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座略顯寒酸的小院外。一名身穿布裙的婦人,帶著一個丫環,送彆丈夫。婦人容貌美麗,膚色白皙,捏著手帕,擦著眼角,悲戚的模樣,仿佛是生離死彆。“夫君。你也學同僚,告個病假吧。”婦人乞求道。“我不能這麼做。”丈夫連連搖頭,然後一揮衣袖,坐上了轎子。兩個轎夫抬著轎子,在婦人哀怨的目光中,前往兵部衙門。一路上,很是冷清。男子是兵部郎中,劉雲孟。是章武皇帝南渡之後,科舉出身的官員。他十分感激章武皇帝的知遇之恩。而現在章武皇帝遇到了與他的父親,道君皇帝一樣的情況。朝廷官員,大規模的請假。甚至有人已經帶著全家逃亡了。火都燒到長江了,距離南京隻有一江之隔。長江當然是天塹,很寬廣。但守江必守淮,連江淮防線都丟了。精銳、強將都在江淮防線,被漢軍一一拔除。全完了。剩下一個長江,有個屁用?現在連南京城內的庶民,都知道楚國的國祚已經到頭了。劉雲孟是人,當然也怕死。他也不想為楚國捐軀,但他想做好最後的工作。有始有終。兵部衙門前。劉雲孟下了轎子,進入衙門。天子南渡之後,兵部衙門的重要性與日俱增。官員們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情,人來人往。現在好了。少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看著很是冷冷清清。劉雲孟看了看之後,歎了一口氣,搖著頭去辦公了。何止朝廷。整個南京,很多人都開始逃亡。勳貴們不敢明著逃亡,但也在轉移財產,免得漢軍入城之後,把他們的家業,充了公。有錢人家,則是沒有顧忌,全家帶著金銀細軟逃亡。現在楚國朝廷也沒辦法,隻能默認了。但是不允許他們,帶走一粒糧食。總之,王朝最後,風雨飄搖了。皇宮,禦書房內。章武皇帝坐在禦座上,麵前堆滿了奏折,左右是兩個老太監,前方是兵部尚書李明。原本就皮包骨頭的章武皇帝,更加虛弱了。而原本隻是一個區區學士的李明,在被授予兵部右侍郎銜之後,因為兵部尚書年老告退。他就被提拔為兵部尚書了。“漢軍已經到達揚州。揚州方麵上了最後的折子,說要為朕儘忠,死守揚州。都是忠臣啊,但可惜,朕恐怕他們守不了一個月。不,二十天。”“李卿,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最後的防線,長江防線。一定要經營好。”章武皇帝的頭疼的厲害,很想一睡不起,但他不敢就這麼撒手人寰,祖宗基業啊。隻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都不願意放手。淮河沒了,就守長江。他讓兵部把退下來的水軍加以整合,用之前就征召了,訓練了一段時間的新兵,構建長江防線,做最後一搏。“陛下放心。”李明臉色嚴肅,彎腰行禮道。“嗯,卿辦事,朕放心。”章武皇帝的臉上,露出笑容。相比於那些蟲豸,李明要太好了,真是能臣。要不是李明,長江防線,未必能建好。隻是可惜啊。章武皇帝連忙搖頭,還沒有可惜,還沒有結束。很快,李明便離開了禦書房。他抬頭看向天空,歎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君非亡國之君,臣非亡國之臣。”“奈何。生不逢時啊。”他也已經絕望,現在隻是聽天命,儘人事罷了。二十天。或者一個月。南京方麵猜測,揚州守軍隻能守這麼點時間。而事實上,揚州守軍隻守備了十天時間。揚州城。漢軍攻克揚州的第三天。降兵的事情,已經被吳年處理好了。選精兵成立征討越南的萬戶,其餘戰兵,也沒有解散。而是收攏了起來。吳年開始為未來大規模移民越南做準備了。燒其書籍,滅其文字,殺其讀書人,吞並疆域。城內外的屍體,也已經集中處理了。中途又下了一場雨,幾乎清理了所有的戰爭痕跡。城南城頭。吳年率領文武近臣,先麵朝南方看了許久,然後才轉過身來,繞過城門樓,看向揚州。清晨的揚州,籠罩著淡淡的薄霧。被漢兵控製的揚州,死一般寂靜。盛世。揚州繁華。亂世......但很快會恢複昔日繁華的。看了一會兒後,吳年進入了城門樓。樓內沒有家具,吳年盤腿而坐,群臣跪坐。他當年就不太喜歡跪坐,現在老寒腿了。“章武皇帝還是不錯的,拚了命的調運人力物力,保衛南京。長江又寬,寡人水軍也不足,很難正麵突破啊。”吳年把手放在憑幾上,擺出了一看就知道很是舒服的坐姿,笑著說道。“陛下的意思是,從彆處渡江?”北條氏政聞琴音而知雅意,笑著拱手問道。“嗯。安排好了江淮的事情後,大軍西進。我們去夏口渡江,寡人的外甥,不是還有水軍嗎?”“我們合力先占了江陵,再攻破襄樊。”“這樣一來,連南陽的兵馬,都會合了。”“渡武昌,占了湖廣。”“慢慢的,慢慢的剪去樹枝,最後再進攻南京。”吳年笑著說道。“是。”北條氏政拱手應是。大方針定下了,一些細節問題,還需要商榷。等商定之後,漢軍就按照計劃執行。吳年也率領了文武之臣,回到了揚州的行宮住下。其實漢軍也可以強度采石,一舉兵臨南京城下。但風險很大。現在是溫水煮青蛙,不急於一時。說的難聽點,哪怕吳年兩腿一蹬。朝廷也可以秘不發喪,把楚國給攻滅了。滅亡越南的事情,吳年也已經打下基礎。太子會執行滅國計劃的。吳年在揚州行宮小住了幾日,還發生了一些小事。有人進獻揚州瘦馬,但被吳年拒絕了。很快。大軍從揚州開拔,水陸並進,氣勢洶洶的向西前往夏口。漢軍在夏口安營紮寨,養精蓄銳,準備等張震的巴蜀方麵軍到達,強渡漢水,進攻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