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第2366章賬 “烤肉的成本?"薑望隨口問道:“你又要開烤肉店了嗎?”
葉青雨的視線在賬本上沒有挪開,抿唇微笑,明了他此刻 的心不在焉。
不置可否:“倒也不是不可以。
" “雲上商行你也在管,有間客棧你也在管,現在還想開烤肉 店。
"薑望瞧著她:“忙得過來麼?”
“可不是我一個人在忙,月柔、月儀,莫良、瑞軒他們,都 在幫我。
"葉青雨將手裡的烤肉慢慢吃乾淨了,笑著道:“我隻需 要把控大方向罷了,再就是查查賬-一賬本可以反應很多的問 題。
見微知著,見謬訂錯,見有益而賞良行。”
“我的白玉京酒樓,也是這麼管理的,它的發展也很好,欣 欣向榮。
"薑望有些感慨:"你越來越得心應手,越來越像個大東 家了。
" 葉青雨不太知道''白玉京酒樓''和''有間客棧''有什麼管理上 的可比性,甩手掌櫃和商道大東家也壓根不是一回事,但她隻 是眨了眨眼睛:“不習慣?”
“隻是覺得,這一路走來,一切都在發生變化,過去種種, 如在夢中。
"薑望溫聲道:"最早認識你,覺得你是不食人間煙火 的那種仙子。
好看,但是很遙遠。
後來我也到雲上來,才看清 你的眉眼,一時見你在水,一時見你在天--現在你離我近多 了,大家都是生意人。
" “不對。
"葉青雨的唇色很漂亮,她彎起來,像一枚胭脂月。
“不對?”
“我們都是修行者。”
葉青雨說著,放下竹簽,卻是玉指一翻,優雅地拈出一枚 雲國銅錢來。
形如刀,是齊國刀錢。
外圓內圓,是景國環錢。
這雲國銅錢,卻是外圓內方。
她拈著這枚銅錢給薑望看:"你用雙腳丈量山河大地,我用 它來經世情。”
薑望恍然:“這枚銅錢就是你的紅塵之舟!仗之遨遊商海, 見眾生卻不染濁氣,入世而在雲上。
" 談經商倒不是很好理解,說修行他一聽就明白。
葉青雨將這枚銅錢翻轉,上有清氣蒸騰如雲,下有濁氣翻 滾為旗:“清濁哪裡分得那麼清楚,哪有一塵不染?你眼裡的清 澈,隻是私心對我的維護。
清濁相混是人間,我們都是路過人 間。
不求永遠清澈,隻求少些渾濁。
" 薑望笑道:“路過人間,有幸同行!”
葉青雨翻指收了銅錢,繼續看她的賬本:"薑真君這幾天都 待在這裡,寸步不移,我爹卻也不來煩你一一想必是在外麵惹 了什麼麻煩?有可能影響到安安?”
“令你生疑的到底是我得了閒,還是令尊沒來相擾?”
事情 已經解決,薑望也頗有閒情。
葉青雨道:"這兩件事情都很奇怪。
不相上下的奇怪。”
“確實是有點事情。
"薑望沒有隱瞞:"可能影響安安和你。
“此刻正在處理這件事?"葉青雨問。
薑望笑了笑:“已經處理好了。
" ‘那怎麼一-"葉青雨把賬本翻去了一頁,顯得很是專注: “還不去忙你的事情,竟在這裡陪我們放閒?”
“倒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薑望提了提袖子,便去拿【日曜 級小廚傀儡】串好的簽肉,打算一顯身手。
幾個矮墩兒厄廚小 傀儡,都被推到一邊去。
正優哉遊哉吃得不亦樂乎、順便笑眼觀察自家哥哥和青 雨姐姐相處的薑安安,這時候表現出了驚人的警覺,和一脈相 承的速度,猛地撲了上去:“哥!放著我來!有事妹妹服其勞, 豈能累您尊駕?”
薑望心裡暖暖的,笑著道:“假客套什麼,小時候可不都是 我給你做飯?你也白白胖胖地長大了。
" 薑安安在心裡撇嘴,你做的炭鍋,跟杜德旺的味道一模一 樣,當我吃不出來麼? 嘴上卻道:"那時候我還小,隻能看著哥哥忙碌。
現在我長 大啦,該我伺候兄長了!”
一把將那些簽肉都搶走,自己烤了起來。
可不敢想象兄長是如何烤肉。
三味真火烤肉?烤得青煙都不剩,隻有聰明人能夠吃到那 塊肉。
紅塵劫烤肉?一口一個本欲極焰,當場入魔不回頭。
葉青雨認真地道:“我可不信你沒有要緊的事情。
且不說正 在建設的朝聞道天宮,你剛剛成就絕巔,一定有很多一直想做 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做成的事情,豈能不去了卻?”
她頓了頓:“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大概覺得這句話太生硬,她又補充道:"白姨說''商海驗真, 濁世煉仙'',現在這枚孔方兄,還不足以推舉我。
要鑄商金煉仙 爐'',我現在這些生意,做得也是大大的不夠。
" ‘真要我去忙啊?“薑望看著她,臉上帶笑。
葉青雨抬起美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薑真君,自己辛苦 證道了,就叫彆人鬆懈嗎?”
“啊,葉少閣主說得對。
長路漫漫,終途不知何日。
修行的 時間,片刻耽誤不得。
我雖有心相見,不能阻你向前。
"薑望一 拍膝蓋,便站將起來:"小鏡如,聽到了麼,你也要努力喔。”
傅鏡如還在跟魚肉較勁,這會也顧不上薑阿叔了,隻唔了 一聲。
換成宋清芷在消滅魚刺。
和薑安安直接把帶刺魚肉都吃掉的方式不同,她是小心地 把魚刺都挑乾淨,才留在傅鏡如碗裡。
薑安安正豎著耳朵烤著肉呢,回頭的時候兄長已經不見。
她呆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看青雨姐姐。
葉青雨又低頭看她的賬本了,神情淡雅,容色如仙,仿佛 什麼都不縈於懷,什麼都沒有發生。
賬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樣,看得薑安安腦門疼。
“青雨姐。
"薑安安開口道:“就讓他走了啊?”
“大家都要忙正事的。
"葉青雨專心地看著賬本:“怎麼了?”
“哎呀。
"薑安安替她著急,將烤肉重新丟回烤架,一把拿開 葉青雨的賬本:"他一直都在忙,天天都在忙,修行起來沒完了。
現在都走到絕巔,也該休息一下,享受享受人生。”
葉青雨笑了笑:“那我走到哪裡了呢?”
“呀!"薑安安惱道:"我哥又不在乎這些。”
“這不是誰在乎誰不在乎的問題。
"葉青雨把賬本撿了回 來,慢慢翻回先前看到的位置:“兩個人如果要一起往前走,總 想走得遠一些。”
“你是不知道呀。
"薑安安撇著嘴道:“我哥除了修行,不想事 的。
你讓他去忙,他真以為你嫌他煩呢!”
葉青雨頭也不抬,聲音也輕:“那倒也不至於。
"薑安安又道:“瞎!還在這兒看賬本呢!我都急死了。
" 葉青雨翻過一頁,淡雅地笑:"人生很長,不必急著讓每件 事情發生。
" “你倆都笨死了,怎麼這樣。
"薑安安恨鐵不成鋼:"我看書上 都不是這麼寫的。
" “哦?“葉青雨抬眼瞧著她:“你看的什麼書?”
這個--"薑安安頓時支支吾吾起來:"清芷,你先前跟我 說要去做什麼來著?”
她脖子上還戴著宋清芷當年送的水滴項墜呢,隨著她倉促 的扭頭而蕩了起來,像一滴飛出來的眼淚。
她也攢了許久的道元石,送了宋清芷一隻手鐲,作為小姐 妹友情的象征。
“友誼"這時候正在宋清芷的手腕上。
宋清芷心有靈犀地道:"逛廟會!" “這就出發罷!"薑安安拔腿就要走:“帶上鏡如。
" “安安。
"葉青雨想了想,問道:“有沒有興趣開烤肉店?”
薑安安很有自知之明地搖頭:“我哪兒會開店呀,我隻懂得 試菜。
" 葉青雨笑著道:"就讓你做首席試菜官一-” 這話還沒有落地,她便定住了。
本以為已經離開的薑望,不知何時又回來。
像他每次過來 時那樣,長身玉立,是朗月清風。
“你這是?“葉青雨問。
薑望笑道:“記得我在雲城買的那套宅子嗎?”
他們還在那套宅子裡吃過年夜飯,當然不會忘記。
葉青雨道:"嗯呢。
" “剛剛煉成一具法身,突然想起來我已經衍道,很多事情讓 法身去處理就可以。
"薑望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以後 我的道身就在那套宅子裡修行--你忙你的,有空來玩。
" 葉青雨舉著賬本,一時忘了再看。
·.... 密密麻麻的文字,擁堵在紙上。
層層疊疊的紙張,訂成一本賬。
這本厚重的名冊,高舉在大殿之中,為清光所沐浴。
一雙已經不再柔軟的手,帶著歲月的褶痕,成為這本名冊 的書架。
那密密麻麻的人名,代表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它是一本 血賬,記載著永遠失陷在滄海的五萬多名鬥厄軍甲士。
他們的姓名,年齡,籍貫。
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樣簡單地被定義了。
當然還有永眠的於闕。
這本名冊的重量,舉中央大景之恢弘,也沒有幾個人能夠 承擔。
而能夠容納這一切的大殿,亦隻有“絕對中央”、“萬世之 極",號稱"罔極無上"的【三清玄都上帝宮】! 秦之阿房、齊之稷下,都不及此。
其原身乃是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二的"大有空明之天",累代 傳承於世,由姬玉夙奪得,並以中央大景帝國建國之勢、推動 人道洪流衝刷,在三清道尊的幫助下,徹底煉化,方成此無上 之寶。
當下這座極儘世間一切高貴想象的大殿,自然是坐落此宮 中。
近四千年來,它始終然在天京城正中央。
看此殿-- 四方渺極無邊際,間有盤龍之玉柱撐天。
澎湃元氣如怒海,天規地矩織仙衣。
上有星辰為穹頂,下有金橋跨銀河。
高大如山嶽的仙爐,似活物般吞吐雲氣,那雲氣又不時顯 化靈獸之形,奔走疾飛而散去,豐富殿中元力。
靜立雲台的飛 鶴,間而探出長喙,梳理天光,使得殿前始終明朗而不刺眼。
丹陛如高崖,道韻流轉、天威自生,不可仰其儘處,仿佛 永世天梯,隻有那位至尊至貴的君王,能夠履足其上。
文武百官都在丹陛前列隊。
氣血雄魄,道則磅礴,強者不可計數。
竟納一世於一殿中!而以星河雲海為四牆。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顯示天下第一帝國的威嚴。
誰能於此大殿中央,捧起這本名冊? 天光自那雙微皺的手,往上拂照,顯出一段衣袖,就不敢 再造次,不敢再往上。
這緞紋如道文的綢布,這道韻在其中的絲織..分明是大 景帝國的丞相禮製。
這人正是景國百官之首,中央帝國的丞相。
列國第一女相,閭丘文月! 整個道脈,所有人臣,她位在極處,是真正的天子之下, 萬臣之上。
而她此刻捧起這部名冊,深深躬身,開口道:"臣,有罪!" 丹陛至高處,正坐於寬大龍椅上的那位帝君,就是當今之 世,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
什麼魔君妖帝都不如,諸天萬界未有及此尊者! 他並不作聲,隻靜坐龍椅,投下那淵深如海的目光。
仿佛 注視著殿中的每一位臣子,仿佛注視著偌大的中央大景帝國。
山河日月,諸天萬界,都在瞳中。
他大概是古往今來最"幸運"的皇帝,所謂"天命所眷”、“天 生君王”,說得無非就是這般。
從皇子走到皇帝的過程,比他從 龍椅走到陛前還簡單。
縱覽曆史,巡見列國,但凡爭龍奪嫡事,沒有這般平靜的! 其人對於大景皇位不容置疑的確定性,讓很多人都堅信, 他必然能夠繼曆代先君之業,成為那亙古未有的**天子。
從來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不成。
從來他往前的路,波瀾不 驚。
如今恰逢一場巨大的失敗,景國在東海的巨大投入,無功 而返,且還徹底葬送了乾預齊人統一近海的可能,坐視了東方 帝國的壯大-一這位"天生帝君"在履極至尊的過程裡,未曾遭 遇過的波瀾,大約會在如今掀起,大約會在今天予他考驗! 考驗他是否是一個能夠麵對風雨的君主,考驗他是否能夠 經曆挫折! 這是舉國上下,甚至道脈諸多屬國,乃至於列國君主...無 數人都在觀望的時刻。
它大概可以說是景國曆史的關鍵點! 可是這位皇帝現今坐在那裡,那樣靜默。
看不到他的表 情,也分辨不出他的眼神。
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情,有怎樣的準 備,會做出如何的決定。
於是殿中百官,也都言。
隻有間丘文月在發聲。
僅以外貌來看,她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儀態雍容, 略有老態,依稀能見幾分年輕時候的端麗。
身穿大景丞相之服,袍身繡有日月。
發上簪著兩儀清濁之 釵,釵頭刻著青鳳。
她手捧厚重名冊,像是捧起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而這樣正 聲道:"這上麵的名字,就是臣的罪名!"情何以甚有話說 感謝書友"紅中孫傑克"成為本書盟主! 是為赤心巡天第805盟! 推一本新書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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