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鴨絨小褂子最後給了溫夫人,她的身形與溫之柔的相似,然後其他人過冬備的是棉襖。
陳十一讓成衣店掌櫃的另外做了兩身,她想給裴家母子也置辦冬日的棉衣。
裴珞疏每日都早早地就來了長寧街,不管刮風下雨,也不管越來越天氣越來越寒冷。
他怕陳十一過來找不到他,也怕錯過了與她見麵的時機。
長寧街有點動靜,他就會往儘頭望去,是不是她來了?
偶爾也會看著旁邊忙碌的趙嬸子喜笑顏開地用著陳十一之前的物件。
有次,薛連星來找了他。
包袱裡是幾本要抄寫的書,還有兩身冬日棉衣。
“這幾本書要得急,你得趕快抄。”
裴珞疏手心撫過兩身棉衣。
“這是誰送的?”
薛連星眨了眨眼。
“墨香書店的店家給的福利,掌櫃的人不錯,也喜歡你的字,特意交代我一番,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裴珞疏呢喃細語。
“是嗎?”
薛連星撓了撓頭。
“你先收著,我走了啊!”
裴珞疏連忙拉住薛連星。
“你最近見了十一沒有?”
薛連星麵露難色。
“我都好久沒見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在乾嘛。”
裴珞疏這才訕訕地鬆開了手。
“以後都是薛大哥幫我送抄書嗎?”
“是,以後都我給你送。”
“那辛苦薛大哥了。”
“我有什麼可辛苦的,走幾步路而已,還…”
薛連星發現自己說錯話,趕緊提著腿往長寧街外跑。
裴珞疏沉凝一會,緊跟著薛連星的步伐追了上去。
在轉角處,他看得一個白色的身影與薛連星肩並肩地走在一起。
“薛大哥,送出去了嗎?”
薛連星眉間隱約有點不耐。
“你以後自己送去便是,拉我做甚筏子?”
陳十一眉開眼笑。
“好啦,薛大哥最是心善,妹子的忙,你怎會袖手旁觀?”
薛連星歎氣一聲。
“我能拿你怎麼辦?你家嫂子天天嚷著要是我沒順你意,家裡的鐵鍋鏟都要打斷幾個。”
陳十一聽得哈哈大笑。
“嫂子可真有意思。”
她沉默了會又問道。
“浩兒的病怎麼樣了?”
“天天吃著藥,也不見好轉,實在是太愁人了。”
“要不帶浩兒去府城找個良醫?”
“浩兒一病,我這麼多年積攢的銀錢都喂在他的藥罐子裡,府城,隻怕難啊!”
陳十一從袖口的荷包掏出十兩銀子。
“我現在隻有這麼多現銀,先帶浩兒去府城看病,若是銀錢還不夠,我們再想法子。”
薛連星看著實在疑惑。
“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多銀子?”
陳十一笑了。
“掙來的唄,還能是偷來的?”
薛連星甚是無奈。
“算了吧,這銀錢你留著自己用,再說,你那一大家子都得靠你養著,你也不容易。”
“我還有銀錢,而且我有分寸,家裡的事情會安排好的。”
薛連星終於收了銀子,轉而又凝重地問道。
“十一,你,是不是喜歡裴秀才?”
陳十一沉默了很久,眼眸裡顯露出遺憾。
“喜歡,我很喜歡他,可是,又能怎樣,我這種身份,一輩子隻能這樣,由不得自己做主,還是莫要連累彆人才好。”
薛連星點頭。
“你想得對,裴秀才是個好後生,你的身契拽在彆人手裡,再說,你已是彆人的通房丫鬟,就不能去找除了主家之外的男人。”
陳十一苦笑一聲。
“好啦,不談這些,我今天來還有個事情找你。”
“什麼?”
“我們一起做個營生。”
一直隱在巷子口的裴珞疏,把他們所有的話都聽了進去。
他靠在青黑的磚牆上,午時的烈陽灑在湛藍色的藍袍上,朦朧的光暈映照在他沉靜的臉頰,雙眸輕垂。
長袍輕揚,發絲飛舞。
她說喜歡,她說很喜歡…
他該要為她的喜歡做些什麼才是!
回了家,他從床底下翻出一個箱子,箱子陳舊,落了很多灰塵。
他擦了灰塵,打開了箱子,裡麵,是他母親一直以為被賣的科考的書籍。
他仔細把那些書,鄭重地一本一本拿了出來。
擺在整齊的案幾上,旁邊的筆架掛著陳十一送的那支筆。
裴母聽到裴珞疏低沉的讀書聲,深感欣慰。
如此這般也好,以後她赴黃泉見他父親,也好有個交代。
“娘,這是十一給我們備的冬衣,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裴母看到進屋不久後的裴珞疏抱著衣裳,向獻寶一樣,遞給了自己。
“好,十一有心了。”
裴珞疏輕聲說著。
“娘,今年的秋闈過了,我想參加三年後的鄉試。”
裴母雙眸發紅。
“珞兒,你想通了就好!”
“娘,我邊抄書邊讀書,攢夠了銀子,就請個嬸子照顧你,否則我去考學會心不安!”
裴母應聲。
“好,你隻管去,我這邊你不用操心。”
陳十一都不知道自己與薛連星的話被裴珞疏給聽了去,一心隻曉得與薛連星談著他們要做的事情。
“最近我都聯係好幾家的布莊,他們對我們給的價格非常感興趣,而且答應,隻要我們把布運過去,我們有多少,他們幾家都一起分了。”
薛連星略沉思了一會,不解道。
“十一,且不說其他的,我們身上的銀子加在一起都不夠拿多少貨的,而且運過去,租車子的錢,好歹要請兩個車夫吧,再加上,路上不太平,萬一來個劫匪,我們連命都難保。”
陳十一點頭。
“薛大哥,你考慮的這些事情,正是我一直要解決的。”
“初次拿貨,當然不能貪多,都隻是一個試水而已,假若我們從錢府布行拿了十匹粗棉布,那我們自己就能從縣城運回來,隻不過花一個租車的錢,那我們的成本就是,一匹粗棉布六十五文,那十匹就是六百五十文,租車三十文一天,我們總共花費六百八十文,我們賣出去是七十五文一匹,十匹的話我們能賺七十文,這樣比我們之前去挑沙乾苦力要好很多。”
薛連星皺著眉頭。
“這是成本大,風險大,收益極小的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