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十二月的東三省已然被寒冬代替,夜長晝短。
槍炮聲成為這座曾經繁華城市的常態。
轟!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傳來,正在雪地上弓著身子小心前行的郭巧珍和郭光耀兩人身子一震,本能的趴下。
身上披著的正是郭光耀提前準備的白色粗布,給他們些許的安全感,在這白皚皚的雪地上,隻要不是大規模掃蕩,近距離的情況下,其實很難被發現。
雖然槍聲一直有從盛京方向傳出,但突如其來的一陣密集的炮聲,顯然大家還在持續。
一行人沒有駐足前行,而是伸著腦袋,遠遠的看著盛京。
“現在盛京亂成一鍋粥,外圍都成了交戰區三娘廟,還有以盛京以南地區,全部都是在打仗,我們過來的路上還看到很多小鬼子的屍體,說明也發生過交戰”
郭巧珍身後的位置,一大群人低聲交談著,趴在地麵上不敢亂動,那鮮血漫山的震撼場景還在腦海之中。
“郭記者,再往前了,危險。”郭光耀身子停下,眉頭皺起低聲說道。
一把拉住對方,遠處的火光不停的閃耀在他們的身上,一群人肉眼可見的緊張,死死的的拿著白色粗布蓋在身上。
就算是做出了巨大的心理建設,當真正來到這裡的時候,見識過了殘酷的戰爭,每隔一個地方,就有一個戰場遺跡。
許多小鬼子屍體凍在冰天雪地中,根本來不及清理,從錦城到盛京的這段路上,用屍橫遍野這個詞,絲毫不過分。
哪怕隻是一個小山坡,也有可能成為一個焦灼的戰場。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腳下的這片故土上,會出現那麼多的鬼子屍體。
猶記當年小鬼子入關,整個東三省亂作一團,在逃亡的路上,皆是國人在逃難,以及死亡在路上的屍體,當時小鬼子殘暴,他便已經知曉。
人命如草芥,那個時候的他們所有人的麻木不仁,隻想一個勁的離開這片生育他們的土地。
如今看著眼前小鬼子陣亡的屍體,一種複仇快感在他心頭浮現。
“報紙上的不是數字與大捷”郭巧珍語氣堅定的開口,從浦東到這裡,她需要讓更多的人看到畫麵。
之前為什麼沒有人做,或者說有人做了,並沒有報道出來,這其中的門門道道,她不想去探究。
如今,她隻想通過自己的手,重現早期虎賁旅那樣勝利畫麵。
郭光耀沉默了片刻,默默的跟上,作為東北人,看到虎賁旅北伐的報道,隻有他這種背井離鄉的人才懂,故土被侵占,家不可歸。
黑土地不能踏足,黑水白山隻在記憶。
如今,虎賁旅北伐,一寸又一寸的故土在回歸,他怕死,可是掙紮了許久,他還是與妻子商量了一下,麵對著妻子沉默許久的悲傷表情,他都想開口留下,可是妻子卻是帶著孩子送行十裡,目送他北上。
何嘗不是想加入虎賁旅,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轟!
正當郭光耀思索之際,一道巨大的爆炸聲傳來。
城中以西的區域,大小不一的彈坑分布在城中每一個地方,城北、城東、城南方向正在閃爍著火焰。
較為完善的房屋建築,有不少房屋在冒著黑煙。
在前沿的陣地上,當郭巧珍看向過去的時候,便看到在整個盛京以西殘破的陣地上,用沙袋構建了很多陣地。
小鬼子一批批開始衝鋒,血與肉之間的碰撞,與她當初在浦東會戰所看到的一幕幕,沒有絲毫的區彆。
小鬼子打法還是和之前一樣,每每這樣的衝鋒便會讓陣地上的戰士應接不暇,然後,形成壓倒性的氣勢。
槍聲大作,炮火轟鳴。
在虎賁旅的陣地上,重機槍火光不停宣泄著子彈,炮彈不停的落在鬼子聚集的地方。
廝殺聲,就連在外圍的她能夠聽的一清二楚,那熟悉又能聽懂的聲音,一個個戰士從戰壕上爬起,迅速的實現了反衝鋒,炮聲幾乎沒有間隔,一聲聲的落下。
“我要再靠近”郭巧珍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戰場,
眼前或許沒有浦東會戰那般宏大,可激烈程度,絲毫不會比浦東會戰低。
鎮守北境的關東軍與從未有過敗仗的虎賁旅之間的交戰,那每一秒的廝殺,都讓郭巧珍心驚肉跳。
浦東會戰強度很強,可是眼前的強度感覺更大,每一處陣地都在爭奪,衝鋒與反衝鋒不停的上演。
一旁的郭光耀沉默的看著,現在根本就是絞肉場,所見的戰鬥強度,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全程都是血肉之間的碰撞,而且不僅僅是眼前,這一路走來,每次看到虎賁旅戰場時,他都控製不住的震撼。
鮮血漫山,冰封在平陀山上。
路上小鬼子的屍體遍野,看著眼前虎賁旅正在進行著恐怖的巷戰,寸土不讓,莫名間,讓郭光耀內心突然間沒了對於槍聲的恐懼,聽到炮聲,靈魂不再震顫。
盛京的秋葉街的一角,自己童年的玩伴,再次鼓足了勇氣,告彆了妻兒回到這裡,戰火連天的盛京,他找不到自己曾經的家。
被硝煙遮擋,被風雪掩埋。
家郭光耀看著盛京,心中不由嘀咕了一些。
曾經他的家在這裡,可是為了現在的家,他還是再次來到了這裡。
眼前已破碎,可在他心中還有未曾破碎,正在前往的鄉下,等待他的歸來。
“我陪你去。”郭光耀看著快速前進的人影,迅速的跟上。
郭巧珍神情愣了一下,迅速的冒著身體靠近,隻是剛剛靠近沒有多久,便聽到了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
兩人借著山頭,看向盛京外,數十輛坦克正在沿著城外,向城西推進。
“坦克”郭巧珍對於坦克,與許多民眾一樣,內心充滿著恐懼。
因為坦克的出現,往往意味著防線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