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輛被厚重布幔遮蔽的馬車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王燦身著錦衣衛指揮使飛魚服,腰間配著代表身份的繡春刀,筆直的坐在李恪對麵,神情莊重肅穆。
身為錦衣衛副指揮使,他長期遊走於權力的暗處,也正因如此,除了那至高無上的陛下,鮮有人能讓他這般嚴肅以待。
李恪微微前傾,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交握,盯著王燦,沉聲道:“王燦,朝廷裡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角色,還有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都記下來了嗎?”
他的聲音低沉,在狹小的車廂內回蕩。
王燦立刻點頭,動作乾脆利落:“大帥,都已經詳細記錄在冊。”
“隻是陛下尚未下達明確指令,卑職不敢擅自行動。”
“畢竟,這些人裡大多是太子殿下的親信,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難以預料的風波。”
說罷,他眉頭輕皺,眼中閃過憂慮。
李恪聽後,忍不住嗤笑一聲,笑聲中滿是輕蔑:“太子的人?太子又算什麼?”
他挺直身子,微微仰起頭,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慢,“這天下萬物,皆為陛下所恩賜。他若妄圖搶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這個當叔叔的,必定讓他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讓他知曉天高地厚,大唐可不是他能肆意妄為的地方!”
“他手中毫無兵權,即便拉攏再多隻會空談仁義道德的儒生又有何用?”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無知的小兒,始終看不清這天下的局勢。”
“不管是多麼複雜的政治手段,在真正的武力麵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李恪言辭間充滿了對太子的輕視,在他眼中,太子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鬨劇。
王燦靜靜的聽著李恪的這番高論,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微微向前探身,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大帥,既然如此,我們是否要趁此機會動手,將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一網打儘,以絕後患?”
李恪聞言,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如同一道寒芒直射向王燦。
“皇兄沒有下令動手,我們誰都不許自作主張”
“這天下,唯有皇兄的話才是絕對的權威,其他人說的都不算數,哪怕是本帥,也得聽皇兄的號令。”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眼神中透露出對李承乾堅定不移的忠誠,在他心中,陛下的意誌就是一切行動的準則。
乾武十七年春末,整個大唐朝廷被一片陰霾所籠罩。
陛下已經足足三個月未曾上朝,這一異常情況讓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每日清晨,文武百官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齊聚朝堂,望著那空蕩蕩的龍椅,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這種不安的情緒,如同野火一般迅速蔓延至民間,普通百姓們也都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街頭巷尾,人們都在悄悄議論著陛下的身體狀況,各種猜測和傳言甚囂塵上。
在這三個月裡,朝中的大小事務皆由太子李璟祐代為定奪。
一時間,許多人都暗自猜測,陛下是不是龍體抱恙,甚至已經時日無多了。
可對於陛下的真實狀況,那個神秘莫測的齊先生,始終守口如瓶,未曾向任何人透露哪怕一絲一毫的消息。
他就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靜靜的注視著朝堂的風雲變幻,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就在這個微妙而緊張的時刻,四京派遣的遣京使浩浩蕩蕩地抵達了京城。
消息一經傳出,整個長安瞬間沸騰起來,人們都意識到,這天下怕是真的要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局了。
太子李璟祐代表陛下,在太極殿之上接見了四京的遣京使。
他麵容鎮定,舉止得體,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他的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皇宮深處,靜謐的甘露殿內,齊先生幾乎每天都會按時前來,向李承乾陛下詳細稟報朝廷內外的最新動態。
這三個月來,李承乾一直深居於此,在胡不歸的悉心照料下,安心調養著身體。
胡不歸每日都會親自為陛下煎藥、準備膳食,時刻關注著陛下的身體狀況。
如今,李承乾的臉色明顯紅潤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般蒼白憔悴,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這一天,齊先生如往常一樣,正在滔滔不絕地彙報著朝堂上的各種瑣事,包括官員們的動態、各地的民生情況以及朝中勢力的微妙變化。
李承乾突然輕輕開口:“老齊。”
齊先生聽到陛下的聲音,微微一頓,立刻停下了彙報,恭敬的轉過身,拱手說道:“陛下。”
他的聲音沉穩,臉上的表情始終保持著謙遜。
李承乾神色平靜,緩緩說道:“四京的遣京使都已經入京了,是時候準備籌備一場大朝會了。”
“朕會在大朝會上,正式向滿朝文武宣布朕身體不適,今後由太子監國。”
“至於朕,整日被困在這甘露殿中,實在是煩悶無趣,朕打算出遊,去民間走走,親眼瞧瞧這天下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
說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胡不歸,溫和地說道:“不歸啊,你就陪著朕一同去吧。”
胡不歸連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點頭應道:“是,陛下。能陪伴陛下左右,是臣的榮幸。”
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陛下的命令。
李承乾又對齊先生說道:“老齊,不歸和朕一起去,你總該放心了吧?”
齊先生沉思片刻,目光深深的凝視著李承乾,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擔憂,但更多的是對陛下的尊重和理解。
最終,他緩緩說道:“陛下想做什麼,那便去做吧。”
“臣明日就去宣布大朝會的消息。”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卻蘊含著一種無奈。
“但是,臣還是要請求陛下,保護好身體。”
四京遣京使入京,朝廷又即將舉行大朝會,這兩個消息瞬間讓整個長安熱鬨非凡。
大街小巷都擠滿了議論紛紛的人群,人們翹首以盼,想要看看這場大朝會究竟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街頭巷尾,小販們叫賣著各種小吃和紀念品,孩子們在人群中嬉笑玩耍,大人們則圍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朝廷的局勢。
在這一片熱鬨喧囂之中,內心最為激動的當屬太子李璟祐。
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發展,自己的父皇,那位一向掌控著天下大權的李承乾陛下,竟然真的願意放權給他,讓他監國。
興奮過後,李璟祐很快就發現,現實遠比他想象的要殘酷得多。
在朝堂之上,齊太師權勢滔天,幾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他憑借著多年積累的人脈和威望,在朝中說一不二,許多官員都對他敬畏有加。
再加上那個雖然不在朝堂,卻在暗中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吝大福,兩人相互勾結,聯手之下,李璟祐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架空的傀儡,空有監國之名,卻處處受到掣肘,難以真正施展自己的抱負。
他很疑惑,實在想不明白,父皇究竟是如何能夠容忍這兩人在朝堂上把持著如此巨大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