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寨。
晉西北的天,自從進入了冬季,就變得有些琢磨不透。
上午的豔陽高照,下的細雨綿綿,傍晚便已經下起毛絨大雪。
“天變得真快。”
沈梅不由的抬頭望著天,漫步在田野間,慢慢再一次給傍晚的山野覆蓋一層雪白的著裝。
雖然天氣多變,但是沈梅的嘴角總是抑製不住的笑容,看著旁邊攜手同行的女兒,眼神一閃而過的不舍。
伸手靜候著雪花飄落,手間的溫度,讓細雪慢慢消融在手間,取而代之的是濕潤。
“山城應該沒有這邊冷。”程婷英沉默了些許,不由得開口說道。
短暫的相見,壓抑的情感得以釋放,如夢一般的兩天轉瞬而逝,縱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隻是內心很清楚,離彆在即。
隻是挽留,或者留下的話,誰都沒有去說。
在這個世道,她們是幸運的,可是在這個世道,離彆在所難免,特彆是站在彼此的位置上。
沈梅看著山間林野,一處處梯田,眼神中充滿著感慨,同樣也帶著一絲絲遺憾。
“可惜沒能見到你書信中說的,風鈴聲聲動,麥芒迎風揚。”沈梅輕輕的呼出一口濁氣,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女兒,仿佛想把亭亭玉立的模樣,刻在腦海中。
“我要走了。”
“好。”
程婷英想說很多話,,可在這個時候卻是都是化作了一個字,她也想挽留,可她卻知道就算是自己開口了,也不會留下。
氣氛凝固,仿佛想在這一刻停止,隻是山間隨風而動風鈴,卻把兩人拉回了現實。
原本說不完的話,此時化成了沉悶,漫步在田埂間,隻是這時,遠處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打破了這沉悶的氛圍。
“婷英妹子,婷英妹子”一道急促的聲音,不停的呼喊著,同時快步朝著程婷英走來。
程婷英與沈梅的目光不自覺的望了過去,起伏的田埂猶如平地,矯健的身影,快步的朝她們走來,不等兩人開口,對方先開口了。
“有消息從根據地有戰士過來傳消息,是關於林旅的。”春秀又急又喘,隻不過還是把意思表達清楚了,然後把手上的信件遞給了程婷英。
程婷英聞言之後,目光微微一亮,第一時間接過信件,認真的看著,自從虎賁旅北伐之後,根據地隻要獲得的消息,便會形成信件傳到黑雲寨。
“娘冬季攻勢”
程婷英看著信件,隨後把信遞給沈梅,原本沉重的麵容此時淡去的一些,相比於北伐的戰士,她之分彆,又何足道哉。
沈梅看了一眼信件,對於這個消息並不意外,畢竟她就是情報組織的負責人,所收集的情報早就有關於虎賁旅冬季攻勢的情報。
隻是看著這信,看著女兒眼神中的堅定,沈梅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山上,一道道在大雪中若隱若現的墓碑佇立,耳畔傳來,一陣陣悅耳的鈴聲。
孤軍,向死而生,隻為心中的信仰。
沈梅在黑雲寨中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突然間,她轉頭看著認真收起信件程婷英,
“我走了。”沈梅搖了搖頭,
“現在?”
“就現在。”
沈梅點了點頭,若能留下,她自然願意留下,隻是如今身不由己,哪有什麼兒女情長。
再者說了,眼見程婷英在此,她又何必擔心。
女兒已經長大,隻是與女兒相處的兩天,是她這十幾年來最為開心的兩天,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總是控製不住的笑容。
“我送您。”
“好。”
沈梅點了點頭,本身她就沒有帶什麼東西,來時了然一生,去時自然兩手空空。
兩人亦步亦趨,朝著寨門走去,隻是踏出了寨門。
“彆送了,就到這吧。”沈梅看了一眼程婷英,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黑雲寨,想把女兒與這裡的模樣深深的記住。
“娘”程婷英猶豫了一下。
“怎麼?舍不得?”沈梅步子一頓,臉上倒是流露出灑脫的笑容。
“嗯,你離開很像一個人。”程婷英沒有隱瞞自己的情緒,而是點了點頭。
“誰。”沈梅有些好奇的問道,眸子打量著程婷英,若有所思。
“許蘭姐,一個記者,後來給我們黑雲寨打通藥品通道”
程婷英說著,語氣微微一頓,一把抱住:“當時林旅送行時,許下一個承諾,我們一定能看到勝利的那一天!!!”
程婷英的聲音很平靜,可是眸子之中卻帶著光。
“許蘭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沈梅輕揉的拍了拍背,雙手鬆開,然後揮了揮手;“我走了。”
“保重。”
“從今起,我與你聯係的代號:暗狼。”
程婷英得到了回應,以及一個揮手離開的背影,離開時,瞬間有幾道身影跟了上去。
在轉身的那一刻,沈梅的笑容漸漸淡去,她沒有回頭,可後麵的景與人,哪怕沒有回頭,就像是親眼所見。
聽著耳畔傳來的風鈴,沈梅帶著幾人朝著遠方走去,腳步越來越快。
也越來越堅定。
從今天起,她便是暗狼,與暗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