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將魚獲入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眼看就要起最後一網,他們也不急著打掃甲板,將電瓶燈拿出來掛好,竹筐準備好,就等著起網。
李長樂提著電瓶燈從船艙出來,李大哥見他就提著兩盞燈,上前問:“怎麼才拿了這麼點?”
李長樂曉得他想多掛幾盞燈誘魚,笑著反問他,“你不累啊?”
“捕魚的還嫌魚多啊?”李大哥說著還白了他一眼,今天魚獲好一點,就開始犯懶,這家夥就是核桃性,得敲打著點才行。
“倒不是嫌魚多,主要是誘來的是青占和魷魚還好,脂眼鯡曬成魚乾也不好賣,拉回去連柴油錢都賣不回來。”
李大哥聽後想到自己剛才腹誹的話,訕訕的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就想著怎麼多弄一些魚回去了。”
李長樂笑道:“大哥,捕魚本來就是件苦差事,咱們得勞逸結合才行。不然等上點年紀了,就跟阿爸還有村裡那些老漁民一樣,渾身病痛。”
不少老漁民最大的問題還是,沒錢治病,隻能乾熬著。
“好,勞逸結合!”李大哥拿著燈去左舷掛去了。
半個小時後,漁船到了下午停靠的小島附近的水域,喇叭裡傳來李二哥喊起網的聲音。
李長樂幾人將拖網拉上來,後麵跟著的順風號才到了。
李二哥在小島附近找了個方便上島的位置,拋錨泊岸,順風號跟過來停靠在附近。
第一天的最後一網魚獲有點雜,不值錢的皮皮蝦和水潺有五筐,還有六七筐比青占稍微值錢一點的黃占。
值錢一點的還是馬友魚和馬鮫這些,半筐金燦燦的大黃魚和兩筐小黃魚,看著倒是挺養眼的,難怪舊時的人將黃金稱為黃魚。
魚獲入艙,甲板清掃衝洗乾淨已是九點,李長樂拿起對講機衝陳阿毛招呼了一聲,他端著兩盆海味上了旭升號。
“我挑了些長膏的梭子蟹,還有大蝦整了兩盆。”
“老酒配梭子蟹剛合適。”李長樂笑著接過搪瓷盆,“怎麼不把阿泰他們也叫來一起吃?”
“我叫了的,幾人都不來,煮了一盆年糕,也在那喝老酒呢!”
“他們就是太客氣了。”李父將一大盆海帶燉排骨、一盆清蒸馬友魚,紅燒肉和涼拌小菜,端出來放在甲板上,幾人圍坐著就開吃。
清蒸馬友魚老爺子就放了些薑絲、老酒啥的,裝在搪瓷盆裡蒸的,看起來一點賣相都沒有,味道卻是一級棒。
李長樂和陳永威今晚值守上半夜,兩人喝了幾口老酒,就開始吃飯,
像個陀螺似的在甲板上忙了一下午,大夥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幾大盆菜一大鍋飯,吃的乾乾淨淨。
紅燒肉湯汁也被陳永威和王新城倒飯碗裡拌著,炫了個精光。
飯後,大夥兒又說起了那條油輪和漁船的事。
陳阿毛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李長樂一眼,把他叫到一旁說道:“我看那條船有點像周老二開的。”
李長樂驚訝的看著他,“他們兄弟四人,各自都有一條船啊?”
“不是,周老大和周阿昌各一條,老二和老三開的也是鐵皮船,聽說他們去了漁場那邊作業,沒想到在這看到。”
陳阿毛搖頭歎道,“難怪兄弟幾個發家發的這麼快,原來撈的偏門。”
李長樂沉吟片刻,“我們今晚就彆在這裡停靠了,回那晚泊岸的水域,明天換一個水域作業。”
真是的,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想今晚好好休息一晚的,哪曉得又要乾活,簡直就是被逼著掙錢。
陳阿毛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跟這片海域八字不合,“踏馬的,首航被圍村的追著跑。這次來,好巧不巧又遇到他們的船。”
“走吧,拖一網回去,咱們還能多掙些鈔票。”
“對不住,又是我拖累你們。”
“嗐,你怎麼也娘們兮兮的。”
“好,不說了,我這就回去準備出發下網。”
陳阿毛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李長樂說道,“阿樂老大,等我回去,周老大要是來探我口風,我該怎麼回他?”
李長樂兩手一攤,“我們啥都沒看到,有什麼好探的?”
陳阿毛聽後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們啥都沒看到。”
陳阿毛走後,李父就拉住了李長樂,“怎麼了,那條漁船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李長樂小聲道:“陳老大說……我們拖一網,回海龜島,明早還能收地籠和罐子。”
李父聽後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周家兄弟幾個膽量這麼大。”
“幾個孤兒能掙下那麼大的家產,膽量肯定不一般。”
“咱們出門求財不求禍,惡狗遠避是對的。你去開船,我們準備下網。”
“好!”李長樂徑直去了駕駛室,陳永威也跟著跑了進來,聽他說了後忙出去準備。
李大哥和李二哥聽說還要拖一網,倒挺高興的。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指不定什麼時候,海上說起風就起風了,趁這兩天天氣好,趕緊多拖兩網,一網就是幾千斤魚獲,都是錢啊!
兩條船駛離小島不久,隱藏在島礁一側的漁船也跟著離開。
漁船到達海龜島已是十二點多,剛一解開網袋,金燦燦的一片就從網袋裡湧了出來。
“乖乖,大黃魚!”陳永威激動的衝駕駛室大喊起來,“哥~哥~快來看,我們捕到啥好貨了?”
李父和李大哥、李二哥倒是一臉淡定,隻笑著說:“金燦燦的就是好看。”
“幸好是晚上捕撈到的,要是白天捕到的,價錢就要便宜一半咯!”
“阿樂叔的嘴真靈,下午才說啥時候能捕一網黃魚就好了,晚上黃魚就真的來了。”
“我哥做夢都想撈一網大黃魚!”
“還有比早上那幾條大魚還好的貨不成。”李長樂嘟囔著來到甲板,看到甲板上的魚獲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上前捧起一條通體金黃,紅唇細鱗,約兩尺長的大黃魚激動的手在顫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國粹,“臥槽!真踏馬的好看!”
“活寶!”李父看著激動的瞪著那些魚的李長樂,好笑道,“有啥好高興的,三四斤重的也才塊把錢一斤,還不如賣一條大魚。”
“是啊!”李長樂也覺得這價錢真的讓人肝疼,不過家裡的黃魚鯗和黃魚膠,又能增加不少了。
“阿樂,這得有一千多斤了吧?還是不賣留著曬黃魚鯗啊?”
“對,不賣,留著曬黃魚鯗。”
魚膠得囤起來多放幾年,存放年限越久顏色變得越黃,價錢也會越高。
“好吧!”李大哥想著一千多斤黃魚曬成鯗頭,不管咋樣也比賣鮮貨劃得來,還有,這個季節曬的鯗頭價錢也更好。
網袋裡剩下的半袋魚獲,蝦蟹也比外海多,還有不少鯛魚、黃翅魚和石斑魚。
收拾好睡下,已是淩晨一點多,還要一個多小時就開始漲潮,算起來還能休息兩個小時。
大夥兒隨便擦洗了一下,就回船艙睡了。
李長樂和陳永威提著電瓶燈在船上查看了一遍,這才回到駕駛室。
“哥,我看著,你先睡一會兒來換我。”
“好,我先眯一會兒。”李長樂靠著椅子,想著下次把收錄機帶上,晚上還能聽聽戲曲和流行歌曲。
陳永威聽著李長樂的打鼾聲,眼皮不停往下掉,乾脆起身去了甲板,看到不遠處順風號上的阿泰坐在甲板上釣魚。
“釣到幾條了?”
“我剛坐下,你要釣麼,我給你拿手絲?”
“不用,我船上也有。”陳永威回船艙拿了手絲出來,下到貨艙抓了些餌料放桶裡,坐在甲板上跟阿泰一邊聊天一邊釣魚。
阿泰也是沙基村的,跟陳阿毛是表兄弟,木船的時候就跟著他一起乾,現在大船也跟著一起,順風號他也有兩成的股子。
說話的功夫,阿泰那邊又釣起來一條黃翅魚,陳永威這邊還沒開張,想著釣魚打發時間的,哪曉得把瞌睡都等來了,還沒等到魚咬鉤。
“慢慢來,等會兒就上魚了。”
“沒事,坐這跟你消磨時間也不錯。”陳永威說著還打了個哈欠,手上忽然感覺一股大力傳來,激動的站了起來,“魚來了!”
阿泰見他上魚也很高興,忙傳授經驗,“彆拉的太急,會拉脫鉤跑掉的。”
“好嘞!”陳永威應下,拽著水下的家夥,時不時往上拉一下,總之敵動我不動,敵不動馬上就讓它動起來……
一人一魚就這樣來回拔河了二十多分鐘,水下的家夥掙紮的力度逐漸減弱。
陳永威開始勻速往回收線,隨著漁線一圈圈收回,一條大青斑浮出了水麵。
擔心大青斑做垂死掙紮,陳永威緩緩停下收線的動作,見大青斑隻擺動了一下就沒了動作,才把它拉離了水麵。
阿泰忙拿了抄網把魚接住,上手就感覺沉甸甸的,“殺甲,至少有十二三斤,開張就來一條大貨!”
“多謝!多謝!”陳永威憨笑著接過他遞來的抄網,樂顛顛的抱去放氣。
看著放到活艙裡,緩緩遊動起來的大青斑,想著還有兩三天才回航,也不曉得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蓋好艙板起身,扭頭就看到李長樂打著哈欠出來,樂嗬嗬的迎了上去,“哥,你去睡你的,我跟阿泰釣魚打發時間。”
李長樂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樂道:“釣到啥大貨了?”
“大青斑,有十來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