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
葉厲廷半跪在床邊,看著熟睡的錦晏,被他深埋於心的洶湧愛意,再也不受控製地蔓延了開來。
他輕輕喚著錦晏的名字,指腹輕輕在她額頭撫過,沾上了一些溫濕的氣息。
葉厲廷俯下身,將頭埋在了錦晏的肩窩,他呢喃道:“怎麼還不醒呢”
他並沒有期待睡著的人能給他什麼回應。
可下一瞬,葉厲廷就微微睜大了眼瞳。
他坐起身子,看到自己支在床邊的那隻手被錦晏緊緊攥著,就知道她已經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知道她的意識正在慢慢蘇醒。
“晏晏”
“乖寶”
他握緊了錦晏的手,不厭其煩地喊著一個個他們都熟知的稱呼,又說起以前發生過的一些事。
錦晏依舊沒醒,可她的神態卻和之前不同了,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不安和焦躁,她的呼吸也漸漸地變得均勻綿長了。
葉厲廷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種改變。
他俯下身,聽了一會兒錦晏的心跳,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才鬆了口氣。
上輩子錦晏覺醒異能的時間遠比現在要遲得多。
但在那之前,她身上發生的一些異象已經表明了她的與眾不同。
開始是變得異常敏銳的五感,後來是速度和力度,再之後便是徒手取物和意念殺人。
當時海城和東城被海水淹沒,中心城和南城也淪陷在了屍變的怪物手中,隻有西城和海拔最高地理環境最為惡劣險峻的巫城還算是一片淨土,所以他們和其他幸存者一樣,都在遷往這兩城的路上。
在離西城最近的一個縣城裡,他們停下腳找物資補充體力時,碰到了另一夥同樣在找物資的隊伍,對方領頭的是一個三係異能的覺醒者,隊伍裡還有七個平均年齡都不到十五歲的孩子,男女都有,各個都瘦得皮包骨頭,身上還有各種傷痕,他們將那邊隊伍裡的異能者叫“爸爸”,可臉上卻沒有半點孩子對父母的孺慕信任,反而他們都很害怕那些大人。
他們一眼就看出了這裡麵的貓膩。
就在他們要動手時,那領頭者的身體卻突然變得扭曲起來,大家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那領頭者就原地自爆了。
“砰”的一聲,那一米九的大漢當場爆炸化作了齏粉。
隨後是對方陣營其他的異能者。
一個,兩個,三個……
直到對麵所有的異能者都自爆,死亡,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群孩子得到了自由和救贖,但錦晏卻暈了過去,她的體力,她的能量,似乎在一瞬間耗儘了。
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的時候,他們都知道這不僅僅是巧合,於是讓錦晏測試。
果不其然,錦晏覺醒了精神係異能,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自己的意念,也能通過強大的意念操控任何她想要操控的人和物。
精神力越強,這種操控能力也就越強。
明明有著天使的麵孔,卻能夠殺人於無形。
可這樣強大的反差,在她的身上,卻沒有一絲違和感,好像這樣迷人又危險的異能天生就該是她所孕育出來的一樣。
她們生來就該是一體的。
可也是這個異能,讓他們永遠失去……
這時,門口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
突兀的撞門聲打斷了葉厲廷的思緒,但他並未在意,而是隔著門對外麵喊了一聲,“薛淩,可以了。”
死死守在門口的薛淩瞬間放棄了抵抗。
此刻的他,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一張臉上再也看不出半分俊俏帥氣的痕跡。
但他沒有半分怨言,反而心裡覺得很舒暢。
就在薛淩要順著門滑下去時,頭頂伸過來一隻手,將他拽著拖到了一邊。
薛淩也沒反抗,他像是一灘爛泥一樣又縮成了一團。
房門打開,宰序率先進入了裡麵。
看到葉厲廷和錦晏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樓棣和周夏都跑去了床邊,宰序還停在原地,他怔怔地看著已經安然入睡的錦晏和床邊神色溫柔地葉厲廷,腦海裡又閃過一副比眼前更溫馨美好,更讓人妒忌的畫麵。
這輩子,他又遲了一步嗎
“怎麼了,不進去”
沐斕的聲音傳來,讓宰序短暫的收起了思緒,他搖搖頭,說“我去抽根煙”,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雖然覺得他很奇怪,但看到眼前的畫麵,這裡的人沒一個不奇怪的,所以沐斕也沒有多想。
而周夏正在跟葉厲廷理論,“放開錦晏,你抓她的手乾什麼,她又不認識你是誰,你這樣乘人之危,我可要跟霍叔叔告狀了!”
葉厲廷:“你去告。”
周夏氣道:“你不要裝淡定了,霍叔叔如果知道你趁著錦晏昏迷就欺負她,占她的便宜,他一定會剝了你的皮!”
葉厲廷仿佛聽到一個笑話,“剝皮霍叔知道他在你眼裡的形象這麼善良溫和嗎”
周夏:“……”
善良
溫和
這幾個字是怎麼寫來著
周夏剛敗下陣來,樓棣又說:“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們是認識的”
“認識”
葉厲廷唇角勾起一抹笑。
這個年輕人,用詞還挺又有趣的。
他將手腕抬了一下,讓所有人看清楚他和錦晏的手。
樓棣:“錦晏昏迷著,意識不清,就算是她抓了你的手也不能說明什麼。”
“那聲音呢”葉厲廷說。
樓棣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葉厲廷轉過頭,目光正看著樓棣的眼睛,眼神平靜無波,語氣也格外平和,“那雨聲呢”
雨聲
樓棣眼前一黑,腦海裡瞬間走馬燈一樣閃過無數的畫麵。
有他冒著大雨跑遍了不同環境錄雨聲的畫麵,有他徹夜不睡對比各種雨聲的畫麵……
定格到最後,是錦晏睡得迷迷糊糊卻咬字清楚地說“不是這個”的畫麵。
她在氣惱沒聽到自己想聽的聲音,可她臉上似乎又帶著笑,好像聽不到也沒關係,她隻要想起那個聲音,就已經很開心很幸福了。
一直以來,收集雨聲對樓棣來說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尋常,但吃飯睡覺是活著的必要條件。
收集雨聲也是。
可現在,有個人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東施效顰,不過是在妄圖替代一個永遠不可能被代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