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聲呼嘯帶起陣陣涼意。
平陀山之中的焦土之下,一個臨時的作戰指揮室內。
微弱的燭火依舊在地下戰壕內亮起,幾塊木頭簡易搭建的桌麵上。
一個個電報,文件,還有根據地送來的情報都是擺放這裡,林天塵則是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
方白鹿則是在一旁挑著重要的信息彙報著。
“浦東青雲幫被鬼子特高課清剿,幫主徐景強安全撤離到了東北,目前在一團,是與許小姐一起來的,許小姐說了在浦東那邊可以找溫仁,重建新的渠道。”
“特戰一連在回平陀山路上,因為帶了一些麵罩,行軍速度並不快。”
“暗虎傳回消息說,正在接觸了漢斯虎的使團的人,甚至還傳了一個情報,關東軍總指揮可能會親臨前線。”
“暗虎還提及,北境關東軍一直都是防守之態,對於熊國的侵擾都是避戰。”
“後勤團已經到了平陀山的後方,正在待命,另外,林家的林守忠在北上的過程中,陣亡了“
方白鹿將一個個消息念著,手中的文件放下一份又一份。
一旁的林天塵聽聞,眉頭一直都是緊鎖,神情凝重。
浦東青雲幫被搗毀,著實讓他捏了一把汗,如果不是因為徐老板經驗老道,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林守忠的犧牲,還有後勤團的這幾戰,也讓林天塵意識到在後勤補給上,難度會漸漸加大,因為已經被小鬼子盯上。
“幫我請許蘭與徐老板過來。”
“是。”
小山子聽聞後,立刻是向臨時指揮部外麵跑去。
當林天塵那看著林守忠的消息,還有後勤團的位置,他的神情也是凝重了許多,手揉著太陽穴,輕輕一歎。
從懷裡拿出了筆記本,記錄著一個個名字。
“旅長,要不我幫你記吧。”一旁的方白鹿,不由得開口說道。
“不用。”
林天塵搖了搖頭,拒絕了方白鹿的提議。
對於這些死亡在希望路上的戰士,林天塵的內心充滿著沉重,也充滿著敬畏之心。
待到功成,他需要給這些戰士,找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平陀山與錦城遙遙相對,陷入了詭異的氣氛,錦城的小鬼子死死的待在城內,並沒有選擇離開錦城。
而平陀山散落的部隊,同樣也沒有直接進攻錦城的想法。
其實林天塵很清楚小鬼子在等空中優勢的落成,可是他們剛剛經曆了多次的大戰,戰士早已經疲憊不堪,也需要找時間進行修整。
所以形成了山頭與城市對峙的奇異之景。
一團休息的陣地之上,宋子成卻是麵色顯得異常的疲憊,抬頭看著暮色,那升起的群星,皓月已然高掛。
宋子成正準備抱槍休息,隻是這時,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讓他身子不由的一顫。
“宋兄弟,你回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旅長?”
“宋兄弟,一般旅長戰鬥結束會在哪裡?”
“宋兄弟,要怎麼樣才能見旅長?是不是要立很大的戰功。”
“宋兄弟,三塊大洋,可以說說嗎?實在不行五塊?”
“”
宋子成有些生無可戀的看著眼前的八尺壯漢,目光有些呆滯,更有些懷疑人生。
自從三百壟一戰後,眼前的這個人就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就連休息都跟在他的身旁,這還不算,最為重要的是,此人身後跟著二十幾個小弟,在被問話的時候,二十多雙目光死死的盯著他,個個眼神中都充滿著期待。
宋子成現在很苦惱,看著眼前的八尺壯漢,他隻感覺耳邊總是在嗡嗡作響。
“宋兄弟,每一戰結束後,我們會不會進行表彰?旅長在那個時候應該會出現吧?”徐景強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的問道。
“不會。”宋子成將鋪在身子下的粗布緊了緊,卷在身上閉著眼回應道,背對著徐景強。
隻是他感覺自己的背火辣辣的,畢竟背後絕對有二十幾雙眼睛盯著他。
“那麼旅長一般在什麼時候出現?”徐景強不死心的開口。
“不知道。”宋子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疲憊的回應著。
“那我們豈不是很難見到“
還沒等徐景強的話語說完,宋子成著實受不了了,直接轉身,可一轉身之後看到身形魁梧,一臉虔誠,求知欲滿滿的徐景強,他一些狠心話又罵不出口。
宋子成最終一咬牙,低聲的說道:“早些休息,說不定等下旅長就會找你。”
“真的嗎?”
“真的。”
可是還沒等宋子成的話語落下,鄒民的身影就來到徐景強的身後,看了看宋子成,又看了看徐景強,幸災樂禍的眼神掩飾不住。
看到出現的鄒民,宋子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眼神可憐巴巴的。
“徐景強,旅長找你,你跟著通訊員走就是了。”鄒民示意了一下。
這話一出,無論是徐景強還是宋子成,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是愣了一下。
“是!排長。”
徐景強立刻身體一震,身形一動,再一次出現已經在小山子的身後。
徐景強神情立刻是變了許多,變得十分的嚴肅,這不就是負荊請罪的機會,一步邁出,跟著小山子身後,難掩心中的激動。
畢竟馬上就要見到那個偉岸的人,風輕吹著,微涼,可卻澆滅不了他心頭的火了。
“排長,他這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嗎?”宋子成有些好奇的看著徐景強的樣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鄒民躺下粗布一蓋,閉目養神。
隻是勾起的好奇心,宋子成顯然不可能就這麼消磨下去。
“排長,你說旅長找他乾嘛?這個人好像是從浦東來的。”宋子成突然間感覺不困了,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
“排長,你說徐景強他是不是黑幫?我看到他手臂上還有背上都有紋身。”
“排長,我感覺徐景強這個人內心對於旅長很複雜,我還聽他說對旅長罪孽深重,這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旅長的事情。”
“排長,你說句話啊?”
“”鄒民不語,隻是一味的裝死。
因為他知道自己隻要接一句話,那就徹底完蛋了,徐景強離開的時間很短,可突然間,他卻很懷念。
因為徐景強在這裡的時候,被折磨的並不是他。
不行徐景強一定要拿下鄒民心中嘀咕了一下,心頭有了決定。
雖然說他感覺自己這個排,漸漸的畫風有些不對,不僅有學生兵,還有黑幫的小弟,但對於他來說,管他黑貓白貓,能殺小鬼子就是好戰士。
特彆是旁邊的宋子成,戰時還好,在緊張的戰場上,宋子成也很難發揮,可是平時的話,有徐景強製衡宋子成,那他才能得到清靜。
就這麼辦
前往的路上,徐景強每走一步,都是讓內心十分不安。
畫像被鬼子收繳,做成了懸賞令,他真的怕旅長誤會他,所以來時路,每次走一步,都是極其的沉重。
特彆是走到作戰指揮室外的時候,他的腳步都不由的停了下來,看著前麵的通訊員進去彙報,徐景強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
徐景強緊張了,初到浦東的時候,第一次乾架,第一次打鬼子,甚至第一次上戰場的他都是沒有任何的緊張,此刻的他感覺手腳不受控製。
“進來。”
不多時,通訊員的身影再一次出現。
“隻要向旅長能原諒自己,斷手明誌又何妨”徐景強最終一步邁進。
走進了這個戰壕擴建的地洞中,燭火雖小,卻照亮了整個作戰指揮室。
略顯昏暗的環境,徐景強沒有看到擔架,沒有看到四輪車,更沒有看到拐杖。
所見,便是有好幾道身影站在那裡,圍繞著一張簡易木頭搭建的桌麵前。
桌麵上,擺放著全部都是文件,電報,筆,尺等等,在這些東西之下,則是一張地圖鋪著。
徐景強的目光不停的掃視著周圍,可在這裡,除了一個斷臂獨眼,沒有看到他心中的偉岸人影。
可這斷臂獨眼的人,顯然不是他心中所想,因為從站位上就可以看出。
徐景強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這群人中間,一道身形乾練,臉色有些憔悴,堅毅的臉上帶著些許汙垢。
徐景強看到這道身影的時候,他直接是愣在了原地,從站位上來說,這人應該就是
旅長?
隻是看著眼前的人影,與他腦海中的手指前方,揮斥方遒,眼神充滿智慧,身形魁梧缺胳膊少腿的偉岸形象,是完全不搭邊。
而且是這般年輕,身形修長麵容俊秀。
“旅旅長。”徐景強試探性的開口。
“徐老板,辛苦了,浦東的事情我聽說了,感謝你在幫助我們的同時,還設計誤導了鬼子,給鬼子製造了一個假情報,這可幫了我大忙。”林天塵笑了笑,看著壯碩的徐景強,語氣充滿著真誠。
隻是徐景強聞言之後,沉默不語,呆呆的看著眼前說話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陸振興誤我!!!
徐景強心頭怒吼著,此時他哪裡還不明白,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旅長,想想當初陸振興說的,他就有一種按著陸振興的頭,好好看看的衝動。
林天塵看著徐景強不說話,語氣微微一頓再次開口:
“徐老板,說說你有什麼想法,我能補償的,一定給你們補償。”
林天塵也是真心實意的開口,畢竟徐景強為他們運輸了多少醫療物資,救了多少戰士的性命,怎麼感謝都不為過。
更何況,在事情發生之後,第一時間做好了善後,甚至儘自己所能,算計了一下小鬼子,讓它減少了被暗殺的可能性。
徐景強看著眼前真摯的麵容,有些佝僂的腰板,不自覺的開始挺直。
“為您分憂是應該的,算計小鬼子的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徐景強聲音猶如洪鐘,身體站得筆直,就像是一名為隊伍自豪的戰士。
說完之後,徐景強的臉上表情,完全控製不住笑容與興奮,微微一頓,再次開口:
“旅長,你叫我強子就行,我隻想成為虎賁旅的一名戰士,我願削發為證,成為利劍,指哪打哪。”徐景強說著粗獷的手臂一抓,硬生生的從頭上扯出一縷頭發。
發絲帶血,力量很生猛,王建堂等人看著眼前一幕,全部呆愣在原地。
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了一個想法,這是個真正狠人。
都說十指連心,頭發連著頭皮,這乾拔,疼痛感是直通大腦。
“”
林天塵放下打架的徐景強,看著這突然而來的動作,哪怕他隻是看著都感覺到疼。
是不是混幫派的,都有點自己的風格林天塵止不住的嘀咕,畢竟之前的陸振興也給了他極為深刻的印象。
眼前的徐景強更不用說了,隻能說,不愧是陸振興的老大。
不過對於徐景強,林天塵還真有點其他的這種想法,一個能夠在浦東混的風生水起,又能給鬼子製造一個如此大的誤區,這樣的人才,隻是當一名戰士,著實是有些屈才了。
“強子,我這裡有一個重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