父虛弱的閉上眼。
李長樂將毛巾淘洗了一下，重新疊好放在他前額，出去就看到朝這邊來的李二哥。
拉著他到甲板上，把李父發高燒的事跟幾人說了，“你跟陳老大說一聲，我們這就回航。”
“好！”李二哥轉身朝駕駛室走，李大哥不放心的跟著李長樂回到船艙。
李長樂取下帕子，又給他敷了一張，可能是藥效的緣故，老爺子已經陷入了沉睡，過了大半個小時給他量體溫，燒還是沒退下來。
李父被驚醒，睜眼第一句就問：“地籠收獲咋樣？”
“蠻好的，還抓到十幾個海參，這會兒開船去收罐子。”
“那就好！”李父說罷閉上眼，安心的睡了過去。
船到虎子島，李長樂又給他量了體溫，還是三十九度多，燒一點都沒退。
兄弟幾個看著躺在床上，睡著了還疼的直哼哼的李父，都慶幸當時沒耽擱，直接回航。
到吹圓島海域時，李父醒來見他們連地籠都沒收就返航了，心疼的嘴角直抽抽，有氣無力的瞪了李長樂一眼，閉上眼，連說他的力氣也沒了。
“阿樂，到家後是在碼頭泊岸還是去塗下橋？”
“項老頭不行，在碼頭把阿城放下，讓他回家跟阿楠說一聲，我們直接去塗下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