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運侯府。
自陸侯爺升官五品以後,東京城內遞來的拜帖數量就有著明顯上漲,權貴們隨著這股風氣,陸續登門拜訪陸侯。
倒不是說這些權貴們都是些見風使舵的主,而是東京城規矩一貫如此,隻有到一定位置,人們才會去正視你。
陸澤雖然之前在西境打過勝仗,但那畢竟隻是邊境之功,回到東京城,這功勞自會打個折扣。
再加上陸澤守孝三年時間,朝堂之上人們都漸漸忘卻世襲武運侯,如今才算是真正認可這位年輕侯爵。
除卻繼承家世的以外,陸侯爺有資格真正站立在這朝堂之上,跟東京城紫綬公卿並肩而立。
“侯爺。”
“這些拜帖比預想的要多一些。”
“可能是官家這次授官令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人們都認為,侯爺還得在這京城磨練數年時間才能被重用。”
“卻沒想到升官來的這般迅速。”
陸風來跟侯爺彙報情況,看著自家侯爺案牘上那厚厚一遝的拜帖,陸胖子忍不住笑著開口說話。
這京城裡的人,根本就不知曉侯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不管是那柯政柯相公,亦或者平陽侯趙虞。
哪怕是當朝官家。
都不清楚自家侯爺那通天之才。
陸澤將拜帖收起,淡淡道:“這隻是京城裡刮起的一陣風而已,這陣風吹過去以後,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對於陸澤來說,麵前大部分的拜帖他都不是很感興趣,這些隻是在官場之上的通常往來。
陸澤看向麵前被單獨放置出來的那份拜帖,上麵署名是高家高鵠,高觀察也給武運侯府遞上了拜帖。
陸澤輕笑道:“這個時候的高觀察按理來說應該是縮在家中才是,畢竟歐陽旭的決定讓整個高家都臉上無光。”
“聽說後宮裡的那位高貴妃,在事後都被皇宮娘娘給叫去問話,高家這段時間指定是不會有拜帖入府的。”
高鵠雖強迫歐陽旭在退婚書上簽下名字,但他也沒有想到,歐陽旭他竟會選擇這條自毀前程的路。
以至於高家都被這混賬影響到。
書房內。
陸風壓低著聲音:“如今官家沉迷於修煉道宮廟殿,滿朝文武大臣,皆不喜這種神鬼之道。”
“那歐陽旭,不知是故意以這種方式來惡心高家,還是想著要重走蕭欽言蕭相爺的來時路。”
陸澤聞言,搖了搖頭:“蕭欽言雖然是靠神鬼之道上位,但同時期的蕭相肯定是要比歐陽旭高上幾層樓。”
“歐陽旭他空有心機而無城府,不可能成為蕭欽言那種大奸臣,蕭欽言是真的為了權力什麼都能做出來。”
“歐陽旭沒有太大野心。”
儘管陸澤不喜歡蕭欽言那種奸詐貪婪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蕭欽言能夠在滿朝文武都敵視情況下登上相位。
這大奸臣確實有著他獨到的本事。
歐陽旭跟蕭欽言情況有些相似,但如果真跟這位蕭相爺比起來的話,探花郎歐陽旭也隻是個新兵蛋子。
“讓燦叔準備回拜帖吧。”
“告訴我那高伯父,明日武運侯府正好有空待客,屆時就將他心心念念的那套文房四寶給還回去。”
“否則他肯定是整宿睡不著覺。”
陸澤將迅速在拜帖上撰寫回帖,思緒卻飄蕩到更遠地方,很快,高家在這東京城裡的地位就會一降再降。
“歐陽旭”
“他確實是高家的災星啊。”
第二天。
高鵠便火急火燎來到武運侯府,陸澤這次待客卻沒有在那侯府正廳,反而是在書房接待的高伯父。
“家父在世時曾說過,武運侯府跟高家的關係一貫親近,所以我便在這書房待客,請高伯父勿怪。”
書房是主人家極其私密的場所,一般客人都不能到,諸如上次柯政在他的府裡待客,便是在正廳接待的平陽侯。
反而卻是直接讓陸澤來到書房,趙盼兒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陸澤跟那位柯政相公的關係不簡單。
今日,陸侯爺同樣在書房接待高伯父,這讓高鵠的心裡既驚喜又慚愧,隻感覺武運侯待人處事真是一片赤誠。
當年,武運侯府跟高家的關係確實不錯,老侯爺陸勇當年節製禁軍,就曾對高鵠有過提攜之恩。
當初老侯爺不願獨子娶京中貴女,相中高家閨女高慧,本是想要促成這門親事,結果卻是被高鵠給婉拒掉。
這件事情對於老侯爺打擊不算小,後來雖沒有在府中提起,可在臨終前卻還是惦記著這回事。
“有眼無珠的蠢東西!”
這是當初陸澤自西境回來後,聽到父親陸勇在病榻上對於高鵠的評價,簡簡單單的八個字便完美概括高觀察。
事實證明,老侯爺對於高鵠的評價完全正確,高家背靠宮中貴妃,這些年在京城裡行事風格相當激進。
光是高府裡那奶娘江氏,對人下手都是那般歹毒,動輒便毀人清白、損人雙目,手段頗為狠辣。
陸澤看著麵前滿臉笑容的高伯父,親自替他斟茶,今日故意將待客地點選擇在書房,陸澤自然是有意為之。
他要將那套四寶,白送給高鵠。
今日陸澤特意在這書房待客,恰恰是給予高鵠最好的開口機會,對方在來到書房後,目光便有意無意掃視桌上。
果不其然被他看見那套文房四寶。
陸澤察覺到高鵠的目光,他笑道:“那是我前段時間偶然所得之墨硯,是難得的徽墨,落筆清香而墨韻不散。”
高鵠聞言,頷首讚道:“早便聽聞陸侯你文武雙全,不單單是擅長領兵打仗,更擅於那書畫之道。”
高鵠正想著如何將這四寶取走,這東西畢竟涉及到高慧聲譽,如今高家跟歐陽旭斷絕婚約,四寶絕對不能流出。
老狐狸這時候正在心裡盤算著,究竟用哪種方式收走更加合適,是故意損壞高價收走,還是
不料卻聽見陸侯直接道:“上次在那平陽侯府作畫之時,我觀高家小娘子似乎對這套四寶很感興趣。”
陸澤的話讓高鵠心跳迅速加快,生怕陸澤看出這墨跟硯所蘊含的玄處,陸澤自顧自的說出這東西之來曆。
“此等四寶,乃是我從那二榜進士杜長風手中所收,這些物件價值不菲,應該是從宮中流出之物。”
“高伯父。”
“你若喜歡,儘管拿去便是。”
高鵠聽到後,當即咳嗽起來:“這既是陸侯珍藏四寶,我高鵠又如何能夠奪人所愛?”
陸澤卻笑著搖頭:“本就是些身外之物而已,這些年侯府跟高家的關係親近,家父在世時就常讚揚高伯父。”
“而且這四寶本就屬於高家,如今也不過隻是物歸原主而已。”
在最開始的時候,高鵠心裡還偷偷暗喜,可是聽到最後,高大人後背都要被冷汗給浸濕。
武運侯竟知曉這套四寶的由來!
陸澤似笑非笑看著高鵠,繼續給這位高伯父斟茶:“我也是上次自平陽侯府回來以後,察覺到不對勁。”
“本就是想還給高家,但又不想影響到高家跟探花郎之間的大好姻緣,如今伯父登門,這東西自要物歸原主。”
高鵠迅速起身,對著陸澤見禮,男人語氣裡帶著濃鬱苦澀:“事情還是沒能瞞過陸侯爺。”
“隻恨我高鵠眼瞎,竟然是想著擇那歐陽旭為婿,卻沒有看出來那賊子的品行卑劣,竟是變賣高家所贈之物。”
高鵠語氣裡的憤恨並不作偽,高大人而後提出高價收回這套四寶,卻被陸澤搖頭拒絕。
“實在不必。”
“隻是一些小銀錢而已。”
“高伯父儘管取走便是。”
高鵠推辭卻無果。
最終,咱們高觀察如願以償的將這套暗藏乾坤的文房四寶給帶回,高鵠心裡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能夠落下來。
同時心中對陸澤尤為感激。
陸侯爺他還是個厚道人啊!
“我當然不是好人。”
“歐陽旭指定是要死在那西京,雖然他對於東京城來說無關緊要,但畢竟是當朝探花郎。”
“如今又是被陛下禦封宮外官,他的死注定是需要有人來背鍋,而京城裡最好的背鍋之人,無疑就是高鵠。”
書房內。
陸澤麵前案牘上已經換上一副嶄新的文房四寶,他笑著對身邊陸風開口,這世上,免費的東西往往才是最貴的。
高鵠雖成功取走要命的四寶,但同時也落入到陸澤替他鉤織的陷阱裡,要成為背黑鍋的替罪羔羊。
陸風嘿嘿笑道:“那老東西就是活該,當初竟然還敢拒絕跟咱們侯府的婚約,竟還看不上侯爺您。”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更何況,侯爺您可從來都不窮的,這是茶樓那邊剛剛送來的賬簿。”
陸風將趙盼兒送來賬簿遞上去,昨日金玉滿堂的經營情況一覽無餘,陸澤見到後,不由挑了挑眉。
“這開業才幾天時間。”
“賬簿用送到侯府來讓我過目?”
陸風輕輕咳嗽道:“可能是宋娘子跟趙娘子她們在念叨侯爺您吧,畢竟您這幾天時間都沒有去過茶樓那邊。”
陸澤想了想,確實如此。
隻是這段時間的拜帖太多,陸澤需要進行官場之上的必要應酬,除了在第一天開業時候去過,這幾日都未曾去。
陸澤搖頭笑道:“不著急去,畢竟還有麻煩的事情要解決呢,文房四寶可以這麼簡單的還給高鵠。”
“而那幅夜宴圖畢竟涉及黨爭,需要謹慎再謹慎的處理才行,陸風,你說要不要讓趙盼兒淌進這趟渾水裡呢?”
陸澤也在猶豫。
他本就無心朝堂上的黨爭,留著那副夜宴圖也隻是想要待價而沽,看看齊牧跟蕭欽言兩邊誰能給出更高的價格。
但,陸澤還想讓趙盼兒入場,讓她利用這副父親傳下去的畫,真正找到屬於她的那份自信。
陸澤傾向選擇人人的喊打蕭欽言。
這位蕭相爺是妥妥後黨一派,清流一派之所以厭惡蕭欽言,自然不單單是因為蕭相爺以鬼神之道諂媚上位。
更多是因為雙方的立場截然不同。
如今官家沉迷於鬼神之道,雖然處理朝堂政務,但有一大部分權力卻是落入到皇後劉婉的手上。
這是清流一派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東京城內有關皇後失貞的傳聞,便是清流們故意搞出來的,從而引出那幅被各方關注的夜宴圖。
陸澤認真道:“侯爺我既不喜歡蕭欽言那種奸臣,也不喜歡新任的清流魁首禦史中丞齊牧。”
“但,喜不喜歡不是標準。”
“我更傾向選擇蕭欽言這個後黨,一來是因為之前我們就曾狼狽為奸過,雙方有過合作基礎。”
“二來,是我喜歡皇後娘娘,想要用那幅夜宴圖來換取一些東西,比如說替死去多年的罪臣趙謙平反。”
陸風看著侯爺。
陸胖子知曉侯爺他早就提前開始布局,在北關那邊,如今正流傳著關於趙謙在當年的一些英勇事跡。
陸風不由感歎萬千:“侯爺是真喜歡那位趙娘子啊,在私下幫助趙娘子做過太多事情。”
“隻是替趙謙將軍平反一事,難度實在太大,哪怕是有夜宴圖,皇後娘娘大概也不會同意。”
“畢竟皇後的身前還有官家在。”
陸澤輕歎一口氣:“是啊。如今的天下越是太平,替趙謙平反的難度就會越大。畢竟是有著澶淵之盟的存在。”
“官家喜歡和平局麵,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替當年罪將平反,夜宴圖充其量隻能換的趙盼兒身份更尊貴些。”
陸澤能夠察覺到趙盼兒的心意,他之所以這段時間沒去見對方,恰恰是想著替他們二人徹底鋪平麵前的道路。
屆時,才算是真正萬事太平。
趙盼兒的身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趙盼兒內心仍然有些困咎於過去,導致她在感情上第一次有些畏畏縮縮。
她不願給陸澤帶來麻煩,所以寧願死死克製自己萌生出的感情,隻一門心思沉浸在茶樓生意當中。
三娘看出來盼兒心思不對,這才有了那天晚上在銅鏡之前的真情吐露,知曉盼兒她早就已情根深種。
“找個時間。”
“屆時讓趙盼兒入宮,見一見皇後娘娘,將那夜宴圖還過去,同時讓皇後提一提盼兒的身份,敕封以誥命。”
陸澤看著窗外。
陽光明媚多姿。
春日好似少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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