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九州,自鴻蒙初辟,三皇五帝開天立極,曆經商周的禮樂風華、秦漢的金戈鐵馬,直至輝煌鼎盛的大唐盛世,神州大地始終雄踞於世界東方,以其山川的壯麗、物產的豐饒、文化的深厚,被舉世公認為天下最為鐘靈毓秀、得天獨厚之所。
上古先民們仰觀天象,俯察地理,憑借著非凡的智慧與宏大的格局,篤定這片土地位居大地中央,於是懷著敬畏之心,將其命名為“中國”。
悠悠歲月長河中,生於斯長於斯的人們,對“中國”這一稱謂背後所蘊含的深刻內涵,不過是停留在懵懂的感知層麵,直至跨越西域那雄偉壯闊、曆經歲月滄桑的關隘,毅然踏上前往天竺的漫漫長路,才真正切切地領略到故土的無可替代。
大唐疆土廣袤無垠,幅員遼闊,即便身處最為偏遠的邊陲之地,雖沒有繁華都市的富庶繁華,卻也有著溫潤和煦的氣候,山川湖泊間處處皆是大自然慷慨的饋贈,一草一木皆蘊含著生命的靈動。
可這西行之路,隨著與天竺的距離在步步前行中逐漸拉近,惡劣的環境便毫無預兆地撲麵而來。
此刻,依照大唐的時令節氣推算,本應是秋風送爽的金秋時節,可此地卻仿佛被炎炎夏日的熾熱無情的緊緊束縛,燥熱得令人幾近窒息。
熾熱的氣流肆意侵襲著每一寸肌膚,每一次呼吸都裹挾著灼人的溫度。
秦如召此刻也不禁下意識的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的望向那高懸於天上的烈日。
若不是知道這世間唯有一輪太陽高懸天際,他真的會恍惚以為大唐的太陽與這天竺的太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太陽。
李璟祐從未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過上這種日子。
此時,他的內心很是懊悔,悔不當初為何那般輕易地應允了出使天竺這一艱難無比的使命。
這一路的艱辛困苦超乎了他所有的想象,身心承受著雙重的煎熬,疲憊不堪,痛苦到了極點。
本來他以為他是能吃苦的,可當他吃了苦,才知道這苦頭有多難吃。
“秦將軍,根據地圖所示,前方不遠處便是綠洲了,今晚我們便能在那兒安營紮寨,好好地休整一番,恢複體力。”
一名士兵快馬加鞭,一路疾馳,匆匆趕到秦如召身旁,拱手彙報,聲音中難掩一絲即將抵達目的地的喜悅。
秦如召微微頷首,堅毅的神色間悄然透露出幾分放鬆,沉穩有力的傳令道:“知曉了,傳令全軍,今晚就在指定地點安心歇息。”
“安排經驗豐富的專人負責,讓每一匹戰馬和駱駝都能飲足清澈的泉水,為明日即將開啟的行程儲備好充足的水源。”
“這天也著實怪異得很,都已入秋,這日頭卻依舊如此毒辣,你去一一告知兄弟們,務必時刻密切留意自身的身體狀況,小心中暑,保護好自己。”
“遵命,秦將軍!”
士兵領命後,迅速轉身,策馬疾馳而去,將秦如信的每一道命令,都逐一的傳達給隊伍中的每一位將士。
李璟祐騎在駱駝上,聽聞秦如召的話語,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瞬間湧起一絲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問道:“秦將軍,還有多久才能真正抵達綠洲啊?”
他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了,平日裡鮮少騎馬,如今不管是騎在高大的駱駝背上,還是跨坐在矯健的駿馬之上,大腿兩側都被粗糙的鞍具磨得皮開肉綻,火辣辣的疼痛直直的鑽心刺骨。
即便塗抹了清涼油,那如影隨形的痛楚依舊難以消散,仿佛要將他的意誌徹底擊垮。
此刻,他隻盼能儘快尋一處寧靜清涼之地,好好的躺下來,舒緩疲憊不堪身心。
“快到了,就在前方不遠處,太子殿下請稍安勿躁,再堅持片刻便到了。”
秦如召耐心的安撫道。
李璟祐輕輕點頭,腦海中已然不由自主的開始勾勒綠洲的美好景象,想著等會兒便能在那片清涼宜人之地儘情地休憩放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憧憬。
他強忍著身體的疼痛,環顧四周,入目之處皆是荒蕪死寂的沙丘,黃沙漫天飛舞。
這鬼地方,莫說茁壯成長的莊稼,就連一根柔弱的小草都難以在此頑強生長。
這西線實在太過遙遠偏僻,條件如此艱苦惡劣,若不是如今有了便捷快速的火車這一偉大發明,大唐決然不會選擇這條路線出使天竺。
這片小小的綠洲,是遠近聞名的休憩之所。
往來的各國商人都會在地圖上,鄭重其事地標注下它的位置,他們懷著敬畏的心情稱這個地方為“不老泉”。
古老的傳說在這片土地上代代相傳,據說這是神悲憫世人的苦難,流下的聖潔眼淚彙聚而成的綠洲,隻要有幸飲用這裡的水,便能延年益壽,永葆青春活力,如同被神的光輝所庇佑。
此刻,綠洲之上熱鬨非凡,呈現出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牛馬成群結隊,悠閒地吃著嫩綠的青草。
粗略估算,約莫聚集了數千人。
其中,阿拉伯商人占據了相當大的比例,他們身著色彩斑斕、款式獨特的服飾,帶著異域的香料、精美的珠寶等珍貴貨物,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
大唐西域商人也不少,與周圍的人熱情地交流攀談,分享著旅途的見聞。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來自遙遠歐羅巴的商人,他們高鼻深目,眼神中是對這神秘東方的好奇。
在這片充滿異域風情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商機。
有人的地方,便難免會有爭端與衝突,更何況是在這遠離律法約束的荒蕪之地。
在中東這片土地上,阿拉伯人向來憑借著地理優勢和強大的武力,展現出強勢的姿態,時常對其他商人的財物動起歪腦筋,肆意掠奪。
近些年來,阿拉伯每年都要向大唐繳納巨額的賠償,那賠償金的數額竟然高達國庫的一半之多。再加上上層統治者的橫征暴斂,整個阿拉伯帝國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當年,薛仁貴率軍攻打阿拉伯帝國,一路之上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燒殺搶掠,給當地百姓帶來了沉重的災難。
這份深仇大恨,在阿拉伯百姓的心中越燒越旺,對大唐的怨恨達到了前所未有的。
隻是,如今他們國力衰微,在大唐強大的威懾之下,也隻能忍氣吞聲,敢怒而不敢言。
即便心中怒火中燒,仇恨的種子在心底瘋狂生長,看到大唐的商人,也隻敢在陰暗的角落裡,對大唐商隊偷偷下手,進行一些微不足道的報複。
國仇家恨,怎能不報?
這份仇恨,如同深埋在心底的種子,在歲月的澆灌下,生根發芽,愈長愈烈,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天。
此時,所有在綠洲的商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東方。
隻見遠處,大唐的軍隊遮天蔽日,氣勢恢宏。
商人們一個個都驚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呆立原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