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院被陳十一收拾出來,破舊的院門,也修整好了。
平時她把自己的院落都栓得緊緊的,因她每次做飯的時候,胡老爺子就會及時地坐在桌前,把屬於陳十一的那份飯菜吃掉。
一碟子醋筍,五條小黃魚乾,一碗什錦醬菜,一碗綠葉子菜。
陳十一還沒吃,院落的門被敲得咚咚響。
她笑著說。
“老爺子,你是屬那啥的吧,我這剛做完,你聞著味就來了。”
胡老爺子聲音有點不耐煩。
“快開門。”
陳十一坐在院外的石凳上,菜已經擺在石桌上了。
她提起筷子邊吃邊說道。
“你老就歇了這心思,想吃我做的飯菜,得給錢。”
胡老爺子哼了一聲。
“最近,溫肅侯府在找一個女娘…”
陳十一夾菜的手頓在半空中。
她臉色驚詫,急忙走到院門處,把門打開,恭敬地把胡老爺子請進院裡。
“老爺子,是什麼個情況,能說說嗎?”
胡老爺子取了一旁空置的碗,吃得大快朵頤。
“等我吃完再說。”
陳十一翻了個大白眼。
“老爺子,說實話,你這真不對,我也算是租你的屋子,那也屬於我自己的住處,你擅闖是不對的。”
胡老爺子夾了一筷子菜。
“剛剛,不是你請我進來的嗎?”
陳十一頓時噎住了。
剛剛是剛剛,以前是以前,那能一樣嗎?
陳十一不再說話,她再不吃,今晚的那幾條小黃魚就會屍骨無存,她連味都嘗不上一口。
好不容易把飯吃完了,胡老爺子拿喬,非得讓陳十一給自己沏一壺茶來。
“老頭,見好就收啊,彆逼我罵人…”
胡老爺子哼了一聲,懶懶地說道。
“外麵,都是溫肅侯府的人,在找一個女娘,現在鬨得滿城風雨,整個京都基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瞥了心事重重的陳十一一眼。
“你還真是個燙手山芋,說不定哪天就要連累我。”
陳十一笑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燙手山芋,以前不說,擱到現在說,不就是有所要求嗎?”
“以後府內的一日兩頓,全部由你負責。”
“給銀子就答應,沒銀錢就免談,我付了房錢,現在還要給你付飯錢,一根柱子上撥兩次算盤,你當我傻啊…”
胡老爺子嗤笑道。
“你不傻,我知道,聰明著呢,但你現在走投無路,你隻能窩在我這裡躲避風頭,自然還是由我說了算…”
陳十一一聽,連忙站起身,從屋內卷了個包裹就往院外走。
胡老爺子傻了。
“誒,誒,彆走啊…”
陳十一憤怒說道。
“我為什麼不走?由著你天天在這混吃混喝,還挑三揀四,我寧願冒著外麵的風險,也不想在你這受這窩囊氣,任由你宰割。”
胡老爺子心想,她走了,等下她還嚷嚷著退房錢,他哪裡有這麼多銀子還她。
“行,行,換個說法,我想辦法讓侯府不再找你,那我之前那個條件…”
“同意…”
陳十一笑嘻嘻地把包裹又放回自己的屋內。
胡老爺子看著她得逞的樣子冷笑一聲。
“溫肅侯府從房陵流放回來不久,就這麼大張旗鼓地找你,行事如此不沉穩,想來你在侯府還比較重要?”
陳十一撇了撇嘴。
胡老爺子繼續說道。
“侯府像你這麼大年紀的,隻有那位小姐,但看你行為舉止,我猜,你應該是跟去流放的那個小丫鬟吧?”
陳十一笑了。
“薑還是老的辣。”
胡老爺子打量了陳十一一番。
“他們冒著得罪仇家的風險,大張旗鼓地找你,這是為什麼?”
“可能是我比較重要?”
“不,一個人再怎麼重要,也不會讓侯府的整個護衛力量示於人前,再說,侯府世子徇私,連戶部的人都調遣了出去,這是大把柄啊,抓到了,參上一本,侯府就會有大麻煩了。”
陳十一有點悶悶的。
“那是因為什麼?”
“侯府不可能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但是沒有阻止,所以我有點想不通。”
陳十一沉凝。
“你也想不通?”
“我猜,還有一種可能,他想捅一些簍子出來,來避免和得到一些東西。”
“捅了簍子,不就是壞事嗎?”
胡老爺子搖了搖頭。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事事無絕對。”
“你是說,侯府世子是在借著找我用了戶部的人這件事情,來賭一個禍福,賭對了,就是福氣,如若賭輸了呢?”
“也不一定就是禍患,他那種其實也不能一概判定就是徇私,模棱兩可,取決於上麵的人怎麼看,如不想壯大侯府,就很嚴重,如若想侯府更好,他那件事情就微不足道。”
陳十一無奈道。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找一個人,是長久之計,何必興師動眾?”
胡老爺子不明白。
陳十一也不明白。
溫之衡究竟在做些什麼?
“老爺子,你是乾什麼的?怎麼知道這麼多?”
胡老爺子想了想。
“我是吃乾飯的。”
次日,陳十一走到前院,想讓金叔幫她帶些菜種,梨落院裡,有一大片的土地可以種菜,好歹能省些銀錢。
她那點銀子,在花費極其昂貴的京都,根本不夠看。
唉,後悔當初要少了!
“老爺,今兒個怎麼這麼早?”
正在和金叔說話的陳十一往後一看,眼睛都瞪圓了。
她圍著胡老爺子轉了幾圈,不可置信地問道。
“紫袍?你竟然穿紫袍?”
胡老爺子撇了撇嘴。
“你看看你那樣,真是沒見過世麵。”
陳十一還是一臉震驚。
“你這樣的,竟然穿紫袍?”
胡老爺子一聽就不乾了。
“我是哪樣,你給我說清楚了?”
陳十一笑了。
“你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吃板鴨的時候牙齒咬的甚是輕鬆,我這樣年紀的,都比不過您呢。”
胡老爺子翻了白眼,懶得理會陳十一。
陳十一在後麵緊緊跟著。
“你是士大夫?中書令?樞密院院事?”
說完後,陳十一又自言自語道。
“不像,當官的怎麼會沒錢呢?”
胡老爺子正襟危坐,聽得陳十一的疑問說道。
“當官一定就要有錢嗎?”
“一定啊,你穿紫袍,聖上給的俸祿一年在五百兩左右,包括各種賞賜,節日福禮,年貨,良田產出,鋪子收成,怎麼也不可能養不活兩個老人家吧?”
胡老爺子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個小丫鬟,怎麼知道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