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發現白識的暗自驚訝，夏朵隻是貼在他身邊。
看著白識的臉，夏朵眨了眨眼睛，高興的說道：
“上一次見到以後，好像才過去了還沒多久的樣子呢。”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見到，真是太好了。”
白識微微一笑，簡單的回應著：
“是啊，不過要是更早些到就好了。”
“那樣你就能再少等些時間了。”
靈界和外麵的時間流速不太一樣，夏朵會有這種感覺也很正常。
這樣的話也不錯，起碼夏朵在空無一物的靈界不會那麼煎熬。
科亞特爾站在一旁靜靜注視著兩人，露出和煦的笑容。
“太好了，同伴的數量又增加了。”
“以前我一直是一個人在這裡，沒想到原來還會有這麼熱鬨的時候。”
夏朵聞言，轉頭看向科亞特爾，驚訝的說道：
“啊，原來你也是一直在靈界這裡漫遊嗎？”
“那我們的遭遇還挺相似的呢。”
科亞特爾也很是驚喜。
“哎呀，看來在這裡的人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多一些。”
“隻不過彼此間好像都沒有辦法相遇，所以才每個人都孤身一人。”
“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找到更多的同伴呢……”
夏朵握拳鼓舞道：
“一定會的！”
“如果這裡真的還有其它人的話。”
科亞特爾笑了起來，回應道：
“希望如此吧。”
看向遠處的失色太陽，科亞特爾想起來還答應了白識要帶他去那裡。
懷揣著繼續增加同伴的期待，科亞特爾繼續帶著兩人向失色太陽出發。
他腳下步子一動，三人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變幻。
等到夏朵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剛才視線儘頭的某處。
隨著科亞特爾的腳步，一行人的位置飛快的閃爍著，很快便肉眼可見的靠近失色太陽。
夏朵第一次見到這樣奇特的移動方式，不由發出了驚呼。
至於白識，則收起了空中不斷釋放光芒和溫暖的太陽。
找到了夏朵，就不需要再當坐標使用了。
白識默默注視科亞特爾的背影，表情很是嚴肅，臉上已經不見剛才的笑意了。
看向對自己力量毫無自覺的科亞特爾，白識心中不斷猜測著。
‘神’嗎？
……這真的有可能實現嗎？
在交界地上，神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最起碼不是這種程度就行的。
不過隨著更加深入的思考，白識越來越覺得這還是有可能的。
畢竟他並非艾爾登之獸那樣真正至高無上，稱的上‘神’的存在，而是更加微弱的那一類。
在簡單的對比之下，科亞特爾現在的狀態和通過神之門的‘神’都完全沒得比……
這是微小到甚至不一定能被稱為‘神’，也許該說是偽神那樣的存在。
在靈界這個特殊的地方，科亞特爾確實能夠稱得上是‘神’，但也隻有在這裡了。
這情況確實很令人震驚，然而假如科亞特爾真的就是葛德文，那麼也就能說得過去了。
畢竟整個靈界的重新構築，就是死王子追隨者們進行搭建的複活儀式。
整個靈界都為了複活他而存在，又是脫離交界地的微小世界，法則十分單一且簡陋。
也正是因為靈界本身的力量和法則夠小，科亞特爾才能輕易統禦這裡。
如果是在交界地上，因為各種複雜法則的層層交疊，越過神之門真正成神後才有可能動搖世界的準則和框架。
那麼有這樣的前提條件，科亞特爾在靈界這個地方擁有這樣的力量也就很合理了。
整個靈界的空間以及法則跟科亞特爾的聯係，已經能夠讓他做到很多白識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這不是實力上的概念了，而是法則意義上的存在。
單純論實力，就算是在靈界，科亞特爾也不一定見得有多強。
隻不過從現在的狀況來看，此時的科亞特爾也不過是個半成品，甚至可以說是殘次品。
白識也不得不承認，死王子的追隨者們確實有點本事。
雖然從計謀之類的角度來看，這裡事態依舊超出了死王子追隨者們的掌控。
葛德文沒有如願複活，科亞特爾沒有任何目的，也不知情，隻是漫無目的的遊蕩。
按理來說，計劃基本上可以說是失敗了大半。
但是他們偏偏還真能搓個靈界出來，然後在這裡搞出了個統禦這裡的偽神。
長長吐出一口氣，白識心中對於靈界的事情也更加謹慎起來。
貌似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來關注靈界了，這其中的水，貌似也不淺的樣子。
現在讓白識比較擔心的不是在靈界擁有‘神’一般權能的科亞特爾，而是那些死王子的追隨者和信仰者們。
花費了那麼多的心思來複活葛德文，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他們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果隻是實力的問題，那麼不管他們來多少人，白識都不虛。
就算是把所有追隨者都加上，再算上‘死龍’費爾桑克斯，菲雅的各個英雄……
把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人或其它存在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是白識隨手就能鎮壓的玩具，根本掀不起浪花。
然而在靈界這裡，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當然，這並不是指在靈界中他們的實力就能對付白識了。
就算是在靈界這裡，重新擁有太陽力量的白識也能輕鬆解決他們。
真正讓白識苦惱的事情是他對於靈界的了解太少，裡裡外外根本沒有獲取什麼關鍵的情報。
夏朵生前隻是個小女巫，誤入靈界，能在生存的同時總結些靈界的規律就很了不起了。
而科亞特爾雖然算是這靈界的主宰，但卻是個一問三不知的主，連自己的力量都不會用。
這個世界有著自己獨特的法則，而白識對這些法則沒有了解，讓他很難受。
如果白識想，也完全可以大力出奇跡，甚至能直接把靈界給徹底燒穿。
但是在信息不全的情況下，他不一定能無視這世界既有的規則，把夏朵萬無一失的帶出靈界。
追隨者和信仰者們重新構築了靈界，對於這裡相當於是另外半個主人。
而且再加上他們對於儀式的掌控，說不定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如果夏朵出現什麼差池……
這是白識不能接受的事情。
——
這一路上，三人再沒有遇見過其它的人類。
白識將這情況都看在眼底，作為補充靈界情報的信息。
沒有辦法再找出人來，是靈界已經沒有更多的人類了，還是能力的限製呢……
不等白識思考出個結果，麵前的場景就不再變化了。
科亞特爾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看著白識和夏朵說道：
“我們到地方了。”
白識抬起頭，望向空中。
隻見在穹頂之上，那失色太陽高懸在一片墨色的黑暗中。
粘稠的液體不斷從崩裂的傷口中湧出，流淌而下，彙聚在了三人麵前的這片地方。
漆黑稠液落在地上，彙出一片湖泊，然而形態卻出人意料。
落在地上的稠液不再是夜一般的漆黑，反而澄澈的像鏡子一般，甚至能完美將人影映照出來。
科亞特爾湊到鏡湖前，俯下身去好奇的觀察著。
在他離開以前，失色太陽還沒有流淌下稠液，也沒有彙聚出這樣的湖泊來。
白識本想問問科亞特爾知不知道些什麼，畢竟這情況一看就很不同尋常。
但是看科亞特爾都一臉好奇，白識也隻好搖了搖頭，放棄了問他的不切實際的想法。
白識看向那鏡湖的周圍，隻見環繞著湖泊，遍布樹一般粗壯的死亡荊棘。
那一個個漲起來的異常飽滿的樹乾之中，還不斷湧出漆黑的稠液，像是曾經孕育過什麼。
但是其中的生命並沒有順利的孵化，很顯然是失敗了。
唯獨有一顆乾癟下去的巨型荊棘，上麵有著人形的空洞，其中沒有留下任何的東西。
想必這裡就是科亞特爾所說的，他自己的誕生之地了。
從這些荊棘來看，除了科亞特爾以外，死王子們的追隨者還做了不少嘗試。
這情況比白識預想的還離奇，怎麼搞的跟生物培育或是克隆一樣了。
搖了搖頭，白識不再繼續關注那些‘培養倉’，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失色太陽上。
看著頭頂的失色太陽，白識默默將太陽的力量凝聚在掌心。
直搗黃龍，一路到了這裡的失色太陽下，這一趟可以說是相當的成功了。
隻不過白識猶豫著，還沒有準備好出手。
因為他不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的。
解決失色太陽，讓太陽的光芒不受遮掩的再度降臨，對白識相當的重要。
但是從靈界之中救出夏朵，對白識也同樣很重要。
萬一把失色太陽消滅了以後，靈界直接炸了，夏朵也救不出來了怎麼辦？
白識想要完美的結局，也有實力去做到這一點。
反正都找到失色太陽的位置了，既然如此，尋找更穩妥的方法明顯更加符合心意。
白識收起了太陽的力量，沒有著急對失色太陽動手。
白識隻是在這地方烙印下了一個標記，用於記錄位置。
能夠發揮實力的他，靈界之中已經沒有威脅了。
之後就先尋找帶夏朵出去的方法，然後再回頭抽空解決失色太陽。
——
科亞特爾俯視注視著鏡湖，愣神的看著其中的自己。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模樣，這還是誕生以來的第一次。
然而在不斷注視倒影的時候，科亞特爾卻產生了一個疑問。
自己……真的是這樣子的嗎？
就在科亞特爾產生這樣想法的那一刻，他迷茫的伸出了手，想要觸碰鏡中的自己。
鏡湖一反剛才的平靜，莫名的力量將他吸引著。
當科亞特爾的指尖觸碰到湖麵的時候，那鏡湖中卻突然泛起黑潮。
白識立刻發現了他異常的行為，伸手抓去。
然而真的就隻是瞬間，快到連白識都無法將其拉住，科亞特爾的身影就被吸入、消失在了湖中。
白識皺著眉毛，剛才那是科亞特爾自己的力量，在靈界中瞬移的力量。
隻有這股‘神’的力量，才能夠讓白識都無法把他拉回來。
但是，為什麼他會突然做出這種事情？
科亞特爾被那湖水影響了嗎？
夏朵眼見科亞特爾的身影被瞬間吞噬，頓時嚇得臉色一白。
她連連後退，不敢再過於靠近那湖麵。
白識站在鏡湖前，沒有貿然觸碰，而是伸出一隻手抓住夏朵的手。
如果這是靈界的特殊法則，至少這樣不用擔心再次失散。
雖然也標記過了夏朵，能夠定位，但總比再費勁找一趟的好。
很快，那黑潮翻湧的湖水再度平靜了下來，重新恢複了鏡子般的澄澈。
然而那鏡子一樣的湖麵卻不再映照出靈界的場景，而是浮現出了另外一番景象：
在赤色的天空下，死亡荊棘狂亂的生長，布滿灰寂的死者眼眸。
黑袍的女子牽住科亞特爾的手，將他擁入懷中，輕柔的環抱住他。
從鬥篷下垂落縷縷淡黃色的發絲，輕拂在科亞特爾的身上。
而科亞特爾此時卻失魂落魄，完全茫然的任由對方操控，狀態明顯不對勁。
雖然從未在這個世界見過麵，但白識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死眠少女’菲雅。
本應該待在圓桌廳堂的她，此時卻莫名出現在了這種地方。
在菲雅的背後，還有許多的人影，以及一尊龐然大物。
灰白色的不朽鱗片被死亡侵蝕，變得黑腐不堪，甚至露出模糊的金色血肉。
然而無論怎樣的苦痛，那高傲的古龍頭顱卻始終堅定的昂起。
——‘死龍’弗爾桑克斯。
當‘黃金’葛德文成為死王子之後，就待在它的好友夢境中，不停與死亡搏鬥。
明知那是場不會獲勝的戰爭，得到的戰果隻有侵蝕，但他卻不曾放棄。
白識看著弗爾桑克斯，瞬間便知道了對麵身處的位置。
在對麵，是死王子的夢境。
靈界和死王子的夢境是連著的？
視線穿透這薄薄的水鏡，菲雅看著隻在傳說中聽聞過的白識。
將科亞特爾交由死騎士們照顧以後，菲雅緩步靠近了湖麵。
隔著鏡湖，菲雅衝白識提起裙擺，輕輕躬身。
“尊貴的王者，初次見麵……”
“我們無意與您紛爭，對您也充滿尊敬。”
“我們知曉您在靈界中想要的東西，就是失色太陽的消失。”
“畢竟交界地上那太陽的光芒如此耀眼。”
“隻不過，不能讓這位尊貴的大人流落在外了。”
抬起頭來，菲雅仔細的觀察白識的表情，卻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白識在交界地上的一次次表現，讓菲雅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就比如說，想要讓艾爾登之王展現死誕者的律法已經沒有可能了。
所以為了葛德文，也為了所有因此誕生的死誕者們，他們不得不做出了新的抉擇。
菲雅再度開口，誠懇的對著白識說道：
“等到成功以後，我們就會帶著失色太陽離開，女巫小姐也能夠隨您離開靈界。”
“您無需動手也能收獲想要的一切，這對於我們雙方而言，都是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當然，如果您執意要動手的話……我們不會、也無力乾擾您的任何行動。”
“然而在一時的痛快過後，您大概也無力再挽回女巫小姐靈魂了。”
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也不會影響他的收獲，聽起來似乎不錯……
在菲雅他們看來，白識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然而，白識沒有任何接受的理由。
無論是什麼情況，將一切都交由敵人來決定都是最愚蠢的事情。
就算現在說的再好聽，最終的解釋權依舊在他們口中。
而白識，必須要把勝利的法則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裡。
冷眼看著菲雅，白識怒喝道：
“你覺得，靠這些輕飄飄的話語，就能夠拿捏住我嗎？”
“你……是在輕視我嗎？！”
霎時間鏡湖如蛛網般寸寸破裂，鏡內鏡外，兩界同時颶風呼嘯。
菲雅頓時臉色一白，向後倒去，被一位眼疾手快的‘菲雅的英雄’扶住。
死騎士們圍上前來，擋在菲雅和科亞特爾的麵前。
但是在無形的壓力下，他們的胸膛都逐漸塌陷，險些崩潰。
白識收起威壓，已經無意去聽對方的花言巧語，隻是直勾勾的看著菲雅背後的某個人。
羅傑爾見到白識，很是尷尬的將右手抵在嘴邊，側過頭去。
巨大的帽簷和拳頭把他整個臉都給擋住，不想讓白識看見自己的表情。
白識對羅傑爾冷聲開口道：
“羅傑爾，你出現在這裡讓我很失望。”
“d呢？你背叛了他嗎？”
聽著白識不善的語氣，羅傑爾臉色一白，連連擺手。
“不，不不……”
“雖然立場不同，但我們過去好歹還算是朋友。”
“我並沒有對他做什麼，請放心，他絕對安全……”
白識的眼神逐漸淩冽，不等羅傑爾說完便突然出手。
他的目標並不指向羅傑爾，隻是打算假意借著交談暴起發難，不打算給菲雅他們反應的時間。
瞬間，一顆太陽已經墜向湖麵，即將突破界壁抵達另外一邊。
剛才的施壓不僅僅是威懾，也是在嘗試。
所以白識得出了結論，力量是能夠穿透兩界的。
雖然由信仰組成的太陽蘊含的力量不算太強，對比白識真正的力量還差了些意思……
但是對付他們，已經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