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榮上班的路上就買了一份《燕京文藝》,進了《當代》編輯部,編輯主任龍世輝笑道:“小白你也買了這本雜誌啊?”
白舒榮掃了一眼同事們手上,起碼看到了三本同款雜誌。
坐在她旁邊工位上的劉茵道:“我聽《燕京文藝》的章德凝說,這期有魏明的小說,而且還是處女作,那我得看看。”
白舒榮:“你聽她扯,魏明的處女作在《收獲》呢。”
劉茵:“喲,《收獲》好眼光啊,不愧是老大哥。”
白舒榮問:“你看了覺得怎麼樣?”
“我跟你一樣,才剛坐下,早知道你買了我就不花這錢了。”
於是白舒榮先不乾彆的,先看小說,打開目錄頁她就樂了。
這一期《燕京文藝》隻有兩篇小說,一篇是改革文學開山怪蔣子龍的《解脫》,另一篇是改革文學後起之秀魏明的《二牛》,都是中篇,幾乎占了這期《燕京文藝》一半的篇幅。
這兩人可以說是最近熱度最高的兩個作者了,而且經常被拿來對比,《燕京文藝》好算計啊!
就憑這倆名字放在最前麵,這期雜誌銷量就不會低。
隨即白舒榮跳過《解脫》,直接看《二牛》。
和一般小說循序漸進的寫法不同,魏明一開場就是炸裂場麵,一下子就把人牢牢勾住了,強大的筆力,高超的氛圍渲染能力,讓白舒榮瞬間就進入了那個孤寂的,隻有一人一牛的沂蒙山村。
他果然沒讓自己失望,確實有幾把刷子,白舒榮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看下去。
四萬多字的內容,白舒榮看的很慢,隨著故事的發展,她的表情也一直在變幻,有時忍不住樂出聲,有時卻掏出手絹抹眼淚,直到差不多中午才看完。
最後一幕寫得太絕了,牛二央求士兵給他留個碑上的字,以後他高低不下山了,於是有了“牛”“二”“之”“墓”四張紙。
風一吹,順序搞亂了,不識字的牛二一通亂拚,最後變成了“二牛之墓”,天地蒼茫,山上隻有他和牛相依為命,錯誤的“二牛之墓”何嘗不是一種震撼人心的浪漫呢!
“老嚴還沒走吧?”她問劉茵。
“沒呢。”
白舒榮當即跑進主編辦公室,她要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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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魏明彪子回家後,錢阿姨已經給他們做好了地道的炸醬麵,滿滿都是媽媽的味道。
彪子驚喜地發現,醬裡還有肉丁,這可是自己平時沒有的待遇。
而且錢阿姨還送了一個他們廠生產的頸枕給魏明,並表示:“這玩意兒在友誼商店賣好幾塊呢。”
魏明試了試,比自己那個原始版本強了不是一點半點啊。
“謝謝阿姨!”以後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出差了!
“是該阿姨謝謝你啊,不僅讓我升了官,還那麼照顧我們家彪子,都說近朱者赤,他跟你這種文化人待久了,現在都變得斯文了呢。”
魏明:他斯文跟我可沒關係,主要是因為燕子吧。
彪子看電影的時間快到了,於是催著魏明彆跟他媽白話了,撤!
接下來去體校彪子就不用魏明陪著了,他擔心燕子見異思遷。
而魏明則騎車找到了東四信托商店。
像《兒童文學》還有《人民文學》的編輯部都在東四這片。
進去之後,東西確實又多又雜,光表就看到了十幾塊,不過照相機就隻有一台。
現在大部分城市家庭都有表了,所以二手表的流通快,但相機依然是稀罕貨。
魏明接觸相機都已經是90年代中後期了,這款相機過於古早,不太了解,魔都df7型,魔都牌是海鷗牌的前身,估計比自己小不了幾歲。
而且裡麵也沒有膠卷,魏明對成像效果有些擔憂。
雖然價格非常誘人,但魏明還是沒出手,他終究不是相機發燒友,如果想買二手,還得請專業人士掌掌眼。
至於專業人士,魏明也就能想到一個張易謀。
魏明的讀者來信裡,燕京的讀者還是多,其中就有一些肉票糖票啥的,於是魏明回學校之前先去天福號買了一個醬肘子,之後又去宮頤府買了點糕點,算是與民同樂吧,畢竟他現在太有錢了。
進校門前,魏明先去報刊亭買《燕京文藝》。
結果老頭說:“沒了,賣完了!”
“一本不剩?”
“剩了一本我還要自己看呢,你等明天再來吧,我正催他們給我上貨呢。”老頭有些鬱悶。
魏明問:“大爺,那老些你平時能賣多久啊?”
“平時那是我一個星期的量,結果半天不到就賣光了!”
魏明覺得古怪,就算作品口碑好,也得有個傳播過程吧?
等回到宿舍一看,好麼,桌子上擺著十份《燕京文藝》,冊子薄薄的,封麵是黃永玉的彩墨畫《四箱花影怒如潮》。
“不是,誰買的呀這是?”
梅文化得意道:“我啊,兄弟們托我買的,還讓你簽名呢,來吧大作家。”
魏明記得報刊亭那一摞比這個厚多了,所以肯定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其他人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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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某間教室,77級中文係正要開班會。
陳健功來的晚了一些,一進來,發現不少同學手上都拿著一本《燕京文藝》。
他非常感動,上個月《燕京文藝》小說專號他的作品被放在了第一的位置上重點推薦,當時他就跟同學們玩笑道:你們也不說支持一下同學的作品。
沒想到這次他們竟然買了這麼多,太夠意思了!
弟弟妹妹們夠意思,自己也不能差意思,他想著要不乾脆拿出一半稿費買點瓜子糖果啥的。
結果走近一些,就聽蘇牧道:“這個《二牛》寫的太絕了,我感覺自己腦子裡像是演了一部電影!”
李誌紅道:“牛二這個角色塑造的真好,他讓我想到了阿q,他太典型了!”
高賢均道:“不是,憑什麼魏明就跟你們女生吃飯啊,我現在也想請他吃飯了!”
黃子平道:“算我一個,感覺自己這個中文係上著沒啥意思,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有這樣的筆力,關鍵人家才十八歲!”
陳健功越聽越不對勁,走近一些,才發現魏明的小說也在這一期《燕京文藝》發表,名字叫《二牛》,排在第二位。
好尷尬啊,差點表錯情,不過也好,省下了一半的稿費。
他提醒同學們:“看完魏明的小說記得也看看我的。”
梁左:“啊,這期也有大哥你的作品嗎?”
陳健功:“你看看下麵那篇報告文學《大路正為你敞開》的作者是誰。”
“哎呀,你不說我們竟然都沒發現,大哥你果然深藏不露啊!”梁左豎起大拇指。
陳健功:“……”
他拿過梁左手上那本,在班會上就開始拜讀魏明這篇被交口稱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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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荷花澱派的開創者孫犁來到百花文藝出版社商討一本散文集的出版工作。
然後編輯小費就興衝衝遞給他一本《燕京文藝》:“孫老,這裡有你一個老鄉的作品,寫得真不錯!”
孫犁接過後,看了一下目錄,喲,這一期陣容挺強的,有丁玲、王盟、秦牧、秦照陽,當然還有他自己的一篇散文。
他笑道:“小費你誤會了,雖然我和蔣子龍都在天津,不過他老家是滄州的,我老家是衡州的,我們算是鄰居。”
“我說的不是蔣老師,是下麵那個魏明。”
“哦,沒聽說過啊,他是衡州的?”
“對啊,最近可火了,後麵有個簡介,年18,衡州人士,最近大火的詩歌《理想》,還有小說《春江水暖鴨先知》都是他的作品。”
孫犁和煦笑道:“那是我孤陋寡聞了,必須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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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犁在看,同樣在天津,最近一直跟魏明捆綁的改革文學絕代雙驕的另一位蔣子龍此時也打開了這一期的《燕京文藝》。
當看到魏明的名字,他明顯一愣,隨即先打開魏明的《二牛》看了起來……
(明天中午12點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