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相謙讓著,一同進入城堡內,守衛的八旗兵非常恭敬的向二人施禮。範永鬥驚異於沈陽範家在八旗的權勢居然如此之大。
二人直接去了城裡最大的建築群,原來的大明總兵府。
總兵府門口,有一員八旗將領在迎接。
“肖山兄,這位是我們鑲黃旗的甲喇額真布色,目前是著西平堡的守將。”範承蔭介紹道。
布色向範永鬥微微一笑,&nbp;&nbp;顯然不怎麼會說漢話,隻是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一行人來到中庭,這裡在地上鋪了很多塊地毯,擺著小炕桌,一些陪同的滿漢官員已經就坐。一行人進來後,分賓主坐好。
“肖山兄,你們介休房在張家口是富豪之家,平時生活肯定養尊處優,&nbp;&nbp;遼東這苦寒之地沒有什麼好招待的,&nbp;&nbp;真是怠慢了。”範承蔭客氣的說道,說完一拍手。
下麵立刻抬上來一匹烤駱駝。
範永鬥在塞外長大,知道遊牧民族在喜慶宴會時,常常用“烤駱駝”這道菜來招待嘉賓。
這代表著主人非常重視來賓。這也是最高級的禮遇。
這道菜大得驚人,由蛋、魚、鴿子、雞或鴨、羊、駱駝烘烤而成。
具體的做法是將煮熟的蛋塞入魚的腹中,再將這條魚烘烤熟後,塞入鴿子的腹中,然後再放入烤好的雞或鴨的腹中,後又將烤熟的雞或鴨塞入羊或駱駝的腹中。
羊烤熟後,塞入駱駝的腹中,中間以米飯、杏仁、鬆仁填充縫隙。
最後將整隻肚中裝有蛋、魚、鴿子、雞或鴨、羊的駱駝進行烘烤。
此菜香氣宜人,美味可口。這道菜也是當時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一道菜,因為隻有人數達到90人以上的宴會才吃完。
一群廚子開始在中間的庭院裡分割烤肉。同時,一隊舞女魚貫上來,&nbp;&nbp;在一隊樂師的伴奏下,&nbp;&nbp;開始表演歌舞。
文武官員開始輪番上來敬酒,範永鬥酒量很好,酒到杯乾,&nbp;&nbp;一時間賓主儘歡。
“肖山兄,你這次來大清,不是隻是來走親戚,看望我爹的吧。”酒酣耳熱之後,範承蔭親熱的摟著範永鬥的肩膀低聲說道。
“當然,首先是來看看世叔和各位族兄弟,其次我也想來沈陽走一走,看一看,看看大清的風貌。”範永鬥不動聲色的回答道。
範承蔭看他如此謹慎,心裡也非常滿意,他這次來接待也是被皇上委托觀察一下這位在張家口跺一跺腳,蒙古王公們都要抖三抖的範家青年一輩的領頭人。
草原上的物資全靠範家走私。範家要是不高興了,讓他們難受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陝西的晉商走商路去口外蒙古,有兩條路,一條路是“走西口”。經山西右玉縣殺虎口到塞外蒙古地區謀生的活動。這條路主要去歸化城(呼和浩特)、鄂爾多斯、九原(包頭)。
山西人走口外,西口——殺虎口是一條途徑,另外還有彆的途徑,&nbp;&nbp;如經張家口到塞外,&nbp;&nbp;故走張家口者又稱“走東口”。
範家幾乎壟斷了東口的馬匹貿易。
內地的鹽鐵和布匹從張家口大量流入土爾扈特部、朵顏三衛、哈喇沁部、察哈爾部、甚至是內外喀爾喀部。
草原上的物資極度匱乏,&nbp;&nbp;全靠互市和走私。大明一直以來也是用這個來掐住他們的咽喉,&nbp;&nbp;聽話呢,就多給互市次數。不聽話就減少互市甚至斷絕互市。
草原上沒有茶葉和鹽巴吃,實在忍受不了了,不是寇邊,就是服軟。最慘時甚至用皮囊煮肉吃,因為鐵器難得。
由於張家口處於華北平原、蒙古高原、黃土高原等地理單元的交彙點,“具有陸地商埠之天然形勢”,從張家口大境門向外延伸出去的“張庫大道”,更是一條載金馱銀的國際商道。
張庫大道是從張家口出發,通往蒙古草原腹地城市庫倫(今烏蘭巴托)的一條貿易運銷路線,正是通過張庫大道,內地的茶葉、絲綢、布匹以及細貨等源源不斷地運銷到蒙古草原甚至俄羅斯甚至是東歐各國,而蒙古草原的馬匹、牛羊、皮革也隨之進入內地。
東口遠遠比西口重要的多,而且東口是可以通向東北的。
儘管目前張家口外還有朵顏三衛、哈喇沁、察哈爾林丹汗等攔路虎。但是這是大清目前唯一現實的選擇。畢竟錦州那條路是走不通的。
“陛下知道張家口,也知道範家在張家口的權勢。我來之前,特地招我進宮,讓我好好的招待兄長。陛下說了,到了沈陽,你可以自由活動,好好看看我大清的新朝風物,什麼都可以看。哈哈哈”
“那就感謝大清皇帝陛下的恩典了,我這次來也是代表著家裡,來看看,能不能把商路走到遼東來。遼東的人參、貂皮、鹿茸、山珍、藥材可是頂好頂好的。”
“是啊,咱們遼東可是快寶地啊,不過兄長那邊也有我們大清需要的東西啊,運城的鹽、寧武的茶葉、榆次的大布,這些好東西可不能便宜了蒙古人啊。爹爹說了,我們範家願意幫助兄長打開遼東的銷路。”
範永鬥心裡一動,這是開始交底兒了。
看來大清皇帝是想派沈陽範家和張家口範家聯絡,從事物資貿易。
但是範永鬥,什麼都沒有看到,大清是怎麼回事兒他還不清楚,他怎麼會許諾。直接用些虛話兒對付過去了。隻說這一次就是走一走,看一看。
範承蔭看他這麼謹慎,心裡也是佩服他沉得住氣,自己把皇帝都抬出來了,他都能不見兔子不撒鷹,可見是個心思果決的,也是能隱忍的。
範承蔭拍了拍手,頓時舞女們隊列分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嬌豔女孩從中走了出來,來到範永鬥身邊跪坐好,給範永鬥陪酒。
“哈哈哈,肖山兄,你看我們遼東的女子如何,可還入眼。”
“哈哈哈,真是人間絕色,兄弟有心了。”範永鬥知情識趣,自然也不吝嗇讚美之詞。
一場酒宴賓主儘歡而散,範永鬥喝的有些醺醺然,被那個女孩扶持著上了床榻。
範永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臉上的醉意卻消失的無影無蹤。看的那個女孩子長大了嘴巴。
“我都是裝的,不然今天非得喝吐了不可”範永鬥無奈的說道。
那女孩忍不住醃嘴笑了起來,這位公子可真有意思。
“你叫什麼名字”範永鬥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她。
這女孩看著可不像是柴火妞,應該是官宦之女。遼東陷落後,百姓都被努爾哈赤分賞給八旗官兵做奴隸,很多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淪為風塵女子,甚至是營妓。
那女孩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客人問她名字的,作為歌女是這個時代的賤民,客人找她那個不是饞她身子,名字什麼的都是小紅小翠的亂叫,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範永鬥以為她沒得好處,不願意回答,於是隨手扔過去一枚珠花。
“啊!好漂亮的珠花,至少值三十兩銀子呢,謝公子賞賜。”那女孩頓時笑顏如花,福了一福。
“奴家叫做小娥,家裡本是姓瞿的,如今淪落風塵,辱沒了祖宗,姓氏不提也罷。”瞿小娥低頭說道。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範永鬥吃驚的坐了起來。
“奴家叫做瞿小娥”
“不是這一句,上一句你說什麼”
“這個珠花好漂亮,值三十兩銀子”
範永鬥沉默了一會,他明白了,柳叔沒有瞎說,著大清確實物價騰貴,這個內地隻要三錢銀子的珠花,在這裡居然能賣到三十兩,足足翻了一百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