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之遠撫著手心裡的金珀,在思慮陳十一提出的想法。
“你知道琥珀是什麼原料製成的嗎?”
陳十一點頭。
“是鬆脂,就是鬆樹皮上滲出來的油脂,鬆脂遇到大熱會變軟,所以我想,你對這些比較精通,認識的人也廣,要是能解決這個問題…”
溫之遠點頭。
“好,這件事情交給我辦。”
陳十一笑意盈盈。
“等你好消息。”
溫之遠又有疑慮。
“大批量的鬆脂要去哪裡弄?”
陳十一右手一揮袖。
“我有一大片山林,彆的什麼沒有,鬆脂應該管夠。”
秋冬是無法收集鬆脂的,倒是孫佃戶最小的兒子小敏,最喜愛收集鬆脂,在他那裡借了一些原料,讓旭文往溫之遠那邊送了過去。
日子就在等待中慢慢度過。
冬至的時候,溫之遠給陳十一留了信,請她到府上過節。
陳十一思慮好一會兒,想著琥珀的事情,以後要接觸的日子會很多,備了禮,就帶著旭文和元西去了。
溫之遠似乎對陳十一的到來很是喜悅,府內裝飾得很是隆重,屋內溫熱如春,膳桌上的食物更是豐盛精致。
陳十一入座時,看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窘然不自在。
“二少爺,這太隆重了些?”
溫之遠搖頭。
“就算你不來,我本來也是打算這麼過的,況且,這頓飯,都是純兒在操持,我和你一樣,在一旁等著吃的。”
陳十一哪能不明白。
她便笑著道。
“二少夫人的品味一直很好,她準備的都該是最美味的珍饈。”
幾人都落了座。
溫之遠,陳十一,二少夫人,睿兒,坐在一個黃花梨海棠鏤金圓桌前,就連小梔,都坐在高腳椅中,自己拿起了勺子。
旭文和元西被安排到另外的房間吃飯去了。
冬至這日,是必須要吃餃子的。
睿兒得意洋洋地和陳十一說道。
“姐姐,我今日也包了兩個餃子。”
“呀,睿兒真是厲害,讓我找找,看看有沒有福氣吃到睿兒包的餃子。”
二少夫人笑道。
“十一,你也莫誇他了,他都這麼大了,包個餃子還炫耀。”
溫之遠動手盛了一碗魚湯給了陳十一。
“這是靈峰寺小溪潭的魚,據說是蘊含天地靈氣所生,純兒在那裡求了很久,才得了一條,現都已經熬出膠質了,一直用小火煨著,現在喝正是時候。”
陳十一慎重地接過來,心想,這碗魚湯真的太貴重了。
“二少夫人辛苦了。”
“莫談這些,比不得你以前對我們的真心相待。”
溫之遠瞧了兩人的神色,抿嘴笑道。
“彆光顧著說話,快吃啊,等會涼了…”
幾人其樂融融地說著話,忽然,一個小廝進來說話。
“老爺,侯爺來了。”
聽得這話,眾人的神色皆是一驚。
溫之遠慌忙地朝陳十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曉。
陳十一明白。
“有地方能避一避嗎?”
隻怕來不及了,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陳十一看見一旁的屏風,整個人瞬間就隱入屏風之後。
門口溫之衡的身影,頃刻間出現在了膳堂。
溫之遠連忙朝他行禮。
“大哥。”
睿兒笑著跑到溫之衡的身邊,抱住他的腰身。
“大伯,睿兒好久沒見你了。”
溫之衡牽著睿兒的手,仔細打量著他。
“我也很久沒見你,讓我瞧瞧,瘦了,是不是熬夜讀書了?”
“夫子說,讀書要有鑿壁偷光的精神。”
溫之衡笑了。
“家中的光夠足,不用你去偷,仔細眼睛就行。”
溫之遠恭敬地問道。
“大哥,還未用晚膳吧,正好一起。”
轉而吩咐一旁的下人。
“去準備一副碗筷。”
溫之衡掃了一眼桌麵。
“不必了,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溫之遠瞥了一眼,立即解釋。
“這是給小梔安排的位置,而且都已用過,隻怕不妥。”
溫之衡眼眸幽深地掃了一眼溫之遠,隨即漫不經心說。
“一副碗筷而已,你怎的如此謹慎?”
“大哥要用的東西,不能馬虎。”
溫之衡一坐,整個場麵都冷清起來,大家都安靜的吃著食物,不敢吭聲。
“之遠,你在燕州,怎麼樣?有沒有不適應的地方?”
溫之遠搖頭。
“挺好的,這邊幽靜,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倒是自在一些。”
“嗯,那就好,我以為,你會心生怨恨。”
“之遠不敢。”
“戶部有事要來一趟燕州,順便過來看看你,看看睿兒。”
“冬至過節也在忙,大哥實在辛苦。”
溫之衡擱置了手中的筷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彎。
“記得在房陵的時候,到了冬至,即使再難,十一總會給我們包一頓餃子,有幾個包了雞蛋玉米,像極了金元寶,說誰吃到了就要保佑她來年掙錢發大財,你說,哪裡會有這樣厚臉皮的人,想要得到所有的祝福…”
說完,他又拿起旁邊的酒杯飲了一口。
溫之遠又給他倒滿,輕聲說道。
“都是以前的事,過去那麼久了…”
“是啊,都過去了…”
睿兒看著溫之衡,弱弱地問了一聲。
“大伯,伯母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她在京都,和祖母在一起。”
睿兒嘟著嘴又問了。
“伯父,伯母為什麼不是姐姐,我都看過你親她。”
溫之遠和二少夫人頓時大驚。
睿兒平時很乖巧,今天怎麼回事,怎麼問出這樣的問題,想來是因十一在這裡的緣故。
溫之遠立即斥責道。
“睿兒,不要亂說胡話,純兒,飯吃好了,帶睿兒和小梔出去吧!”
二少夫人點頭,向溫之衡行了一禮,便帶著膳堂其他人都離開了。
溫之衡似乎不以為然,依舊悠閒自在地飲他的酒。
“大哥,睿兒不懂事。”
溫之遠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了溫之衡一眼。
“無妨,睿兒說得又沒錯,何必苛責他。”
膳堂內瞬間寂靜下來。
溫之衡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自嘲一笑。
“我在這,你們應該都很不自在吧?”
“我在外麵時,都能聽見裡麵的歡聲笑語,隻我一進來,就什麼都沒有了,是我不配擁有這樣的生活嗎?”
“大哥,你彆多想…”
“其實我是不配的,當我是侯府嫡子,大家尊我,敬我,懼我,我就已經沒有自我,大家看到的都是那一層覆蓋在我身上的榮光,而我為了這一層榮光,就要失去原本世間很多人唾手可得的溫馨時光。”
“好像這世間就是這樣,你羨慕我,我羨慕你…”
“真的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