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庭院的路陳十一熟悉得不行,甚至在黑夜中,她也能行走自如。
隻是,今天實在太累,腳步有點虛浮。
溫之衡提出要背她。
她搖搖頭。
“不用了,我還能走得動。”
這段時間陳十一已經能很好的和他說上一段話了,沒有突如其來的冷淡,或者一聲不吭的沉默。
隻是他越來越貪心,他甚是希望,陳十一與他越來越親密,而不是看上去兩人乾巴巴的,就像一般人這樣相處,甚是客氣。
他希望,她性子能軟一些,不要什麼都逞強。
他喜歡她依賴著他。
在她婉拒他提出背她的要求,溫之衡牽過了陳十一的手。
陳十一發現,立即想甩了出去,誰料,溫之衡緊緊抓著不放。
“天黑,路滑。”
陳十一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沒辦法擺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拉著自己走。
“大少爺,我可以自己走,你這樣牽著我,我反而不會走路了。”
溫之衡握著她溫熱又粗糙的手心,心裡漲漲的。
“你跟著我,我不會讓你跌倒。”
溫之衡感到了陳十一的順從乖巧,他覺得無比的歡愉,嘴角帶著笑意,總回頭,借著火把微弱的光,打量陳十一。
陳十一實在是累了。
“大少爺,我們走快一點吧。”
溫之衡明白陳十一的辛苦,遂把火把讓陳十一舉著,自己把陳十一橫空抱了起來。
陳十一被嚇壞了,直尖叫起來。
溫之衡緊緊抱著她。
“彆怕,累了就睡,火把我熄了便是,黑夜裡,我也能走得很好。”
陳十一左手緊緊扯著溫之衡的衣衫,一動都不敢動。
“大少爺,你快把我放下來。”
溫之衡仿若沒聽見,自顧自地往前走。
不一會兒,懷裡緊繃的身子就軟了下來,漸漸的,聽到了她睡著均勻的呼吸聲。
她的身子太輕了,瘦弱的身軀蜷縮在他的懷抱裡,貓兒一樣,輕緩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像一根羽毛般,撩的人心慌。
回到家中,他把陳十一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幫她脫了鞋襪,蓋上了被子,坐在她床邊,看了她許久許久,才歎息離去。
陳十一覺得自己真的運氣很好。
在去平安鎮的路上,碰到了騎著高頭大馬的藍清河。
騎著馬的人感覺就是不一樣,整個人看著都閃閃發光。
藍清河似乎很驚訝在路上碰到陳十一。
“你這個時候去賣餅?”
陳十一出發去平安鎮已經快晌午了。
“不賣餅了,現在在做買賣。”
藍清河下了馬,與陳十一慢慢走著路。
“做什麼買賣?”
陳十一把事情大約和他說了一遍。
藍清河的眼裡露出讚賞的神色。
“十一,你小小年紀,眼光毒辣,也很有膽色。”
“這還是第一個人這麼誇我呢。”
藍清河問道。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陳十一溜了溜眼珠子。
“藍大哥,我總覺得你很有本事,但人很是謙遜,比起崔大哥那個張狂樣要好多了。”
藍清河笑得儒雅。
“我回頭向崔永安告狀,說你在背地裡講他壞話。”
“說就說,我不怕他。”
藍清河笑了,心情似乎很好。
陳十一把她目前的窘境告訴了藍清河,希望他能給她一個好點的建議。
藍清河的眉頭蹙了起來。
“你遇到的情況,最好是買一頭驢,自己弄個車,然後一整天的時辰都能用上,這樣你們獲利的時間就大大縮短,也不怕彆人掣肘,隻不過要買驢,是要花點銀錢,但長痛不如短痛。”
陳十一很是同意。
“買頭健壯的驢至少要十兩銀子左右,這錢我可能要湊一段時間。”
藍清河笑著說道。
“我認識一個養馬的,也養驢,要不帶你去看看?”
陳十一點頭。
“那我今日沾你的光了。”
藍清河托著陳十一上了馬,自己一個翻身,也上了馬。
陳十一坐在藍清河的背後,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衫,甚是害怕。
藍清河感到陳十一的緊張,笑嗬嗬道。
“你性子倒是極像我兒願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卻被一隻毛毛蟲嚇得不敢出門。”
陳十一甚是驚訝。
“你的孩子?他多大了?”
“虛歲六歲。”
“他在哪?我能見見他嗎?”
“他在漠北,今生怕是很難相見。”
陳十一不解。
“他在漠北,你為何在房陵?哦,你也是被流放到此?那你犯的什麼罪行?”
藍清河聽了直發笑。
“十一,來了房陵,不一定就是流放。”
陳十一很是尷尬。
“我以為你同崔大哥經常在一起,以為你們是一同被流放的。”
藍清河無奈說道。
“其實,我這種情況,和流放也沒多大區彆。”
陳十一適應了馬背,也不再恐懼,隻顧著和藍清河談話。
“你很早便成婚了嗎?我以為你和崔大哥同歲。”
“嗯,我十七歲成婚,十八歲便有了願風,他啊,是個野小子…”
藍清河提起他的孩子,嘴角總是若隱若現泛著笑容和思念。
陳十一靜靜聽著藍清河講他在漠北的家人,講他如何與妻子相識成婚,如何收拾他那調皮搗蛋的兒子…
聽起來,他有個極其幸福美好的家。
說著說著,馬場便到了。
裡麵很多人遠遠看見藍清河,都不自覺地行禮,一名中年男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藍清河把陳十一攙下馬,轉頭對那名男子說道。
“我之前見你這裡,好像養著幾頭驢,給我找頭好的,趕過來。”
中年男子正要行禮,被藍清河止住了。
“把事情辦了。”
陳十一在馬場裡左看右看,臉上不斷浮現驚喜之色。
“這兒的馬都是被馴服的,套個馬車,駝些東西還可以,不能用作戰馬。”
不一會兒,那名男子牽來一頭品相極好的驢。
牙口好,毛色油光水滑,主人把它照料得很好。
陳十一眼眸亮晶晶地問道。
“這得要不少銀子吧?”
中年男子得了藍清河的眼神,恭敬地回道。
“大家相熟的人,自然是按熟人價算的。”
他伸出兩個手指頭。
陳十一眨了眨眼。
“二十兩?”
“不是,是二兩。”
陳十一一聽便明白了,這人是看在藍清河的麵子上,隨便要了二兩銀子,他那恭敬的模樣,似乎拿了二兩銀子,都覺得是虧待了陳十一。
但這樣似乎很不妥。
陳十一轉頭對藍清河說道。
“那你豈不是要給我墊至少十兩銀子。”
藍清河搖頭。
“我可沒銀子給你付,我來這,想用什麼馬,想用什麼驢,隻需要使喚一聲,談錢什麼的,甚是俗氣。”
陳十一覺得這樣不好,藍清河說不定要為自己欠一個人情。
“我想著還是算了吧,我要是用了這頭驢,每天心裡更是七上八下,不安得很。”
藍清河皺著眉思索。
“那,要不這樣,你先付二兩銀子定錢,驢子先用著,等什麼時候有餘錢,再來把買驢的錢結了。”
陳十一想著這樣是可以的。
“那我還要補多少銀子?”
中年男子回道。
“還需六兩。”
陳十一很是疑惑。
“這麼好的驢才八兩?”
藍清河笑道。
“給你這個數,你就按這個數結,這裡又不賣馬,也不賣驢,而且他隻是個管事,銀錢給的多,他也收不著。”
陳十一笑眯眯道。
“那就托藍大哥的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