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衫戰意濃烈,率先出擊,一刀斬向赤發道人!
“爾等在借某之手進行散道?”
赤發道人眸光冷厲,洞穿了某些本質,怒極反笑道,
“好手段!先散道,再合道!哪怕拚著沒有來世,永世被囚,也要與某一戰?!”
“來,某倒要看看你們這四尊偽聖有幾分能耐,縱然是真聖,某也沒有少屠!”
以祂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這四人當下的特殊情況。
散去自身道果,而後合道大宇宙,借助大宇宙之力勉強踏入真聖之境。
說是真聖都抬舉了他們,不過是借了大宇宙之力的偽聖,勉強有了真聖的位格。
真聖二字,核心不在“聖”,而是求真的“真”。
求己之真,證不滅道果。
這條路越到後麵,就越講究因果兩消,收束自身時光、命運線,逐漸減少與大宇宙間的牽涉,最後得證超脫。
越是渾身“輕鬆”,便越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這四人卻是反其道行之,以祂們三人降臨大宇宙時營造的天時地利,順勢得到大宇宙天意垂青、加持。
此戰過後,他們不僅會身隕道消,還將徹底被大宇宙天意所“囚禁”,成為天意的一部分。
“彆說是你們四尊借助特殊手段踏入的聖人境,便是四尊真聖,今日我也全部屠了!”
赤發道人大喝,身周四把殺劍嗡鳴激蕩,噴薄無儘殺道之光,如代行天地殺劫!
四位神主沒有多言。
一把天刀從聯邦之內飛射而出,秦天鳳舉刀就斬,簡單而直接,刀光煌煌如天日橫空,橫掃天地,令星河失色,正麵硬撼赤發道人的殺劍!
“劫器?!”
戰況陡變,諸聖亦是目不暇接。
隻見先前還半死不活的聯邦四人,此刻竟是爆發出真聖的氣機,四人聯手,迎上了赤發道人,正麵硬撼。
其中那秦天鳳所持之刀,竟然還是鎮壓氣數命運的天道劫兵!
此刻不僅是秦天鳳合道大宇宙天意,這把刀同樣得到了升華,刀光億萬縷,不朽不滅,照徹無數生靈的心靈,倒映出萬般景象。
哪怕是與赤發道人的殺劍碰撞,也是毫不落下風,成為此戰主力!
哧——
眼見四人居然一時間擋住了赤發道人的全力出手,諸界至高生靈無不心中震動。
後者當下全力出手,殺力再登一重天,幾近令諸聖都有些發怵,絕然不敢這般硬撼。
哪怕是他們的聖兵,若是硬撼,不出幾個回合,怕是就要磨損出不小的折損。
但最震撼人心的,還是那道落座天地至高處的暗金身影!
仿佛祂身處落座之地,便即是恒沙世界無窮宇宙的淨土中央。
其道行之高,法相之莊嚴,便連吾周的天魔真身在其麵前,也如芥子般微小。
“那就是……木釋天?!”
有至高生靈心中震動道。
聯邦七人中,對他們而言最神秘的莫過於此人。
諸界真聖中唯一與其打過交道的,隻有萬劫山的道一。
“萬劫道友何在?此人當真是那木釋天?!”有人喝問,卻沒在場間找到道一真形。
玄重陽眉關緊鎖,還在嘗試聯係道一,卻怎麼也聯係不上。
明明大劫已經開始,道一卻不知何故還不出現。
就在此時。
無數生靈,諸界強者,皆目睹了駭人聽聞的一幕——
那尊仿佛將整座大宇宙都托舉於掌心間的通天大佛,緩緩收攏手心,將掌心間的磅礴法相,輕而易舉地捏碎了!
就像是一種“回禮”。
償還吾周不久前一掌將那尊石像碾碎的禮數。
這一幕的衝擊力,讓無數人久久未能回過神,隻覺腦海中茫然一片,天地有些失真。
“吾周……吾周真身就這麼破滅了?!”有人喃喃道。
“沒有錯,這的確是天魔真身,吾周就算有所留後手,但當下這具,的的確確是代表了他天魔大道的真身!”
有人再三確認,匪夷所思道。
那橫行無忌,俯瞰一切,乃至是真聖都不被其放在眼中的天魔,就這麼死了?!
諸界真聖鄙棄四魔,但不代表他們敢小覷四魔。
至少在諸界真聖中,還無人敢言自己能單人抗衡四魔中的任何一位。
唯有昔日的五大支柱,占據主場優勢,才能單人擊退四魔。
而這麼多年過去,四魔並未在原地停步,譬如方才死魔赤發道人展露的三千道殺圖,就是祂更進一步,無限接近超脫的佐證。
這種情況下,諸聖心中預估,哪怕是五大支柱回歸,隻怕也難以擊退祂們,最多勉強維持不敗。
可現在,這位代表著“無敵”的天魔,如此輕易地隕落在了那通天佛陀的掌心中。
沒有法相重聚。
是真真切切地消亡!
“這吾周真死了不成?”
有至高生靈忍不住道:“吾周難不成是那色厲內荏的紙糊之輩?”
“萬象神主何在?不是傳聞他還在與吾周廝殺嗎?”
“你們與其質疑吾周,不如懷疑下這木釋天!”
“此人,難道已經找到了超脫之路,並且在這條路上走了很遠?可他才修道幾年?!”
來自多德宮的聖人沉聲問道,語氣中滿含難以置信,乃至是不甘。
“不如此,何以這般輕易地鎮壓吾周?”另一位背負長弓的聖人壓抑心中漣漪,輕歎道。
到了真聖層次,要想繼續提升,便是以光陰長河為磨刀石,歸納自身時間線。
但這條路,並不是直指超脫的道路。
是否找到超脫之路,對於真聖而言,差距十分懸殊,這決定了他們是原地止步,還是無限接近超脫。
這木釋天出生至今不過萬載歲月,不僅踏足了真聖,還尋到了超脫之路,並且走出了比之吾周還要遙遠的距離?
這等“好運”,在座之人誰敢說自己沒有半分豔羨嫉妒之情?
這時,一位手執戰戟的少年身影麵色沉靜,出現在了諸聖中。
“道一!”
“萬劫道友,何故耽誤了這麼久?”
道一氣息深沉,整個人如即將噴薄爆發的火山,帶著冷意,看向四守星的方向,冰冷道:
“木釋天,赫東煌,至少有一人還活著!”
諸聖對視一眼,有些無言。
“道友,你來晚了。”有人委婉表示,在他趕來的途中,炎煌聯邦的木釋天已經無比輕易地擊殺了吾周。
就現在情況來看,這赤發道人怕是也命不久矣,隻在木釋天一念之間!
道一眸光驟然定格在那尊將大宇宙納於掌心間的佛陀金身。
“木釋天!”
聽聞眾人之言,道一斷然,甚至是嗤笑道:
“若木釋天真有這般偉力,先前就可出手,何須借死魔之手,讓柯青朽四人散道,而後再纏住死魔?”
“吾周更無可能如此輕易身死!”
“另外,你等忘了們?今日重點,在於‘四守星’!可炎煌聯邦卻是主動相邀四魔進入,那死魔更是出手毫無顧忌,直接斬開了四守星開辟的完整宇宙天地!”
人群中,有人後知後覺,神色凝重,單是四守星這一點,就確實存在重大疑點。
道一環視一圈,卻沒發現天聖湖的守真、五德宮的那頭老孔雀。
今日到場的古老級數存在,除了他之外,僅陰陽道尊與天地玄門的玄重陽。
就在諸多至高生靈因道一之言起疑時。
那尊一掌捏死了吾周天魔真身的大佛垂首低眸,語氣淡然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吾周道友,還不現身?”
隆隆天音傳蕩諸界。
冥冥虛空中,有人微笑問道:
“釋天道友是怎麼猜到的?”
大佛隻回了八個字:
“天魔已死,釋尊何在?”
吾周哈哈大笑:“知我者,釋天道友也!敢問釋天道友,真正的四守星,被你等藏在了何處?”
大佛平淡道:“我說,你敢信嗎?”
“道友儘管說,在下自有判斷。另外,這處陷阱實在太過粗糙,應當不是道友設下的吧?”吾周揶揄道。
“早知你謹慎多疑,隻是未曾想到,你會‘送’閻道友進入其中,而後者居然真的應了,似是對你毫無防備。”
木釋天心中輕歎一聲。
要想圍殺吾周這等橫行了不知多少劫期的天魔,難度不亞於超脫。
尤其吾周的大道根本在於以一化萬,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是真身,何時是分身,且真假轉化,僅在一念之間,比之不死不滅還要棘手百倍。
要想圍殺吾周,某種意義上,隻有踏入超脫,才能以境壓人,而後毫無懸念地壓死此獠。
又或是……
讓其陷入“無可逃脫”的處境。
踏入超脫,他們是沒有這個希望了。
所幸聯邦有達成第二條的條件。
他們自海拉口中得知,四魔最初之所以盯上炎煌聯邦,便是因為吾周。
吾周在冥冥中能感知到聯邦有其所需的大道契合之物,隻是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
如果他知曉,那他死都不會進入聯邦境內一步。
因為那是——諸世苦海!
諸世苦海的確能讓人順利合道幽海,踏足超脫,但絕不適合吾周的道路。
吾周之所以有此感知,還是在於幽海的“推波助瀾”。
在這個前置條件下,他們自然選擇以四守星設局。
隻是,此獠謹慎多疑,在沒弄清楚四守星內到底蘊藏著什麼秘密,絕然不會冒險。
哪怕他們將四守星堂而皇之擺在那,吾周也不會真身進入。
方才就是一次試探。
結果不出所料,在他們虛虛實實的設計下,吾周連分身都懶得踏足,反而慫恿死魔進入其中,篤定木釋天還留存於世,之後更是不惜以天魔真身降世,欲強行攻破逆萬靈大陣,逼木釋天下場。
天魔真身消亡,更是一記金蟬脫殼,償還木釋天的部分“成道”因果。
成道在何處?
自然是“釋尊”。
早在萬年前,吾周就已經和另外兩位道友達成協議,互換與海拉的神座。
而01與閻之所以應下,則是因為此舉,能阻斷海拉回歸的可能。
“沒事。”吾周笑吟吟道,“閻兄早就習慣了被我等‘賣’了。畢竟閻兄技高人膽大,殺力驚世,哪裡會在意這些,便是昔日五大支柱圍殺,閻兄也有自信殺出一條血路。”
木釋天平靜道:
“今日至此,算是你我互勝一局,多餘試探,是否可以省略了?”
“我想與道友,再次論道一次,看看是‘一’還是‘萬’。”
“哦?”
吾周的聲音悠悠傳來,隻是相較先前,涉及道爭,明顯多了幾分鄭重,
“你我上次於光陰長河中論道十萬載,最後誰也不輸誰,而今現世才過了萬載,你便有信心能壓我一頭?”
“不是壓你一頭。”木釋天淡淡道,“是渡你於苦海。”
片刻的沉默後,吾周輕笑道:“道友這般口氣,看來不是十足的必勝把握,就是準備與我玉石俱焚了,這可讓我如何答應?”
“不錯。”木釋天似是相當“坦誠”道,“確有必勝把握,上次一戰,不輸不贏,豈不可笑?分明是道友耍賴罷了。”
吾周微笑道:“耍賴也是一種本事,證明道友之言並非無所缺陷。道友口口聲聲要與我論道,卻不知真身何在?”
隻見虛空之中,一朵朵婆羅花開落不敗,每朵花蕊處皆蘊生一片淨土、一重宇宙。
而後,一株枯榮菩提紮根幽海,灑落無邊清淨琉璃光,照亮了諸般淨土與幽深黑暗的幽海之水。
無數重淨土中,皆坐落著一尊金身佛陀,此刻抬眼看來,嘴角帶著一縷參透了世間至理的微笑。
無數看到這抹微笑的眾生萬靈,都如醍醐灌頂,有種參透禪之真諦的莫名感受。
仿佛四大皆空,世事虛幻,唯有勘破,方能放下,由此超脫苦海。
首次得見木釋天的諸界至高生靈中,真聖之下,不管天尊還是道祖,皆有種受到感召,洗滌塵心,遁入空門的衝動。
而眾生萬靈,不論是大宇宙還是諸界生靈,目睹此景,則是心靈平和,毫無雜念,撫平了先前目睹天魔真身帶來的心靈衝擊。
“釋天道友好本事。”吾周忽然由衷一歎,“我這萬年來做的最對的決定,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夥同諸界真聖,於萬年前壞你聯邦基業,斷你聯邦道途。”
此言一出。
諸界至高生靈中,那批先前就站在聯邦對立麵的存在,明顯有人眸光深沉了幾分。
萬年前,赫東煌企圖證道突破,橫遭諸界強者所阻。
話鋒一轉,吾周淡淡道:
“四尊偽聖,隻有果位而無匹配道力,居然就可與閻兄戰到這一步,可見這四人大道之高。”
“不瞞釋天道友,閻兄此次煉製出了三千道殺圖,本是準備以此界至少十位真聖之血,洗練道圖,嘗試更進一步,繼而推動此方界域走向終末,代行殺劫,證道超脫。”
這番話一出,諸界強者中的氣氛明顯不對了,降低到了冰點,殺氣漸起。
吾周卻是自始至終未曾看上一眼,感慨一聲道:
“幸好在下出手果決,不然讓你炎煌聯邦一門六聖,乃至是七聖,這方界域還有誰能攔在你們前方?”
“不知釋天道友,準備如何與我論道這一場?”
木釋天絲毫未因吾周挑釁之言而有任何心緒起伏。
些許攻心計罷了。
他抬手下頜前,一口氣輕輕吐出,刹那間,便是一條廣袤無垠的璀璨星河。
木釋天落座其中,淡然道:
“過去種種過去死,未來種種皆虛幻,唯有自性不可磨。”
“今日,我與道友論‘自性’。”
這一次,諸界至高生靈率先變色,與這以一化億萬的天魔論道自性?!
吾周卻是絲毫不懷疑木釋天有這等資格,隻是沉吟道:
“隻是如此?”
事實上,木釋天也的確有。
在吾周看來,木釋天就像另一個自己,走上了另一條截然不同道途的自己。
“吾周道友覺得不夠?”
木釋天微笑道,
“那就再添一條,道友先前言對我聯邦的逆萬靈大陣早有預料?那我就與你賭守陣和破陣。”
“今日,不管道友使用什麼手段,撒潑也好,耍賴也罷,隻要能破陣,便都是道友的本事。”
“至於賭注……”
“我與道友,賭真名。”
最後兩字出口。
吾周嗓音陡然低沉:“道友,這是在逼我真身下場?”
於他們而言,何謂真名?
世尊。
釋尊。
“吾周道友說笑了,你不真身下場,哪來與我論道資格?是要直接認輸不成?”木釋天淡淡道。
“嗬嗬……是在下發言惹人發笑了。”吾周低笑歎道,“好一個木釋天,那赫東煌哪及得上你半分狂妄?”
天地間,一道身披袈裟,頭戴玄天道冠的身影慢慢浮現。
目睹這道身影,諸界強者無不是目光深邃,有不久前的前科之鑒,誰能說這就是吾周真身?
“四魔手段詭譎莫測,誠不欺我。”有人歎服道,“這炎煌聯邦,不談其他,隻說氣魄,單是敢設陣伏殺四魔這一點,便遠在我等之上。”
其他人或是不語,或是神色冷淡。
卻再無此前的不屑與輕蔑。
連天魔真身也不過此間博弈的一環,這二人間的鬥爭,已經超過了在場大多數人的眼界。
便是玄重陽等人,也是心中漣漪久久難平,設身處地下,他們怕是根本洞穿不了吾周虛實。
“不過賭注還是太小了。”吾周微笑道,“道友何不再加一點?”
木釋天點頭,一指點出,刹那間,在原來四守星的方位上,一顆星辰靜靜懸於宇宙中。
“吾周道友如能破了逆萬靈大陣,便能進入其中,一探究竟。”
吾周眯眼打量許久,發現木釋天居然真的將四守星擺在了他的麵前。
其中最無法仿造的,便是海拉的氣息。
海拉被鎮壓在四守星長達萬年,氣息浸潤星體,營造了一片特殊地帶,為聯邦年輕一代鑄造功體提供便捷。
某種意義上,這顆星球幾乎可視為海拉的半座道場。
前提是海拉能夠突破封印。
他奪了海拉神座,對其氣機、神權,再是熟悉不過,自能分辨真假。
也正是因此,他才愈發懷疑。
木釋天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四守星內,是否還有另一重陷阱在等著他?
是與聯邦達成了協議的海拉本尊,還是疑似殘存的赫東煌?
若隻是這兩點,倒是無需在意,可以放心一搏。
吾周念頭一轉,仍是未曾下定決心。
就怕聯邦內還有他意料不到的後手。
大道之爭,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容不得他有點滴馬虎。
在入局前的最後一刻,吾周忽然問道:
“道友此次所求為何?”
“吾周求我生,我求吾周死。”木釋天答。
【釋尊】吾周再次恣意大笑:“知我者,炎煌釋天也!”
緊接著。
世人眼中,陸續走出了億萬尊一模一樣的……吾周!
一位位不分彼此的吾周,一一走入了朵朵婆羅花開中的淨土世界,與其中的金身佛陀對坐論道。
每一尊暗金佛陀的身前,都能找到一位吾周。
刹那間。
便有無數婆羅花枯萎凋零,花落之時,萬物同寂,在枯萎處,徐徐綻放一朵漆黑之蓮!
與此同時,虛空中亦有更多的金色婆羅花綻放。
論道之前,木釋天突然開口問道:
“聽聞道友之前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手中,已經輸了兩場?”
“所謂事不過三,希望道友不會又一次栽在我那弟子身上。”
也是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