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真快!
青鬆眼裡閃過慌亂,從懷中忙掏出一個煙火丸往空中一擲,煙霧瞬間散亂在半空。
黑衣人朝馬車前麵的青鬆迅速攻擊了過來。
溫之衡慢條斯理地從馬車的匣子裡取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掀開車簾,腳尖朝車轅上輕點,一個飛身,衣袂翻飛,朝那些黑衣人殺了過去。
黑衣人人數眾多,溫之衡和青鬆兩人對抗,就算實力再不俗,也是寡不敵眾。
青鬆見黑衣人攻勢太猛,他們的人還遲遲未到,估計已被堵在半路上。
現在,他身上已經被砍了兩刀。
他咬緊牙關忍著痛,捅了一個黑衣人,抬腳踹飛了出去,厲聲喊道。
“爺,青鬆掩護你,快逃!”
溫之衡揮灑亮劍,沉著應對。
“他們不會讓我逃的。”
他心想,今日的刺殺,這陣勢,不讓他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身上沾滿了血,黑衣人已經被他斬殺了五六個,但他此刻現在強撐著。
殷紅的鮮血汩汩從他的手臂上淌了下來,黏膩地染滿他的手心。
忽然,四麵又圍了一波黑衣人來。
他們身形鬼魅,武功極強,十幾人,片刻,便將之前刺殺溫之衡的黑衣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青鬆見狀,笑著喘了口氣,全身心都放鬆下來。
還好,爺終於能活下來了。
溫之衡帶著傷,恭敬朝為首的人鞠了一躬。
“感謝救命之恩。”
那黑衣人,朝他行了一禮。
“丞相大人,你是我們的主人,不必言謝。”
溫之衡疑惑地問道。
“主人?”
“去歲秋,我等奉東家之令,潛在你身邊,護你周全。”
溫之衡心裡很是觸動。
“好,好…”
去歲秋?
是她離宮出發去原州的時候,她便已經安排人在他身邊。
他隻知道陳十一手上有一支由福大幫她培養的衛隊,後來她將那支衛隊派來了京都,護著裴珞疏的安危。
想不到自己也有。
雖然隻有十幾人,但關鍵時刻救了他的性命。
這已經很好很好,他很滿足。
裴珞疏得知溫之衡在京都被刺殺的消息極為震撼。
他忙從禁軍中抽取百人,護在丞相府外,又下令京都府衙將刺殺的事查個水落石出,揪出幕後之人,以安朝堂百官之心。
頓時,京都內人心惶惶,百姓都儘量待在家中,不敢上街。
禦書房,裴珞疏坐在書案後,嶽直走了進來。
“陛下。”
“她來信了嗎?”
“是。”
嶽直將陳十一的信遞給了裴珞疏。
裴珞疏嘴角上揚,拆開了信件。
信中,陳十一告訴他,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的進展很快,各地的學堂已經建好,學子們也都入了學,造紙的作坊,在各地開建,進行得如火如荼,鳳鳴山書院越來越多的學子上門求學…
看到這麼多的成就,裴珞疏很是開懷,十一想做什麼,永遠都是那麼好。
最後,她留了一句話。
“阿珞,何時是歸期?”
裴珞疏臉上的笑意,漸漸凝成了一聲聲的歎息。
隨著他攻擊手段的逐漸強硬,世家舊族的節節敗退,朝堂上的紛爭越來越厲害,如今,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在京都,他的眼皮子底下,最繁華的皇城,刺殺溫之衡。
她若是來了京都這個虎狼窩,他怕護不住她。
還是先留在青州,那邊好歹還安全一些。
陳十一收到裴珞疏的消息,沉默了半晌。
福大最近不出去了,歇在院子裡養傷。
“怎麼了?京都出事了?”
陳十一眉頭緊蹙。
“他在朝堂上正是舉步維艱的時候,我這邊動作越大,世家反抗就越大,他遇到的阻力就越大。”
福大躺在搖椅裡,閉上了雙眸。
“朝堂上的事兒,讓那些男兒去爭,你就先待在青州,保證自己完好,免了他的後顧之憂就行。”
陳十一點頭。
“你說得對。”
隨後,她又忍不住問道。
“齊藍上次被你打得手都斷了,這還沒過兩月,你又去找彆人打架,你是想受傷上癮了吧?”
“你不懂,強者與強者之間的爭鬥,還有那種惺惺相惜,一生難得碰到一回。”
陳十一懶得管他了,準備去找溫之柔,結果,她的宅院門上掛著一把大鎖,她肯定又跟著楚神醫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估計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
她,已經將做的事,埋下種子,生了根,發了芽,隻等著他們經曆風吹雨打,汲取陽光雨露,逐漸長大,發光發熱。
她閒下來了。
她不能閒下來,閒下來就會出毛病。
後來,她去煩司徒夫人,讓夫人教她縫製皮袋的手藝,儘管她本來就不怎麼會縫東西,但她依舊很努力地學。
她開始學著平兒的作息,和他夜裡玩耍,白日睡覺,結果還沒幾日,就已經憔悴得不行。
福大直說她閒的沒事乾。
漸漸地,她和平兒有了一個觸碰到的時機。
寅卯之時,她起的早,他睡得晚。
那段時日,她總是會帶著他去鳳鳴山上。
隻因,平兒問陳十一,書上的秋露是何模樣,他從未見過。
她和他,穿著厚重的衣裳,去等待野花綻放的那一刹那,去看露水垂滴在青草的葉尖。
漸漸地,平兒撐到了和她一起看到天空透出的魚肚白。
蟲兒都睡了,偶爾有一兩聲蛐蛐叫,都讓兩人興奮不已。
有時候兩人就躺在草地上,靜靜地等待著天亮。
平兒每次都等不到。
陳十一就把他搖醒,但他好像從未醒過。
不過,最近,平兒的病越來越好了。
慢慢的,能堅持天空出現魚肚白後,在天地相接的那一刹那,噴薄而出的那一抹紅亮。
平兒是被她背著下山的,瘦弱的身軀,軟軟地趴在她的背上,她微彎著腰,想著,如若自己有了孩子,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景。
他應該會像以前的睿兒那樣懂事聽話,嘴又甜,會哄著彆人,會像平兒這般,極其聰慧,又堅韌不屈,麵對病痛,他從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他說,是黑夜太孤單了,沒人陪,他要做黑夜的好友,他與黑夜之間互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