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爭辯了很久,隨後都沉默下來,看著陳十一。
陳十一整個身子都靠在椅背上,雙眸微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姐…”
百靈很是擔憂。
陳十一想到了什麼,忽然正襟危坐起來。
“常意,你那個線人可靠嗎?”
“東家,你想做什麼?”
“你讓她儘量拖住知州夫人三日。”
“好。”
福大抬眸訝異。
“三日,恐怕到不了江州吧。”
陳十一搖頭。
“不去江州,我要去此地香火最盛的靈雲寺。”
安州知州府內,王夫人的貼身丫鬟甘菊正在給房內的香爐燃起安寧香。
“夫人,最近這幾日是否有些詭異?”
王夫人眼眸深沉,不住地撫著心口。
“有何不妥?”
“這幾日,你跨門檻的時候總是不經意間會被絆倒,有時候很小心了,但下次依舊會如此。那荷花池旁的水缸,早不裂,晚不裂,偏偏您經過的時候就碎成了渣,還有昨日,你本約好了通判夫人去賞花,結果馬車壞了,奴婢瞧著,怎會有如此湊巧的事兒,怎麼以前都順順利利,忽然之間所有不順利的事兒都堆積在一起了,這也有點…”
王夫人聽了若有所思。
甘菊眼眸微轉。
“夫人,你在靈雲寺供奉的香火差不多也要添些,況且,你每次祈福回來,總聽得老爺誇夫人賢德…”
王夫人笑了,摁了摁甘菊的額頭。
“還是你啊,最貼心。”
靈雲寺內,巨大方正的香爐正燃,煙火混著檀香,滌蕩著每個香客的心靈。
王夫人虔誠地叩拜之後,拿起簽筒抽了一簽。
她平日來拜佛,是難得見靈雲寺方丈住持一麵,而今那解簽的和尚,卻領著她單獨見了住持一麵。
頓時,她深感不妙。
之前,解簽的僧人,看著她欲言又止,手上的佛珠不停地轉動。
“是下下簽。”
然後就被請到住持麵前去了。
她看著麵前白髯的住持,擔憂地問。
“可是有什麼不妥?”
住持抬手捋了捋他的胡須,慈眉善目。
“夫人,不過是惡靈降世,與你有些牽扯,倒也無妨。”
王夫人仔細琢磨惡靈這兩個字。
“惡靈意指人,還是指念?”
“既指人,也指念,如有奇人異事,切不可沾染,如若沾染,你身邊人恐有性命之攸。”
住持看著慌忙離去的王夫人,想起三日前的夜晚,墨色如布,一個白衣女子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麵前。
她蹲坐在蒲團之上,拿起茶杯,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笑眯眯地說道。
“住持要飲茶嗎?”
“也好。”
陳十一倒了一碗茶遞給了住持。
“聽聞住持德高望重,佛法無邊,小女子有個疑慮,特來向住持請教一二。”
“姑娘但說無妨。”
“佛家講因果,那請問住持,我這次的到來,是因還是果?”
“姑娘有何見解?”
“我覺得是果,菩薩保佑萬民,我有難,找到你是必然。”
住持笑著問。
“你如何認定老衲會助你?”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修行,各有各的報應,有的是福,有的則是禍,我在修行中,懂得,人生有舍才有得,但有的人卻隻想得不想舍,所以我便尋來大師相助,我深知,一切苦厄都是有緣由的,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該強求。”
…
下山後,回了知州府,王夫人立即把靈雲寺裡發生的事情告知了袁知州。
“靈雲住持說的是什麼意思?”
袁知州沉默沒有言語。
“住持口中的惡靈不會就是指那個女富商吧?怎得這樣厲害,我們還隻是提了一嘴,都還未曾有動作,就顯露征兆?”
袁知州眉頭輕皺。
“你去查一下,那女子這幾日是否進過靈雲寺?”
王夫人點頭應聲。
“還有,是誰勸說你去靈雲寺的?”
“妾身的貼身丫鬟甘菊。”
王夫人臉色微變。
“老爺,你的意思是靈雲寺的住持被那女子收買,我的陪嫁貼身丫鬟也被她收買了?怎麼可能,那我寧願相信她是惡靈,也不相信她在短短時日內,竟讓德高望重的高僧為她口出狂言,也不相信從小跟著我,一直忠心耿耿的甘菊,為了不認識的人,背叛於我。”
袁知州麵色凝重。
“我隻是讓你去核查一番,做大事,最懼怕臆斷,她如若做了,就會露出蛛絲馬跡,如若沒做,我也自有應對之策。”
王夫人緩緩鬆了口氣。
“老爺,要不,不要納那個女子為妾了吧,若是真有個萬一,可怎麼辦?”
袁知州冷聲喝道。
“婦人之見,我有神佛金剛不壞之身,還怕她小小的惡靈。”
次日,王夫人腿就斷了。
此刻,正病懨懨地沉睡在榻上。
袁知州進來時,王夫人撲到袁知州身上痛哭。
“老爺,妾身昨日心神不寧,不小心踏空樓梯,就成了今日的慘狀。”
此時,一個小廝從外院稟告。
“老爺,你吩咐小的去查了,她並未去過靈雲寺,甘菊也並未與任何人有過聯絡。”
一旁伺候著的甘菊聽了後如臨大敵。
“老爺,夫人,奴婢做了什麼,為何要查奴婢,奴婢自小跟在夫人身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王夫人忙說道。
“甘菊,快起來,老爺也是例行公事,你對我的忠心,誰人不知。”
她轉頭又對袁知州說道。
“老爺,不要納那個女子為妾了行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袁知州沉思了一會說道。
“夫人彆多心,隻管好好養傷,不納了就不納了,隻是…”
“彆人也休想打她的主意。”
錦竹園內,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百靈實在氣憤。
“阿姐,現在大街上,誰都在傳,說錦竹園的女東家是個天煞孤星,克父母,克丈夫,誰要是娶了你,就會命喪黃泉,真是氣死我了,我要是逮著那個瞎傳的,非撕爛他的嘴不可。”
陳十一抬眸,眼神清冷地說道。
“話是從知州府傳出來的,傳遍安州的大街小巷,是我讓人乾的。”
“他不想把我這塊肥肉拱手給了彆人,我比他更不想。”
眾人神色各異。
“我們行商的,名聲不能差,惹了眾怒,買賣會做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