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珞疏進來的時候,看見她身上披了件毛毯,書本跌在腰間,臉龐曬在驕陽下,遊廊上的掛落流蘇被風撩動,拂過她的發絲,沾染了她的長睫。
就這樣靜靜看著她安睡,心間暖暖的,十分滿足。
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便煙消雲散。
他喜氣洋洋地朝她走了過去,搬了個椅子坐在她身旁,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
陳十一感覺自己睡了很久,睜開眼,就看到裴珞疏溫潤的臉龐映入眼簾。
“睡好了嗎?”
陳十一眼眸朦朧,整個人有點呆愣。
“你來了怎麼也不喊我?”
“見你睡得香,就沒吵醒你。”
陳十一笑了,直起身,鑽入他的懷裡。
裴珞疏緊緊抱住她,嗅著她柔軟清香的發絲。
“餓了沒有?”
“嗯,有點。”
“我已經讓嶽直派人送了膳食過來,你稍稍等會。”
“好。”
陳十一仔細端詳著裴珞疏的臉。
“阿珞,你是不是瘦了?”
“看出來了?”
裴珞疏掰著她的手指頭,輕吻了她的臉頰。
“在青州還習慣嗎?”
陳十一笑道。
“挺習慣的,我也很喜歡那邊,司徒鈺的學問高,我老跟著他,不過他看見我就煩。”
裴珞疏捏了捏她的鼻子。
“這些在文壇裡占據半壁江山的大儒,都會有點脾氣,不過我家十一這麼好,往後他定會高看你的。”
陳十一想到今日是他的生辰,拍了拍腦袋。
“你等著啊,我去拿準備給你的生辰禮。”
“好。”
裴珞疏看著她小跑了進去,散落的青絲蕩漾,不一會兒,又從屋內跑了出來,手上拿了一個墨色的盒子。
“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
一打開盒子,一枚玉簪映入眼簾。
玉簪晶瑩剔透,光暈如水般絲滑流動,像是一滴水化成,十分靈動貴氣。
“這玉的成色極好,玉麵也打磨得不錯。”
陳十一笑著說。
“我向司徒鈺學的,他會很多東西,你看,這上麵,還刻了你我的名兒,在這兒,有點小,瞧見沒?”
“瞧見了。”
陳十一抱怨道。
“你的名字太難寫了,我練了很久,才敢在上麵刻的。”
裴珞疏笑了。
“辛苦我家娘子了,那你幫我戴上。”
“好。”
陳十一發現裴珞疏頭上束著金冠,玉簪簪不上去,她頓時有點泄氣。
“怎麼了?”
“今日可能戴不了了,你戴的束冠,以後再戴吧。”
裴珞疏連忙接過簪子,環住了她的腰身,頭倚靠在她腰間。
“明日再戴吧,你的生辰禮我最喜歡。”
陳十一點頭,把簪子放回墨盒裡。
忽然,外麵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是嶽直的。
“陛下,宮內有急事。”
“好,朕馬上就來。”
“十一,你先在這裡歇息,我忙完了就過來。”
陳十一知道他忙,很是心疼,這都難得休息一會。
裴珞疏站起身,甩了身上的衣袖,往前走時,桌上的墨盒不小心被帶了下來,墨盒打開,放置在墨盒中的玉簪頓時碎成幾段。
裴珞疏驚地一回頭,看見陳十一對著碎在地上的玉簪不知所措。
他懊惱自己的不小心,蹲下身,把碎在地上的玉簪給拾了起來。
陳十一也蹲下來撿,朝裴珞疏說道。
“沒事,碎了就碎了,反正我自己會磨玉,大不了多做幾個,你快回宮吧,等會晚了出了紕漏就不好了。”
裴珞疏安慰她道。
“回頭,我找個鏤金技人,把玉給修複好就行,我先走了,如若我回得晚,你先休息。”
陳十一目送著裴珞疏遠去,低頭看著墨盒裡碎成幾段的玉,心裡莫名地哀傷。
下次再也不送這麼易碎的東西,還要小心翼翼地嗬護,一不小心弄碎了,總歸是要心疼的。
晚膳如約地送了過來,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都是珍饈佳肴,吃飯的隻有她一個人,唉…
她也是思慮不當,這個時候,他正忙得厲害。
宮內宮外,很多事都要他拿主意。
下次,她還是趁著他不忙的時候過來,才能多見他一會。
果然,晚上他沒過來。
次日,他下午好不容易過來一趟,還未說一會話,又被叫了回去。
陳十一就在裡麵讀書,練字,偶爾學著裴珞疏的樣子,畫了幾幅畫,但看起來,難以言喻。
陳十一笑了。
這種事,真的需要看天分的。
就這樣過了四日,陳十一決定要離開了。
嶽直很是不解。
“陛下這幾日是有些忙,外邦那邊出了點事,你耐心等幾日。”
陳十一搖頭。
“他本來就忙,還要惦念這裡的我,來來回回的,好不容易能得個休息,還要浪費在來看我的路上,罷了,你回頭告訴他,我先回青州,讓他莫要再辛苦跑了。”
裴珞疏聽得嶽直的稟告,懊惱不已。
“你怎麼沒攔住她?”
“娘娘說,她不想讓你來回跑,你本就很辛苦,還要照顧她,她不忍心。”
裴珞疏走進宅院裡,隻看見桌上的墨盒裡,那斷成幾節的玉簪,還有幾張亂七八糟的畫。
畫上,好好的鴛鴦被她畫成了鴨子,而且那鴨子不肥,應該不好吃。
裴珞疏會心地笑了,又忍不住傷懷,精心準備的相見,卻是如此匆忙,真是太過遺憾。
陳十一和福大策馬離開了京都。
路上,福大問她。
“你才留了幾日,怎的這樣早去青州?”
陳十一心裡有點不暢快,聲音沉悶。
“時日再長又如何,我一日沒進宮,就一直會是這樣的日子,我好好在青州把事做了,緩解世家對他的壓迫,我和他也就不會再分開。”
福大撇了撇嘴。
“其實不回去也挺好的。”
陳十一笑罵道。
“你胡說些什麼,他是我夫君,我們分開隻是權宜之計,以後我們肯定要住一起的,以後不準你亂說。”
福大知道她的情況,冷聲道。
“不是我說,你在那彆院,和在深宮裡,又有什麼區彆,還不是每日都要等著他,翹首以盼,剛開始你還會為他著想,他應該是在忙,可是他也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時間擠擠都會有的。想見一個人,時間從來都不是問題。慢慢地,你就會開始怨他了,然後兩個人爭辯,他哄著你,久而久之,也就不願意哄了,他除了你,還有朝堂上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會覺得你不體諒他。”
陳十一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莫非是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