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一接過百靈遞過來的手絹,擦乾淨匕首上的血漬,擦回刀鞘之中。
“景然,把人押到府衙,就說抓到一個賊人,偷了沁韻樓中連太後都歡喜的琥珀首飾,再告知麵前這位應是偷盜慣犯,以前定在他處有過多次案底…”
她轉過身朝那捆綁著滿身是血的青衫男子問道。
“還差點什麼…”
青衫男子忍住疼痛,慌忙搖了搖頭。
“不差了,不差了,求姑娘饒命…”
“你不是慷慨赴死嗎?如何又讓我饒你性命?”
“小的該死…”
陳十一神色清冽,冷冷說道。
“你確實該死,竟然敢打沁韻樓的主意。”
青衫男子忙回道。
“不是我,是惋怡,惋怡說你是個孤女,掙的銀子又多,輕鬆就能把你的錢弄到手。”
陳十一清幽的眼眸掃向了一旁的惋怡。
惋怡嚇壞了。
她平時接觸的陳十一很好說話的,就連旭文拿了玉茗山莊的銀子,她也能忍著。
她以為陳十一是個草包,應是什麼都要過問傅旭文,誰料,是個話少人狠的女羅刹啊!
“阿姐…”
百靈忙插話道。
“閉嘴,誰是你阿姐,真不要臉…”
惋怡見陳十一這邊肯定行不通的,她又跪著朝傅旭文那邊蹭了蹭。
“旭文哥哥,我們就算沒成親,也是夫妻一場,我們曾經如此纏綿,你不能不要我啊…”
傅旭文冷冷說道。
“給了那麼多銀子,夠買多少個你了…”
他忽然又想起什麼,大聲吼道。
“你為何如此不知足?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騙我?”
傅旭文掐著惋怡的脖子。
“我對你那麼好,什麼都順著你,依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自己的原則,就怕你哭,可我想不到,你做的這一切竟然是騙我的,你憑什麼騙我?”
惋怡喘著氣哭道。
“旭文哥哥,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不要不管我啊…”
陳十一覺得自己心煩意亂的,很不耐煩。
“旭文,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傅旭文偏過了頭,沒有說話。
“她費儘心機接近你,連最開始你對她的英雄救美,也是她精心安排的,你還要她?”
陳十一看著他猶豫不決的樣子很是生氣。
“你真是豬油蒙了心,她小小年紀,就那麼熟練地同彆人滾在一張床上,你還念著她?”
惋怡見傅旭文對她還有一絲情,連忙抓住這個不放。
“旭文哥哥,我懷了你的孩子,我肚子裡已經有你的骨肉了…”
此話一出,傅旭文的眼神都變了。
連帶著全場的人神色都有了變化。
伯淵揶揄了一聲。
“那可不一定是他的。”
“是你的,旭文哥哥,真的是你的,我對天發誓。”
“一個專門行騙的女人,老天連雷都懶得劈了。”
傅旭文難受極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忽然在想,為何要把這一切都揭穿,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馬上要成為妻子的女人,就這樣呈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真是不甘心,第一個把自己感情全部投入的人,竟然是一個慣常的騙子。
她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上,也毫不猶豫地把他拖進地獄。
他從未與人交惡,一直勤勤懇懇為阿姐做事。
為什麼,他這樣的人,為什麼要遇到惋怡這樣的女子?
她還,還有了他的孩子。
他眼眸微闔,許久,緩了緩心神,輕聲說道。
“阿姐,惋怡懷了我的骨肉,我,我求你,饒惋怡一次。”
陳十一一臉的不可置信。
所有人也都這樣。
是個正常的人都不會再選那個賤人了吧?
陳十一看著傅旭文變成這樣,實在忍無可忍,走到他身旁,朝他頭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你是腦子糊塗了嗎?”
傅旭文挨著陳十一的打,也沒躲,咬緊了唇角,雙膝朝她跪了下來。
“阿姐,你怎樣打我出氣都可以,求你放過她。”
“她騙你的銀子,騙你的寵愛,說不定還騙你說懷了你的孩子,你居然為了這樣的人求我?”
她又一個巴掌揮了過去,狠聲罵道。
“你是瘋了嗎?”
傅旭文不吭聲,一旁的惋怡手腳綁著,但她匍匐著衝過來用頭撞了陳十一一下,讓猝不及防的陳十一往後趔趄了幾步。
“你算什麼人,又不是親姐,你憑什麼打他?”
陳十一並沒有為惋怡的衝撞惱怒,當她看見傅旭文躲閃的眼神,沒有任何安慰的動作和話語。
她的心疼得,就宛如被刀硬生生地剜了一塊肉。
這是她,剛出了侯府,從路上撿回來的小乞丐。
那個時候的她,沒有家,沒有歸宿,卻有了元西,和麵前這個已非昨日的小乞丐。
究竟是歲月涼薄了人心,還是她將自己看得太重?
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她的心好疼,好想哭一場,可她好久沒哭了,她早已忘記眼淚該怎麼掉了。
她隻能揮動著巴掌打他,狠厲地問他。
“我們多年感情,真的比不上她陪你睡的幾個月嗎?”
傅旭文看著陳十一失望至極的神色慌了。
“阿姐,不是的,是我對不住你,你隻要不處置她,把她交給我,我們還如之前那般,你依然是我最敬愛的阿姐。”
“放你娘的屁,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一個在外麵找野男人的女人,竟然辜負阿姐對你的栽培和教導,沒有阿姐,你現在還在橋洞下乞討。”
百靈的話戳中了傅旭文內心最脆弱的一麵,不堪的曆史就這樣被揭了出來,讓人愈發地憤怒和瘋狂。
“百靈,住口!”
陳十一喝住了百靈的口不擇言。
堂內,無人敢發出聲響,陳十一的雙眸有點發紅,他們從未見過陳十一這副模樣。
“旭文,你若是堅持要保惋怡,那麼以後我們將毫無瓜葛,你是誰,過成什麼樣,都與我無關,人前人後,我將不再是你的阿姐,畢竟,也不是親的。”
傅旭文雙眼猩紅。
“阿姐,不是的,我隻是讓你把惋怡交給我處理,並不是要忘了阿姐對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