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悟空被抓上天後,綁在降妖柱上,力士以刀斧砍剁,天將持槍劍刺刳,都無法傷其身。
又有火部眾神,放火焚燒,硬生生在降妖柱外顯化出一輪大日,也難傷其分毫。
隨後雷部眾神,又是驅使雷電,反複敲打,反而讓其身上浮現出點點流光華彩。
諸神看不明白,楚泰卻看得分明,天帝先讓力士天將動手,是進一步激發孫悟空體內元氣,而後以火燒是刺激其神力,再以雷霆敲打,就如金剛百煉,反而讓其越發強大。
看火候差不多,太上老君上前啟奏:“這猴頭神通廣大,一般手段已經奈何他不得,不若將其送入我那丹爐之中,以文武火燒灼,總是能夠熬出一些靈韻,恢複蟠桃園損失。”
太上老君這話說的頗為嚇人,但在場諸神群仙卻沒有一個覺得不對,反而紛紛點頭稱是。
唯有被楚泰救下的四值功曹、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和三十六雷神、雷公覺得哪裡不對。
楚泰看的分明,也看出來這是天魔的隱晦影響。
借著冥冥之中的願力,隨著靈韻的升騰,融入諸神群仙體內,在他們自己都不曉得的時候,暗中施加影響,讓他們的本性一點點變偏。
現在能夠認同以丹法煉人,想來用不了多久也能接受從人體內烹飪出來的靈韻,再往後就是直接吃人。
‘天庭確實是要敲打一二才行。’
心中有所感的楚泰起身離開,天帝未曾阻攔,倒是觀世音趕忙跟出來,邀請楚泰前往靈山坐一坐。
“帝君昔日也在我靈山任職,擔任一世天人師,此次老僧前來,世尊特地囑咐我邀請你去靈山坐坐。”
楚泰明白對方的意思,他也正好避一避隨後大鬨天宮的前期變故。
畢竟先前他動手救度諸神,沒有讓他們回轉天宮,都被人誤以為他要奪權篡位,再待下去,孫悟空再鬨騰一次,還不知道謠言要傳成什麼樣子,倒不如和觀世音去看一看此方天地的佛門一脈。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金蟬子還未轉世,楚泰也想要借此機會,看看這位唐三藏的前世,到底是為何轉世。
入了靈山,楚泰立刻感受到其中佛光的浩瀚。
同太上老君一樣,當前時間段的如來佛祖雖然沒有完整的一品修為,但本身必然走通了一品真道的存在,因此在此方天地他是擁有一品位格的大能。
楚泰見到對方,先行了一禮。
如來回禮道:“帝君能夠來此,實令我靈山蓬蓽生輝。”
楚泰也是恭維兩句,如來便開口宣講大乘佛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來有意展露大乘佛法的無上微妙,他端坐蓮花寶座之上講法,妙口微啟,舌綻蓮花,言出法隨,異象頻頻。
有百千萬道舍利圓光綻放,道道圓光交織,浩大似匹練,攪動元氣化作曼殊花雨,花瓣落地,湧現神泉,泉中生出寶蓮,蓮上生出貝葉金燈,光華萬千,照耀諸天,廓清寰宇,諸邪消散。
楚泰聽得也是連連點頭,諸多佛門精妙流入心中,順著他的心神,上湧到東皇鐘四周,稍稍讓其沾染些微佛光,讓其中三世佛道果體係生出感應。
楚泰拍手迎合,陣陣妙音響起,萬千異彩顯化,道韻橫生,同樣有朵朵白蓮綻放,這蓮花之中法意,似佛非佛,似道非道,介於佛道之間,在如來法意之下幻生幻滅,化作無邊花海。
隨後四十多日,無窮福氣、瑞氣、壽氣、財氣彙聚湧動,就在二者交流最為融洽的時候,一聲打鼾聲響起。
楚泰低頭看去,便見到一眉清目秀,周身光明縈繞的僧人竟在這等時刻酣睡。
如來皺眉,口中妙言頓止,四周天花、神泉、金蓮、寶華異象紛紛消散,楚泰亦是停下,諸佛、菩薩、羅漢和沙彌自然也就蘇醒過來。
可金蟬子的鼾聲依舊,嚇得不少菩薩、羅漢麵露驚恐之色。
倒是觀世音和諸位佛陀紛紛皺眉,露出遲疑之色。
他們都不是一般修士,自然清楚如來和楚泰交流,涉及到諸多佛法精妙,哪怕是他們這等修行有成之人也難以抵抗,金蟬子作為如來二弟子,悟性根骨皆屬一流,不應該出現這等問題。
可他此刻依舊酣睡,不是他真的從心中不喜歡二者交流的道理,便是天數運轉的結果。
觀世音心中閃過諸多想法,正打算開口勸說一句,便見世尊周身佛光化焰,嗬斥出聲。
“金蟬子,你怎可如此怠慢我教,竟在我同帝君講道時酣睡,輕慢仙佛兩脈妙經,今日奪汝果位,貶汝真靈,轉生東土,何日參悟正果,何日再歸我教。”
說吧,袈裟一拂,佛光寶焰化作洪流將被驚醒的金蟬子靈光打出大雷音寺,留下法身於蓮花寶座之上,束縛其道果。
不少沙彌見狀,露出驚駭之色,羅漢倒是各個若有所思,菩薩一流已經垂目微笑,明白了其中關鍵。
楚泰則是皺眉看向離開的金蟬子。
在如來動手之前,楚泰並沒有看出,但如來一動手,楚泰就已經明白了。
這金蟬子的本質是如來的遺褪,或者說金蟬子本身是從如來褪去的舊身之中孕育出來的新靈。
而現在,金蟬子以“金蟬脫殼”之法脫離如來留下的舊身,成為了整個靈山濁氣的承載物。
此舉看上去是金蟬子吃虧,實際上金蟬子借此機會徹底擺脫了如來的道果影響。
‘不對。’
楚泰心中嘀咕了一句。
‘金蟬子現在的真靈本性,完全是基於如來舊身和道果的影響,他並不能完全獨立在外,他的十世轉世,恐怕還有說法……’
想到這一點的楚泰,一點佛門靈光在他心中浮現,隨後迅速消融,而東皇鐘上的三世佛體係也是顯露出道道佛光。
這些變化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整個過程楚泰都是麵色平靜,上方如來突然轉頭,讓護法珈藍去靈山之外迎接遊弈靈官和翊聖真君。
那靈官和真君一入內,便見到楚泰,心中一驚,麵色微變,而後迅速恢複原狀,上前行禮。
楚泰看著二人的麵色,覺得對麵貌似又想歪了,心中不由嘀咕一句:‘天庭要好好敲打一二才行。’
當然,楚泰麵上的表情不變,直接開口詢問:“你們二人不在天庭,來這靈山做什麼?”
翊聖真君上前道:“世尊,那花果山中孕一石猴,不知從哪學會神通,聚眾攪亂。天帝降招安旨……如今他從老君八卦爐中逃了出來,打退天丁,入了通明殿,此刻正在靈霄殿外同王靈官鬥法,又有三十六員雷將,把他困在中心,編織天羅,卻難以將其鎮壓。事態緊急,天帝特讓我等前來,請如來救駕。”
真君說這話的時候,還忍不住瞄了楚泰一眼。
如來看在眼中,並未表態,而是直接對諸佛、菩薩開口:“汝等在此端坐蓮座,莫要亂了禪位,待我煉魔救駕歸來,繼續講經。”
說完,如來又是看向楚泰,道:“帝君是留在此地,還是同老僧一起前去救駕?”
“天庭出此亂子,我自當一同前往。”
說完,楚泰便是招呼來九頭青獅,落在其背上,架著雲光回轉天宮。
如來則是喚來阿儺、迦葉二尊者相隨,足下霞光萬道,顯化九品金蓮台,又有浩大佛光化作祥雲,托著他們三人入了天宮。
遊弈靈官和翊聖真君急忙跟上,當六人一獸至通明殿外,便感受到一股恐怖的煞氣盤踞在天宮之上。
同時,在那通明殿外,一麵麵殘破旗幟隨風揚起,絲絲縷縷天規地律具象的寶光化作流螢飛舞。
宮殿各處都有戰火與兵戈造成的殘損,神血、仙光、煞氣和濁氣糾纏在一起,在天庭之中逐漸浮現。
翊聖真君見狀,驚呼一聲不好,楚泰也是皺眉,手中青枝上下舞動,甘露灑落,淨化汙穢、梳理煞氣、壓製濁氣,同時將那一位位死在孫悟空手下的天將、靈官複活。
如來凝神看去,眼中慧光流轉,看到了煞氣之中一點真性顯化,但那點真性此刻卻有些搖搖欲墜。
口誦佛號,如來看向楚泰道:“帝君,勞駕你鎮壓此地汙穢濁氣,老僧先行一步。”
說完,佛光一卷,遁入其中。
楚泰瞄了一眼孫悟空的氣息,也是皺眉,低聲道:“太快了一點吧。”
話語間,就是感受到絲絲縷縷的濁氣突然在他身邊翻滾,心中一驚,左右掃蕩一眼後,暗道不好。
‘天魔趁機動手了!’
楚泰目光盯著淩霄寶殿之外,原本應該是配合王靈官的三十六位雷神此刻周身魔氣翻滾,將王靈官團團圍住,而孫悟空本人則是殺入淩霄寶殿,對著天帝揮下一棍。
同一時間,整個天庭的濁氣突然沸騰,楚泰手中青枝一甩,遍撒甘霖,無數青蓮綻放,壓下渾濁之氣,琉璃寶瓶傾斜,噴出無數流光,落在天庭各處,紛紛抽根發芽,長出青蓮寶華、古木仙藤,將大半天庭渲染的一片青綠。
但此舉,卻激起了部分天庭諸神的雜念,他們看向楚泰的目光或是仇視,或是閃爍。
前者心中殺意湧動,立刻動手,後者則是猶疑不定,在前者動手時施法阻攔,雙方瞬間鬥在一起。
而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著一隻無形的眼眸立在虛空之上,默默關注。
那眼眸之中又有眼眸,諸多眼眸重疊,層層覆蓋,不斷以貫徹扭曲諸神認知,攪動濁氣變化。
同這眼眸一樣出現的還有另外一股玄之又玄的清氣,至高至上,蘊含無數天之概念。
當然,這一位剛剛顯化,就是被太上老君攔下,用一個圓環套住,被框定在圓環之中,暫時掙脫不得。
但太上老君同樣被其束縛,難以避開影響。
這才造就了眼前的局麵。
楚泰壓製濁氣,看向眼眸,正打算動手,那眼眸看來,諸多魔念隨之生出。
恰如當初在上清天下那個化身的遭遇,此刻的楚泰也是感受到無數理念落在他的身上,試圖將其同本尊分離,生出差彆心、獨立性。
‘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就好像那金蟬子一樣,以金蟬脫殼的手段,掙脫你那本尊的約束。’
‘不,不,不,你現在的修為和道行也有不少是自己修的,憑什麼都還回去,你可以爭取一二,從你那自以為是的本尊手中撕裂部分。’
‘他不是宣稱天人分割,太一之道嗎?那你為什麼不能進行分割,畢竟人之太一也不全在他的手中。’
‘加入我們吧,我們能夠幫助你……’
諸多念頭之中,還有一絲絲被太上老君約束的清氣意念,但楚泰總覺得自己若是真的答應,那道清氣恐怕會第一時間放棄自己,或者將自己誅殺。
這是一種完全沒有理由的感應,但楚泰覺得非常有可能。
‘所以……’
一個念頭剛剛升起,楚泰就自己將其打斷,默默向著東皇鐘借力。
但這次,天魔關注之下,楚泰竟然覺得自己和東皇鐘的感應出現了一個個的隔閡,就好像原本暢通的道路上多出了許多阻礙,雖然還能聯係上,但想要調動力量,難了許多。
並且,楚泰可以感受到天魔正在借助自己和東皇鐘聯係這個概念,借助自己和東皇鐘聯係中阻礙的概念,暗中對自己施加影響。
‘所以先前我也是這麼受到影響的?’
楚泰心中一驚,覺得自己可能猜到了自己也是因為類似的舉動,甚至可能是因為他人對自己的懷疑,而受到了天魔力量的影響。
想到這裡,楚泰心中不由有些焦慮,而這點焦慮一起,便開始瘋狂擴散,試圖一點點占據他的意識主導。
在楚泰身下的九頭青獅若有所感,也不顧的同九頭雲龍的爭鬥,向著他們借力,對著楚泰怒吼一聲,九重獅吼回蕩四方,撼動楚泰心神,震動四周虛空,但並沒有影響到天魔的力量,甚至天魔的力量反而借助這次驚嚇,更大範圍的落下,向四周施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