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假的。那當然是引他出兵。陳富平負手在後,來回踱步,滿臉焦慮。他明知道這是計,但是沒有辦法可以破解。這流言四起,消息亂飛。軍中必定騷亂,久而久之,將不戰而敗。如果出兵,就是羊入虎口,必敗無疑。左右是死,左右是死啊。一瞬間,陳富平的內心是絕望的,打算放棄了。但是很快,他就振作了起來。“呼!!”他呼出了胸中濁氣,抬頭對親兵說道:“去請所有將軍到大堂。”“是。”親兵應了一聲,彎腰轉身下去了。陳富平擼了擼袖子,大踏步的走出了書房,先來到大堂坐下。過了不久,將軍們陸續來到,見禮後各自落座。等人到齊了,陳富平沉聲把事情說了一遍。“漢兵竟然在南陽燒殺搶掠?”有將軍的眼睛立刻紅了,霍然站起道。人心是肉長的。都是南陽老鄉啊。“我敢保證這是假的。這是流言。漢軍故意散布的流言。為了讓我們,讓戰兵相信,引我出兵的。”陳富平衝他擺了擺手,然後沉聲說道:“你們馬上都回去,安撫戰兵。告訴戰兵,這是假的。”“這是假的。”“這是假的。”“讓戰兵不要自亂陣腳,維持軍心。”“假的?!!!!”將軍們都是一愣,然後他們皺起了眉頭,繼而議論紛紛。“還真有可能。漢軍軍紀森嚴。吳年號稱仁義之主,從不殘害百姓。他的將軍,不敢燒殺搶掠。”“是啊。想當年吳年可是喊出口號。驅逐韃虜,光複遼東。團結遼東漢人,這才有了現在局麵。”“還有那句,炎黃子孫,衣冠子弟。他的兵要是燒殺搶掠,豈不是用自己的拐杖,打自己腿?”“這是攻心計啊。”“但我們明知道這是計謀,也不好破解啊。我們可以去安撫戰兵,但戰兵就一定能被安撫嗎?要知道,很多人家眷,或者朋友、親戚都在城外。”“是啊。”陳富平聽的煩了,伸出手來拍打茶幾。“砰砰砰!!”將軍們立刻收聲,轉頭看向陳富平。“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但現在除了安撫戰兵,就沒有彆的辦法了。你們馬上回去。”陳富平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是。”許多將軍都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們整齊站起,彎腰應聲後,轉身走了。陳富平讓親兵泡了一盞茶進來,喝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想對策,但是毫無頭緒。他又坐不住,離開了大堂,回到了書房坐下。又坐不住,站起來拔出了掛在牆壁上的寶劍,喃喃自語道:“我恐怕很快就要做選擇了。”“是在城中自儘。”“還是率兵飛蛾撲火,死在軍中?”有人說的對,戰兵不是想安撫就能安撫的。下午。城東門附近,軍營中。沒有任務的戰兵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交談著。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仇恨之色,也有許多人滿臉焦慮。過了一會兒,一名叫李佑的軍官被推舉了出來。李佑走到了將軍曹鉤的大帳外,彎腰與親兵說了幾句,被引入了大帳。“有什麼事情嗎?”曹鉤放下手中的兵書,抬頭問道。“將軍。現在漢軍在城外燒殺搶掠,軍中群情激憤。都說要出城與漢軍決一死戰。”李佑雙腿跪下,磕頭說道。曹鉤皺起了眉頭,然後眉頭又舒展開來,笑著從座上起身,彎腰扶起了李佑,說道:“漢軍軍紀向來嚴明。章進無緣無故縱兵擄掠,其中疑點重重。”“這一定是章進的詭計,騙我們出城與他廝殺。等一下,我就召見戰兵,親口安撫他們。”李佑搖了搖頭,臉色凝重道:“將軍。我也覺得漢軍燒殺搶掠的事情,有點問題。”“但是戰兵不信。我恐怕久而久之,戰兵會嘩變。”曹鉤沉默了一下,然後展顏笑道:“不會的。”曹鉤很有耐心,很是和藹可親的對李佑說了許多話,過了不久後,又點兵,親自安撫戰兵。但效果一般般。他說漢軍燒殺搶掠是假的。但是城外很多人,跑來南陽哭訴的。戰兵們是親眼所見的。有的戰兵,甚至得到消息,自家一家老小都死絕了。漸漸的。南陽城中就像是一座火藥桶,隨時都可能爆炸。將軍府,後衙內。長廊上。陳富平與夫人劉氏一起坐在美人靠上。夫妻二人沉默了許久,陳富平歎道:“夫人。我命不久矣。”劉氏內心似刀割一般,但卻強忍住沒有流下眼淚。她說道:“夫君。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我死是死的痛快了,卻苦了你。”陳富平又歎了一口氣,伸手抓住了劉氏的雙手。這一雙手很粗糙,但他一點也不嫌棄。“夫君放心去吧。我聽說漢軍仁義,是不會把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樣的。”“我會奉養婆婆終身,養育兒女成人的。”劉氏輕咬嘴唇,說道。“好。”陳富平輕輕點頭,然後伸手摟過妻子,十分眷戀。許久後,他心中一狠,推開了劉氏,大踏步的離開了。“來人。準備軍需物資,明日發兵,與漢軍決一死戰。”陳富平大吼道。隨著陳富平一聲令下,城中戰兵的心安定了下來。現在大部分的楚軍戰兵,都對漢軍很仇視。認為漢軍在南陽燒殺搶掠,都很支持陳富平出兵。其實也是,軍心可用。次日一早,天氣晴朗,萬裡無雲。兩隊戰兵,拉著厚重的南陽城門,緩緩打開。“嗚嗚嗚。”“咚咚咚咚!!!!”在鼓角爭鳴聲中,陳富平留下老弱守城,率領戰兵一萬八千人,直撲西北方向而去。“咚咚咚咚!!!!!”陳富平的夫人劉氏,身披戎裝,站在城頭,奮力揮舞鼓槌,敲響大鼓。她目視丈夫去死,淚珠滾滾落下。自古忠臣,難得好下場。正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今次又去一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