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盼兒三人的神色均稍顯古怪,顯然是沒有想到,陸澤他給茶樓起的名字竟然這般奇怪且高調。
金玉滿堂。
其乍一聽起來就不像是茶樓之名。
趙盼兒那好看眉頭微微蹙起,開口詢問陸澤這店名要作何注釋:“這金玉滿堂,感覺更像是個金鋪的名字。”
陸澤笑著道:“茶能助人醒目、幫人凝神,對於讀書人而言,好茶便是如那黃金一樣貴重的東西。”
“此謂注釋一。”
“二來,我們茶樓本就是要走高檔營銷路線,茶水、點心的用料考究、做工更是複雜,所以價格注定不會低。”
“三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們這金玉滿堂裡,滿屋儘是容貌氣度迤邐佳人,佳人對金玉。”
趙盼兒聽到陸澤第三條注釋以後,她那雙美眸驟然間亮起:“當朝官家有《勵學篇》流傳於世間,被人傳頌。”
“千種粟、顏如玉、黃金屋。”
“金玉滿堂還能對應那玉跟屋!”
趙盼兒最開始的時候還認為陸澤給起的茶鋪名字過於奇怪,但是當陸侯爺解釋一番後,她卻瞬間轉變想法。
這金玉滿堂,名字實在是好!
而且最關鍵的還是,這一茶鋪之名還能夠跟官家所作詩詞相對應,光是這一點就能吸引到東京城的士子大夫們。
在這東京城內,最有錢的人並不是商販,而是內城的那些士大夫,官家趙恒儼然將讀書的本質都寫進詩詞當中。
那黃金屋跟顏如玉,都在書中,天底下最有錢的人,自然便是讀書人。
欣喜過後,趙盼兒有些遲疑:“我們如此借用官家詩詞做注解,在這天子腳下東京城裡,會不會有麻煩?”
陸澤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會,一來是官家性情隨和,不會計較這種小事情,哪怕知曉,也隻是一笑而過。”
“說不準還會開口稱讚呢。”
“二來,我打算在茶鋪開業當天,邀請東京城內貴客來捧場,而平陽侯趙虞應該也會到場。”
“屆時你儘管當著平陽侯的麵,跟他詳細解釋這金玉滿堂的由來,平陽侯相當於無形當中替茶鋪做出背書。”
“所以,不會有任何問題。”
趙盼兒三女雖都習慣跟陸澤相處時候的狀態,卻還是難掩對陸侯驚歎,後者在待人、接物、處事上皆想得極遠。
這樣的男人當她們背後大老板,讓趙盼兒跟三娘都沒由來感覺心安,宋引章看向陸澤眼神裡更儘是癡迷之色。
茶鋪名字的事情就這麼被敲定,趙盼兒便開始著手讓人打造招牌,茶鋪開業的時間,則被定在下月初三。
而在那一天,竟恰恰也是中榜士子們入宮授官的日子,這天屬黃道吉日,宜開業、祭祀跟祈福。
陸澤起身打算從茶鋪離開,臨走前將宋引章給叫了出來,說是有件事情要跟她談一談。
三娘看著陸澤離開的背影,感歎萬千:“要是沒有侯爺的話,我們不會如今輕鬆的就在這繁華東京城立足。”
很快,被陸澤叫走的宋引章就回到茶樓,年輕宋娘子的神色稍顯古怪,她耳根都有些泛紅。
三娘見狀,不由笑著打趣起來。
“呦。”
“怎麼出去一趟,臉就紅啦?今天的太陽有那麼毒嘛?怎麼都將我們家印章嬌滴滴小臉給曬紅啦!”
趙盼兒看著這般模樣的妹妹,神色不由有些莫名,她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侯爺剛剛喊你出去是什麼事情?”
宋引章聞言,支支吾吾的說出,陸侯說明日要帶著她到清樂坊逛一逛,三娘好奇道:“清樂坊是什麼地方?”
她們雖來到東京城有一段時間,但之前一直都在客棧裡待著,最近這段時間忙活新茶樓這邊的事情。
對於繁華東京城的了解還並不深。
趙盼兒卻好似聽過這清樂坊名字。
“上次我們看那花魁娘子張好好縱馬巡遊禦姐,旁邊那大嬸好似說過,張好好便是那清樂坊的行首?”
“是的,盼兒姐。”
宋引章終於吐露實情,說是明日侯爺要帶著她到教坊司逛逛,三娘跟趙盼兒兩人聽到後,不由對視一眼。
隻見三娘輕輕咳嗽道:“那個那印章你明天晚上應該還回來吧?”
在孫三娘的心裡,陸侯一直都是體麵人,如今她們三人對人家依賴頗深,可若讓小白羊宋引章跟著侯爺外出。
而且,還是到那秦樓楚館去
三娘總歸是不放心,倒不是擔心陸侯會對印章做些什麼,而是擔心在陸侯做完以後,咳咳,不給印章名分。
雖然陸侯爺是她們背後大股東,但是這大股東也得明算賬。
宋引章臉色羞紅。
“我肯定回來的啊!”
“侯爺是想讓我去見識一下教坊司女子是如何在這東京城討生活,也是想要讓我見識下那些人的琴藝怎麼樣。”
“嗯”
“侯爺他還說,等咱們金玉滿堂開業那天,想要我跟張好好共同表演,我負責撫琴,張娘子負責歌唱。”
宋引章的語氣裡帶著難掩興奮,上次在街上見到那張好好以後,她便將張行首視為自己的偶像。
儘管如今宋引章已脫離賤籍,不再屬於教坊司管轄之下的賤籍女子,可卻依舊欽佩如張行首那樣的女子。
三娘跟趙盼兒見印章如此神色,便知曉規勸不住對方,隻能不斷開口提醒印章,明日一定要早點回來。
第二天。
當夜幕開始籠罩大地之時,車轎緩緩停靠在外城某處
優美悅耳的歌舞絲竹聲,不斷地從教坊司清樂坊裡傳出,這裡乍一看便宛若人間仙境,儘是輕紗長裙美貌女子。
儘管宋引章已脫離賤籍,可看著頭頂那教坊司熟悉的牌匾,依舊是會感覺到莫名的惶恐不安。
麋鹿費儘力氣從牢籠裡掙脫,如今又回到熟悉地方,身體裡害怕的本能還在自動作祟。
直到看著身邊的男人。
宋引章他忽地就不再害怕,今日作陪的還有陸風陸胖子,這家夥提著那琵琶孤月,臉上笑容極其諂媚。
第一次見到陸風的人,都很難將他跟軍伍之人聯係到一起,哪怕是趙盼兒等人都暗暗感覺陸胖子更像是狗腿子。
“公子。”
“咱們到地方啦。”
“您跟宋娘子裡麵請。”
陸澤今日衣著華貴,手裡不知從哪裡弄來個折扇,氣度翩翩若貴公子,他的嘴角噙笑,豐神綽約。
宋引章朝著陸澤身邊靠了靠,剛剛還略有些局促不安的心,竟然是瞬間就定了下來,連帶著臉上也浮現笑意。
陸澤對著宋引章微笑頷首。
“走吧。”
“進去聽聽曲。”
教坊司。
原本是位於東京城內城裡,但清流派官員對這種地方帶有天然的厭惡,甚至上書官家,要求撤銷教坊司。
雖然沒有成功,但還是讓教坊司從內城搬到外城,而這一搬址卻並沒有讓教坊司受到影響。
相反。
教坊司的生意竟變得越發火熱。
“內城距離皇宮太近,而且四處都是王公貴族,反而是在這外城,所有來聽曲的貴人們都能夠放得開。”
“教坊司各司署的花船,可以燈火通明在外城四大河上漂遊,王公貴族隱藏姓名的揮斥金銀,包下花船作宴。”
“這清樂坊之前在教坊司十三司裡的地位相當低,直到從這裡走出位花魁娘子張好好,清樂坊跟著水漲船高。”
“不僅擁有東京城內最大的花船,而且還獲得了四大河的駛運權,張好好之名響徹東京城。”
陸澤搖晃著折扇,身邊的宋引章這時將手搭在陸澤胳膊上,聽著陸侯講述清樂坊過往,她聽得是如癡如醉。
中庭廊下,隻見此間賓客可謂絡繹不絕,廊下有妙齡少女在吹奏玉簫,賓客們圍繞在中庭四周。
當陸澤他們進入清樂坊後,便有小廝迅速上前,剛準備開口,就被陸風擋在外麵:“我家公子要登樓。”
小廝聞言,大喜道:“好嘞爺!”
樓上跟樓下當然是兩個價錢,這些在中庭聽曲客人,隻需要十文便能夠在這裡待上一晚。
而樓上的價格,當然是要翻倍。
如果想要聽行首張娘子的曲,還得提前預約付定金,哪怕這樣,都得排隊等上許久時間,才能聽到一曲。
尤其是平陽侯壽宴剛剛過去,張行首騎高頭白馬巡遊禦街,這讓張好好的曲價再度上漲,二十貫錢才能聽一曲。
換算成白銀,那就是整二十兩!
這樣的價格讓無數人望而卻步,但仍然有豪閥權貴願意一擲數十金,隻為聆聽到張好好那婉轉曼妙之動聽歌聲。
陸澤一行人直奔頂樓,讓那負責接待他們的小廝喜上眉梢,那頂樓的價格自然是這清樂坊內最高的。
因為那裡距離張行首的位置最近。
“到這清樂坊來,自然是要聽張好好張娘子唱的曲子。”
陸澤的這番話,讓小廝不由在心裡叫苦起來,因為張行首在今日上午才放下話來,她身體抱恙,這兩日不見客。
陸澤聽到後卻笑了笑,倒是沒有強行要讓那張好好出來接見他們的意思,隻是帶著宋引章來到某間雅閣之內。
這裡的裝飾華麗,所用茶盞跟杯具都是極其考究,陸澤點了茶水點心,卻沒有讓樓內的女子們來唱曲作陪。
小廝小心翼翼道:“這位公子,咱們教坊司十三司,清樂坊以歌聞名,除卻張行首之外,今日得空還有那”
小廝的話還沒有說完。
陸澤便笑著搖了搖頭。
“此間有絕世琵琶,當隻有絕世歌嗓來交相輝映,除卻張好好之外,清樂坊裡的其他娘子,自然是差些意思。”
陸澤讓小廝下去,他轉頭看向宋引章,眼神裡帶著溫柔之色:“今日,便讓這裡的人們聽聽江南第一琵琶。”
宋引章明白陸澤的意思,她當即點了點頭,少女深吸一口氣,那張柔嫩能掐出水的臉頰,瞬間換了神色模樣。
屋內,門窗皆開。
站在走廊裡的陸風,這時朝著樓下喊了一嗓子,而後將手邊石板輕輕往前一推,石板倒下響聲嚇了眾人一跳。
人們不約而同的安靜下去,而恰恰在這一刻,宋引章開始撫琴。
這支樂曲,與之前她彈過的任何一支都不一樣,帶著無儘風雷殺伐之音,琴聲慷慨而激蕩,自頂樓傳蕩而出。
搬東西的小廝們停住腳步,那些在樓上歇息的舞姬情不自禁豎耳聆聽,中庭吹奏玉簫的妙齡少女瞠目結舌
整個清樂坊都寂靜下去。
而原本在房中歇息的張好好,這時候同樣來到窗邊,她將窗戶打開,竟是極其認真的在聆聽著那琵琶聲。
在這一片寂靜當中,隻有宋引章在忘乎所以的在沉浸彈奏琵琶,這首曲乃是她跟陸澤前段時間共同譜下之曲。
詞曲是以西境的沙場為背景,詞跟曲都已被做出,如今雖隻有曲在奏,卻飽含著激蕩的殺伐之音。
屋內,宋引章她十指翻飛,如行雲流水,直至金戈鐵馬的一聲忽地收尾,聆聽此曲的眾人才如夢如醒。
“好!”
叫好聲四起。
尤其是樓下中庭的那些客人們,他們本是花費幾十文錢聽最普通玉簫曲,卻不料能夠聽到這般激蕩的琵琶曲。
隻有小廝苦著臉,看著剛剛被陸風從樓上推下來的石板,叫苦不迭:“哪位爺推的啊?這石板得賠錢的。”
樓上。
花魁張好好,這時已從房中走出,張行首雖不曾打扮,看起來卻依舊是風情萬種、光彩照人。
她忍不住讚揚道:“月寒一聲深殿磬,驟彈曲破音繁並。剛剛撫琴的那位琵琶手,絕非是一般人。”
張好好在侍女的陪同下,很快便來到陸澤所在那屋,看見陸澤之後,張娘娘當即便嫋嫋見禮。
“妾身見過陸侯。”
“此等激蕩之殺曲,想來也隻有陸侯這等英雄才能夠做出。”
張好好認出來了陸澤,上次她曾在平陽侯府表演,那時陸澤是座上賓,張好好記住了這位年輕武運侯。
她卻沒有想到,今日這侯爺竟會選擇攜美登樓,張好好深深看了那略顯激動的宋引章一眼。
武運侯
他是想讓這小娘子揚名東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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