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聖旨把眾人嚇了一個激靈。
特彆是百靈。
本該供奉在靈桌上的聖旨,百靈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摩挲許久。
“阿姐,我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福大抱著劍在一旁附和。
“姓裴的升官做了同知院事,你也成了大鄴尊貴的縣主,雙喜臨門,恭喜!”
陳十一聽得福大竟然也說出這種毫無意義的恭賀之詞,實在難得!
“我要走了。”
福大的聲音沉悶,透著一股莫名的滄桑。
三人皆是一驚。
陳十一忍不住問。
“你要去哪?”
“你嫁人了,以後你們都在京都,姓裴的會安排人護著你,我也要做我自己的事情。”
陳十一急忙問道。
“那百靈怎麼辦?”
福大很是不解。
“百靈不是跟在你身邊嗎?”
陳十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但看百靈和福大之間,好像並沒有誰留戀誰的話,難道是她自己弄錯了?
福大其實不喜歡百靈?
一直沉默的伯淵在一旁輕聲問道。
“你要去哪裡?以後還能再見嗎?”
伯淵的話,似乎很是傷感,也是,伯淵和福大是同時來到自己身邊的,大家都相處了好幾年,自然感情深厚。
“不知道,天涯海角,到處走走,我是江湖人,不喜那些束縛。”
陳十一很是不舍,福大在她身邊的時間比在裴珞疏身邊還要長。
“倘若你在外麵走膩了,記得回來看看我們,我們的家就是你的家。”
福大笑了。
“行,我把你給的銀子揮霍完了,就回來繼續做你的護衛,掙銀子花。”
陳十一點頭。
“那你多花點,出門在外,彆舍不得。”
“嗯。”
他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伯淵。
“我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出了彆院。
百靈在後麵喊道。
“你還沒收拾行李。”
福大擺了擺手。
“不必了。”
離彆,在人心還未準備好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希望他以後恣意江湖,無俗世煩憂,自由翱翔,如那鷹隼一般,成為一方霸主。
進京之前,陳十一給遠在京都的裴珞疏去了一封信。
接到信的裴珞疏正在忙著安置宅院的事,白鴿落在他的肩頭,悠閒自在,綠豆大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
裴珞疏取信,打開,看著看著,不可置信地失笑。
自從進京後,扶風就沒見裴珞疏這樣笑過。
他連忙湊過去問。
“夫人那邊有什麼有趣的事?”
“嗯,福大離開了。”
扶風滿臉笑意頓時停在臉上,隨即慢慢消減下去。
“師兄走了?”
“嗯。”
“這有什麼值得笑的?”
裴珞疏望著扶風臉上的不自在。
“你也不願意他走吧。”
扶風點頭。
“公子,當初答應把師兄誘騙過來,也是想著,他自己一個人在外,日子過得實在差勁,如今他又走了。”
“每個人的認知和想法總是不同的,自己覺得好的,彆人未必覺得好。”
裴珞疏又接著說。
“還有一件事,夫人被冊封為縣主了。”
扶風眼睛眨了眨。
“縣主?”
“原州邊上打了一場海戰,夫人弓箭了得,定是創下了巨大的功勳,所以才被朝廷另眼相看。”
扶風笑道。
“夫人就是厲害,不靠男兒,自己也能闖出一片天。”
裴珞疏言笑晏晏。
“她啊,是最勇敢,最純善的…”
陳十一回京都的那日,已鎖深秋,進了京都時,天氣已漸漸變涼。
她最近總是怕冷,百靈在馬車裡早早燃起了炭。
“阿姐,自從你上次病了後,身子可大不如前了。”
陳十一斜靠在馬車壁上,懶懶地翻開著書。
“年紀大了,又不是年年十八。”
“老秦又給你換了一副藥方,至少要喝個兩月,回頭再給瞧瞧是否有所好轉。”
陳十一聽到藥這個字,就像聽到魚這個字一樣敏感。
還要喝兩月,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藥苦就算了,問題它不是那種純粹的苦,是苦中帶著其他的五花八門的味,喝了能讓自己一整日都食不下咽。
同行的還有都尉府的人,這次海戰,要嘉獎的人有許多。
回了京都,她還沒來得及找裴珞疏,就被都尉告知要先進宮一趟。
皇宮。
勤政殿巍峨壯闊,輝煌大氣。
陳十一穿著紫紅色金線繡緞麵宮裝,發髻高聳,簪了紫金步搖,整個人顯得莊重又貴氣,她跟在都尉身後,雙手收緊,雙肩端正,麵色沉靜如水,嘴角微揚,一步一步走進,這座隻有男人出現過的宮殿。
她隨著眾人叩拜後起身。
聽得上麵的渾厚溫和的聲音響起。
“勇毅縣主何在?”
陳十一立即叩拜回。
“臣女在。”
“你,好生眼熟,莫不是禦史大夫府的那位表小姐?”
“臣女正是。”
“哈哈,老胡,你個老東西,教的不錯,是個好孩子。”
胡老爺子笑道。
“她確實不錯。”
“這次的海戰英勇無比,淩厲果斷,不顧自己生死,直麵迎敵,為防止敵軍逃離,將自己全部身家買的船撞上敵軍的船,此舉,堪比男兒,理應嘉獎。”
“來,賞黃金千兩,賜玉如意一柄,食邑千戶,可免行叩拜之禮。”
“臣女叩謝皇帝陛下。”
陳十一行禮時,眼眸抬起,瞧了站在官員隊伍裡的裴珞疏,眨了眨眼。
裴珞疏緩緩低頭,抿著嘴角,遮掩溢出的笑意。
“據說,你還發現了一條新的海航線?”
“回稟皇帝陛下,正是,此海航線曆經三十二日,到達另一個名為婆娑提的小國,此國盛產彩色琉璃,當地人用來製作屋頂,防止毒蟲與野獸,臣女將當地的所見所聞,已用書記錄下來,以供聖上品閱。”
“婆娑提國的皇室,特意囑咐臣女將非常貴重的血色珊瑚進獻給聖上,以表兩國友好之意。”
說完,便派人將早已準備好的血色珊瑚給抬上了勤政殿。
一米多高的血色珊瑚,紅布被扯開的那一刹那,驚豔了朝堂所有人的眼。
血紅色湧動,恍若光華流轉,而珊瑚外的晶瑩剔透的星星點點,猶如血色天空中飛行的螢火蟲,一閃一閃,極為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