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雷試驗發生沒多久,親眼看到棲霞鏡發生異象的沈塵和王福便帶著人到了棲霞山下。
他們並沒有貿然進山,而是對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山林大喊,詢問公主殿下是否安好。
聲音落下,清風徐來,山林中的花草樹木都隨風擺動了起來,而沈塵的關切之語,則隨著風浪被越推越遠,直到抵達錦晏的耳邊。
此時錦晏正在對引雷裝置進行進一步的完善和改進。
聲音傳來,她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露出了些許心虛的表情,“糟了,隻顧著試驗,忘記它可能帶來的影響了。”
剛剛那種情況,放在後世,恐怕全網都是“有人渡劫”之類的玩笑言論,可在當下,卻不知道會衍生出多少帶著傳奇色彩的故事出來。
煙染:“殿下不用自責,我下去同他們講明白。”
錦晏:“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你告訴他們,這是我做的一個試驗,跟異象無關,但若民間已經有了相關傳言,隻要不是過於離譜的,就不用關,順其自然。”
煙染:“是。”
她下了山,將真相說了出來,沈塵和王福等人聽完都大為震驚。
公主殿下做了一個可以引雷的小玩意
那是什麼東西
世人罵人總說被雷劈死,可見“被雷劈死”是比“死”本身還可怕的事情,而公主殿下竟然能夠以身引雷卻安然無恙,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他們卻從心底裡相信煙染所說,相信這事的真實性,正如他們相信錦晏無所不能一樣。
煙染:“殿下還吩咐,傳言若不是太過離譜,便不用管,順其自然。”
對世間而言,棲霞鏡本身就是一個傳奇而神秘的存在,也不在乎再多一些傳說。
從縣衙狂奔而來,一路上聽到太多“仙人飛升”,“公主成仙”之類的傳言,王福怕事態擴大,還讓人去警告那些百姓不許亂說,這會兒聽煙染所言,立即便撤回了自己的命令。
回到縣衙後,王福立即拉著沈塵進了最為隱秘的辦公之地,他一臉著急地說:“沈大人,這國師和神女他們都說公主殿下是天外之人,殿下以身引雷都能不被傷到分毫,這,這……你說,會不會有一日,公主殿下忽然就從人間消失了,回去她來的地方呢”
沈塵臉色同樣凝重。
王福急得原地打轉,“殿下交給我的事情我才剛接手,殿下都還沒看到我的能力,都沒見到錦衣衛的雛形,若公主殿下……”
這是沈塵第一次聽到“錦衣衛”三個字。
他隻看到錦晏單獨見王福,卻不知錦晏說了什麼,現在看來,恐怕錦晏交代王福要辦的事情就是創立錦衣衛。
“大人。”
沈塵緩緩出聲,王福一愣,“沈大人有什麼高見”
“敢問大人,若公主殿下真的消失不見,大人還會完成公主殿下的囑托,助她完成未竟之業嗎”沈塵問,
王福登時瞪大了眼睛,“這是自然,公主殿下不因我是一介閹人而輕視於我,反而將那般重要的事情交予我,我王福不算什麼君子,也沒有多麼宏大的理想,為了報答公主殿下對我的信任和重視,我也會為公主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哪怕長路漫漫,難如登天”沈塵問。
王福眼神堅定的看著棲霞鏡的方向,語氣顏素而認真,似是發誓一般,“彆說步履維艱,寸步難行了,即便這件事千難萬難,即便要拚上我這條命,我也在所不惜!”
看王福如此,沈塵不由想到了剛被錦晏所救的他。
那時的他,也如王福一樣,在自己心裡對天地立過誓,不論科考高中與否,他都會儘自己所能為百姓做事,做一個對天下對百姓有用的人。
彼時彼刻,此時此刻。
沈塵也看向了棲霞鏡,他緩緩道:“既然公主殿下在與不在,都不會改變大人的心境,那大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王福一愣。
沈塵:“公主殿下有一個盛世夢,沈塵亦是,為了這個夢,沈塵願意付出一切,那麼大人呢”
他收回視線,看向王福,“大人,可願與沈塵一起,成為這盛世之夢的奠基者呢”
王福怔了一下,而後點頭,鄭重道:“為了殿下,為了盛世!”
沈塵輕笑,“為了殿下,為了盛世。”
……
兩日後,又是雷暴天氣。
錦晏讓乘影去縣衙大牢將禦天和錦瑟帶來棲霞鏡時,多日不見的宋淮忽然又出現了。
錦晏有些懷疑地看著他,“你怎麼這時候會來”
宋淮不知從哪兒弄了一把折扇,還學了一些瀟灑風流的技巧,將一把折扇在手裡玩出了花來。
他一遍搖扇子一邊道:“我掐指一算,棲霞鏡有熱鬨可看,便來了,怎麼,多日不見,你都一點兒不想見爹爹嗎”
錦晏頓時沒了問下去的心情,“不想見,你還是閉嘴吧。”
宋淮感慨:“吾兒叛逆傷透我心……”
錦晏倏地看向他,“你是誰你怎麼知道……”
“什麼”宋淮不解。
錦晏盯著他端詳了起來。
忽然。
哢的一聲。
鑲金的折扇在宋淮掌心合了起來,宋淮皺著眉,臉色冷肅,“小錦晏,我是誰”
錦晏不答。
宋淮:“你在找什麼你想透過我看誰你那個好爹爹嗎”
他語氣冷冽,絲毫不複往日的溫柔優雅,隱隱還藏著幾分怒意,這讓錦晏忽然沒了探究的心思。
她收起視線,淡淡道:“彆多想,你不是我爹爹,在你身上,我連他的影子都找不到。”
隻是,偶有那麼一刹那,宋淮真的很像爸爸。
如果宋淮身上真的一點兒爸爸的影子都沒有的話,她當初也就不會認錯人了。
宋淮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你那個爹爹,到底是誰長什麼樣子又是……”
“他不在這裡。”
錦晏說。
宋淮一頓,看著錦晏失落的樣子,他心疼不已。
本來是帶著禮物來討女兒開心的,卻不知怎麼因為錦晏一個眼神吃起了醋,還惹得錦晏不開心了。
真是該死。
宋淮在心底唾棄自己,卻沒聽到錦晏的低聲細語。
他是不在這裡。
但他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