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一帶著百靈和伯淵,繞過荷花池,穿過廊橋,走進月亮門,在一處低矮的房梁處,尋到了女子指的那間屋子。
門被百靈一腳踹開,一股濃烈的惡臭味撲鼻而來,百靈忙掩了鼻子走開。
陳十一站在門口,沒有離開,但也沒有進去,隻聽得裡麵有少許動靜,帶著低微的哭腔,顫栗破碎,聽得讓人感到十分悲哀。
百靈看到裡麵的景象,扭捏說道。
“活該有今日。”
說完,她再也沒有開始的幸災樂禍,眼眸都黯淡下來。
“阿姐…”
陳十一沒有回答,靜靜地走了進去。
柴房裡隻一扇極小的窗戶,微弱的光裡,都是飄揚的灰塵。
傅旭文猶如死人般地躺在茅草床上,全身動彈不得,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得他臉龐瘦削,猶如一張白紙,眼窩深陷,被折磨得毫無光彩,身下,儘是臟汙,狼狽至極。
“阿姐…”
他還在低聲地喊著她。
陳十一靜靜地站在那裡,沉默了很久。
“旭文,原本,我們這一生,是不該再相見的,我沒辦法原諒你,但你成了這個樣子,我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曾經,你利用惋怡,將計就計與我反目,可否想到有這樣一天?”
“與其說是老天爺的懲罰,還不如說是自己自作自受。”
傅旭文隻在那低聲地哭泣,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十一呼出一口氣。
“旭文,從今日開始,我接手你手下所有的產業,我便救你一命,你覺得這個條件如何?”
“隻要你開口同意,我可以幫你收拾惋怡,等你治好病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死生不複相見。”
良久,聽得床上的人如貓兒一般哼了一聲。
“好。”
“阿姐…”
傅旭文泣不成聲淚流滿麵。
“對不起…”
陳十一聽得心中又酸又澀,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伯淵,給景然發消息,讓他派人過來接手廬州傅旭文所有的產業。”
“是。”
“百靈,你去找幾個人把傅旭文挪個房間,把老秦帶過來給他瞧病。”
剛說完,就看見穿著粉色衣衫的惋怡帶著一男子飛奔過來。
他們乍一看見陳十一,就止住步,隨即掉頭就要離開。
福大見狀,把兩人如提溜老鼠一般提到陳十一麵前。
惋怡訕訕的看著陳十一,心想真晦氣,她怎麼還肯來見傅旭文?
陳十一看著對麵錦衣華麗,頭戴金簪的惋怡,臉色蒼白,驚恐卻又故作鎮定。
“陳十一,你擅闖民宅,我捅到官府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十一慢慢走近她。
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喂傅旭文吃了什麼毒藥?”
惋怡眼睛眨了眨,昂著頭,一臉的無所謂。
“這都是他逼我的。”
陳十一就這樣安靜的看著惋怡,她周身的氣息甚是強勢,又頗具壓迫,讓人不敢直視。
“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硬生生灌我一碗落胎藥,還經常打罵我,把我身上的銀錢全部都搜羅走了,他如此對待我,我難道不該反擊嗎?”
陳十一聲音清冷。
“這是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我問你,你和傅旭文寫了婚書嗎?”
“並未。”
陳十一點頭。
“這就好辦了。”
惋怡不知道陳十一口中說的好辦是什麼意思。
“你想乾什麼?”
陳十一深深看了惋怡一眼,轉身對伯淵說道。
“你去趟官府,就說有人強闖民宅,把這兩個人逮起來。”
惋怡慌了。
“你強詞奪理,明明是你們。”
“就你這點功夫也出來行騙,簡直不知所謂,你既不是傅旭文的妻,也不是他的妾,下毒殺害主人,罪加一等…”
惋怡大吼道。
“那你呢,你又是他什麼人?”
“我不是他的什麼人,而且我也不想成為他的什麼人,不過,他現在把所有的產業都心甘情願地交在我手中,你說我有沒有強詞奪理?”
惋怡聽得心裡一驚,恐懼蔓延到四肢百骸。
相對於陳十一,她寧願栽在傅旭文手裡。
“算了,你要了便要了吧,我先走了。”
說完,給旁邊的青衣男子使了個眼色,正想要離開。
福大實在不耐,又把他們丟了回去。
“她還沒發話,老實點行不行?”
“惋怡,給你個機會,三支箭內,隻要你跑出了這個院子,我就放你走,若是你走不出去,也彆怪我沒給你留條活路。”
惋怡抬眸,淚眼欲滴的模樣讓人看起來實在楚楚可憐。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本就是傅旭文的錯,與我又有何乾係,你這種是非不明,感情用事的女人,以後也會不能善終。”
“他卑劣算計,你行騙投毒,兩人半斤八兩,你們可以互相折磨,大家都喜聞樂見,為什麼不這樣繼續下去,反而動了殺心,是因有了新的人接手你嗎?”
旁邊的青衣男子連忙說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偶然識得惋怡姑娘,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
陳十一沒有回話,隻顧著擺弄手中的弓箭。
“惋怡,我給你逃跑的機會你要不要?”
惋怡咬咬牙,掙脫福大的牽製,飛奔往院外跑去。
陳十一搭起弓箭,箭頭閃過冰冷的銀光,右手一鬆,箭頭直刺入惋怡的小腿,惋怡瞬間倒在地上。
她不顧疼痛爬起繼續往前跑,弓箭又插入她的另一隻小腿上。
還有最後一箭,陳十一遲遲沒有射出。
眼睜睜地看著惋怡在眼前消失不見。
百靈實在憤懣。
“阿姐,你怎麼真的把她放跑了,我以為你是逗著她玩呢。”
陳十一摁了摁百靈的頭。
“小做懲戒就可,等傅旭文好了,他們之間的糾葛由他們解決,畢竟入了窮巷的狗,如若再逼,她隻會掉過頭來不顧一切地咬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後來,陳十一就住在廬州,好生休息一段時日。
裴珞疏收到陳十一的信,江州的通判正邀請他去參加女兒的婚宴。
周通判請過他許多次,每次都以事忙為由拒絕,但拒絕次數多了,彆人也該有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