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淳國，畢止城。
這裡是淳國的國都，同樣也是中州最重要的港口貿易城市，淳國背靠王域，是帝都和北陸蠻族之間的貿易紐帶。
漁業、商業、種植業都相當發達。
而淳國最為人熟知的還是其速攻鐵騎——風虎騎兵，借助優良的鍛鐵技術鍛造的風虎鋼鎧輕便而堅韌，風虎騎兵是淳國立國之基。
去年，淳國的明昌侯梁秋頌，遣洛子鄢出使北陸瀚州。
洛子鄢許諾給當時還是世子的陸澤兩百套風虎精鎧，當作是提前投資，隻是今年隨著瀚州草原一統，瀚州邊境開啟戒嚴。
這讓想要再度出使北都城的洛子鄢，隻能無奈的返回淳國國都。
畢止城，相國府。
年輕的東陸文士跪伏在中年男人的麵前，洛子鄢是個氣度、才華、膽魄都一等一的使者，去年金帳裡的大君呂嵩便稱讚其有‘虢勇之氣’，而這時的洛子鄢則是無比尊敬的跪在地上。
華貴的正廳裡，洛子鄢麵前的中年男人，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
男人留著縷三寸長的尾須，身著麻白色的寬鬆家居服，他便是淳國的明昌侯梁秋頌，如今兼領淳國相位，統領文武百官。
“子鄢你快快起身。”
“瀚州今年突然戒嚴，甚至連商路都被阻斷，肯定是草原上發生了大事，這非你我能夠左右，汝何罪之有？！”
梁秋頌氣度華貴。
隻見他語氣真誠，快速起身上前，將地上的洛子鄢攙扶起來。
很難想象，當年不過是一名往來於淳國與北陸的馬販子，如今卻成為了淳國權勢滔天的明昌侯，淳國境內均是其培植的親信，梁秋頌甚至還推測出來大合薩曆長川南下的真正目的，派出洛子鄢出使北都，要截胡下唐。
洛子鄢臉上還是充斥著愧意，隻感覺是自己耽誤了侯爺的大事。
“我今年不該回到淳國的啊，若是能夠一直待在北都城裡，恐怕就能夠知曉草原上正在發生什麼事情，說不準能夠替侯爺搭建起來跟青陽大君聯係結盟的橋梁。”
“唉！”
梁秋頌拍著洛子鄢的肩膀，男人主動寬慰道：
“能者多勞，讓你留在畢止城，是因為還有件大事需要用到你。”
“但是現在，怕是也用不上子鄢你了啊。”
洛子鄢倒吸一口氣。
年輕文士的眼眸裡充斥著難言的震驚。
“侯爺。”
“難道那道傳聞是真的？”
“離國公嬴無翳假傳帝詔，要恢複十一宗稅之製？！”
梁秋頌輕歎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
“我本是想讓你到天啟城去，代表淳國跟帝都那邊的人去對接，卻沒有想到，贏無翳那頭雄獅半點不顧及諸侯們的想法。”
“在今天早上，離國使節便出了天啟城，要跟東陸諸國的國主，正式的宣召複製這件事。”
《十一宗稅法》，乃是大胤武皇帝製定的宗室法。
隻是在風炎皇帝時期被廢除。
此法規定，東陸諸侯在侯爵以上有封邑者，在每年所收的絹穀之中，除去帝都的稅賦，須再繳納十成中的一成作為宗室特稅。
十再取一，所以叫做十一宗稅法。
這本是大胤皇室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而創建的宗室法，但風炎皇帝白清羽兩次北伐瀚州草原皆失利，尤其是第二次北伐，那聯合了東陸十六國的力量，卻還是沒能拿下蠻族的北都城。
那些利益受損的諸侯們大為不滿，他們聯合大胤白氏的宗祠黨改換了新帝，同時雙方達成共識，將執行五百年的《十一宗稅法》廢除。
這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證明了白氏皇族對於大胤朝統治力的下降。
如今，贏無翳宣布恢複宗稅法。
諸侯震動。
離國的赤甲騎兵，高舉帝都少府卿的旗幟，直逼諸侯國都收取宗稅。
洛子鄢眉頭緊皺：
“侯爺。”
“那我們淳國該如何做？”
梁秋頌的神色莫名。
隻見這位明昌侯眼眉低垂，幽幽道：
“國主已經給出了他的答案。”
“今天午後，國主親率風虎騎三萬出國都，直接去往當陽穀口，要將贏無翳派來淳國的使節，給阻隔在當陽穀之外。”
洛子鄢呢喃道：
“那豈不是真要出大事了啊。”
淳國國主敖太泉乃是弟承兄業，前任國主敖太奚病疾纏身，唯一的敖之澤在一次海難中遇難，死後便是由其弟敖太泉即位。
新任的國主在軍方頗具人氣，因為他武力過人，對於淳國這樣一個軍事強國來說，敖太泉的優點突出，但缺點同樣明顯。
如今，性格激烈的敖太泉便自行帶三萬風虎鐵騎據守當陽穀，要公然的抗拒離國征稅的使節。
事實證明，莽夫當不了國主。
四月的開春之際。
離國公贏無翳率領三千輕騎北上，威武王率兵連夜突襲，據守當陽穀的三萬風虎還沒來得及穿上甲衣，就被三千赤旅衝散。
消息很快傳回畢止城。
“國主敖太泉被陣中斬殺！”
“嬴無翳傳天啟皇帝陛下旨意，降淳國為侯國！”
同一時間。
還有道消息傳入了畢止城的相國府。
梁秋頌大喜。
這位明昌侯隻感覺今年來的都是些好消息。
相國連忙讓人將洛子鄢給叫來。
“侯爺。”
“這般著急讓我來，莫非是宗祠會那邊的決議下來了嗎？”
梁秋頌隨意擺手道：
“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你來的。”
“敖氏宗族的那幫老頭子們已經被贏無翳嚇破了膽，早早就決定要上表請罪，並送國主的幼子到天啟為質，要立年僅十二歲的敖之潤即位，為新任的淳國侯。”
洛子鄢大喜。
敖之潤乃是侯爺的弟子，在新國主即位後，拜相國為亞父是肯定的，這樣以後的淳國朝堂就要儘被梁秋頌所掌控。
明昌侯看著麵前的洛子鄢。
中年男人壓低著他的聲音：
“是北陸那邊傳來了消息。”
“商路已重新打開，而且蠻族的君主給我們遞來了消息，要再商談兩國締結盟約的消息。”
“子鄢，蠻族的大君可能要踏上東陸的土地。”
洛子鄢驚駭出聲道：
“這這怎麼可能？”
梁秋頌笑了笑：
“世上有不可能的事情嗎？”
“在贏無翳攻入天啟城之前，誰能夠想的到，來自南蠻之地的離國侯能夠做到所有諸侯想做但做不成的壯舉？成為帝都真正的主人。”
“子鄢你需要趕緊去趟北都城，我們必須了解到蠻族草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盟友誰知道這個盟友會不會是頭噬人的凶虎呢？”
北都城。
現已經改名成為了金帳王庭，是蠻族的王城。
不過一年的時間，瀚州的蠻族人好似就在曆史橫流當中跨出一大步，十五座城池按照陸澤的規劃，佇立在了十五萬拓的瀚州草原上麵，在各個方位互成犄角，簇擁守護著朔方原上的王城。
金帳宮被轉移到了千步廣場上麵。
外麵還是金黃色的大帳，隻是內部卻是以堅固彤雲石鑄造的大廳，無數的火焰將整個金帳照亮，好似真正的黃金宮殿。
今日，草原蠻族的高層們彙聚在了金帳宮。
主位之上，是年輕的蠻族君王，陸澤衣著嶄新的大君黑底金紋絳服，蠻族的高層們望向陸澤的眼神裡帶著由然的忠誠、敬畏。
陸澤終於開口：
“明年。”
“我要去趟東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