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一上好藥,纏著一圈白布的時候,裴珞疏的耳根通紅。
他靜靜地看著她,極美的雙眸專注於眼前的事,眼睫根根分明上翹,肌白如玉,鼻梁小巧,唇角殷紅。
這麼多年,她的變化極大。
她越來越好看,越來越耐看。
以前靈動跳脫,現在沉穩嫻靜。
也不知道,與她分開的這幾年,她究竟在過著什麼日子。
陳十一稍一抬眸,看見裴珞疏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你看著我做什麼?”
裴珞疏淺淡一笑,猶如陽春白雪。
“我把官辭了,就陪你身邊可好?”
陳十一怔愣了一會,綁好白布後,把他的袖子放了下來。
“你不是要調到京都嗎?還要多久?你調到京都,我就搬去京都,不用你來回跑,你同我說過,要在京都買套宅子,我手上還有買宅子的銀錢,你若不嫌棄,我們就住一起,以後也不要分開…”
裴珞疏一聽,心裡甜極了,雙手環抱著陳十一,緊了又緊。
“好,我不要和你分開。”
陳十一拍了拍他。
“你彆用力,免得傷口又流血了。”
“沒關係,我不疼。”
“那你剛才還在喊疼。”
“現在不疼了。”
裴珞疏忽然間鬆開,端詳著陳十一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凝重地問道。
“百靈說你的背上有傷,我剛太心急,弄疼你了是不是?你讓我看看。”
陳十一噗嗤一聲笑了。
“我的傷已經大好,不疼了,你若想看,等你回了京都可好?”
裴珞疏眼眸星光閃爍,卻又添了一絲遲疑,看得深愛的人麵露笑意的肯定,驚喜泛上了心頭。
他捧起她白皙的臉龐,慢慢地靠近她。
陳十一雙手環著他的腰身,雙眸微閉。
此時,門不合時宜地敲響了。
“公子…”
裴珞疏心裡暗恨,扶風,你最好有事!
他起身打開房門,臉色極為不好地問。
“你乾什麼?”
“公子,我們該動身了,否則明日趕不上吏部的文書到來,倘若發現我們離了屬地,隻怕要治殺頭之罪。”
裴珞疏沉默了下來,手心緊緊抓著房門的門栓。
陳十一聽了,忙走到他身邊。
“阿珞,你快去吧,也不差這一兩天,我在京都等你。”
裴珞疏轉頭看著陳十一,眼眸裡儘是哀傷破碎。
陳十一不知道怎麼了,總感覺他很傷心。
她牽過他的手,被裴珞疏緊緊握住,十指侵入指縫中,與她十指相握。
“我去把官辭了,就留在這裡守著你。”
扶風很是著急。
“公子,這官哪裡是想辭就能辭的,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陳十一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執著於辭官。
“辭官做什麼,你辛苦多少年,好不容易才當上的,你奔襲千裡往返,身子本就沒好全,如今又受了傷,我很是擔心…”
她轉身回去打開衣櫃,從櫃子深處取出一件黑色外袍。
“我之前得了一件披風,質地輕薄,防水防寒,路上,要多保重。”
裴珞疏接了過來眼眸深黑且堅定。
“好,你在京都等我。”
說完,便同扶風下了樓梯,頭也不回地走了。
午時,百靈告訴陳十一,老爺子來了。
陳十一忙換了衣衫,走下樓梯。
“舅父,你怎麼來了?”
胡老爺子仔細打量著庭院。
“嗯,不錯,這麼大一個山莊都是你的?”
陳十一給胡老爺子倒了茶。
“自然是的。”
“沁韻樓的事,我聽說了,這麼大事,也沒想著要給我來個消息。”
陳十一歉疚說道。
“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兒太多,還沒來得及發消息給你。”
“聽說你受傷了,好些了沒?”
“已經大好了。”
胡老爺子沉凝了半晌,似乎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我有個事,要告訴你。”
陳十一難得見老爺子這樣慎重。
“舅父,你說。”
“裴珞疏調京都的事兒,估計有變動。”
陳十一頓時有些焦急。
“有何變動?”
“之前的刑部郎中已經有人上了這個職位,而裴珞疏則被派去了江州。”
“怎麼會?”
陳十一不明白了。
“裴珞疏做事穩紮穩打,如若不是已經板上釘釘,他不會同我說會留在京都的事兒。”
胡老爺子點頭。
“是的,確實板上釘釘,但也架不住有人從中作梗。”
陳十一眉頭緊蹙。
“是誰在針對他?”
胡老爺子深深地看了陳十一一眼,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
陳十一瞬間就明了。
“是溫之衡,對嗎?”
“嗯。”
“當時,五皇子也從中周旋了的,溫之衡怎麼能動得了?”
“有些事,當皇子的,是忌諱摻雜在其中的,特彆是吏部,官員的調動和任命,是命脈。溫之衡是忠義侯,是聖上的得力助手,之前在戶部,功績頗大,手中握了實權,在朝堂上,很多人說話,都要先看他的臉色…”
原來,裴珞疏已經知曉自己不能再來京都。
他說的,要自己在京都等他,是真的已經做好辭官的準備了。
他從未同自己說笑。
陳十一的心猶如壓了一塊大石,實在透不過氣。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陳十一卻悶悶地不想出去走。
就縮在自己的房內,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百靈和李芸周,兩人都在商量著怎麼勸解陳十一。
“先讓她緩緩吧,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福大說得對,就在這一月之內,出了這麼多事,是個人都扛不住。
就這樣大概過了五六天,陳十一走出房門,褪下了裙裝,穿上了簡便的騎裝,就開始在山莊騎馬,背上背了弓箭,就一直練習開弓射箭。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箭,累了倒頭就睡。
百靈掰著指頭數了數,她已經有五天沒開口說話了。
就這樣持續快半月左右,一天,她穿了簡便的衣衫,背上弓箭,披上黑色披風,束了一個簡單的圓形發髻,把一匹馬牽給福大。
“走,跟我出去一趟。”
福大二話不說,上馬跟著陳十一往令餘山莊外飛速離去。
眾人看著兩人的背影,甚是不解。
“東家這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