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還在其次。有勇氣的人最先戰死，剩下的多是膽怯之輩。如果長久看不到戰勝的希望，戰兵潰敗隻是時間問題。”
“我判斷最多三天。”
“也就是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
呂言訓輕描淡寫的說著，仿佛不是自己被包圍了。
“說的對。這就是蒙元的戰鬥力。當年十幾萬遼東將門，在十個蒙元萬戶的進攻下，什麼也不是。”
張震沉聲說道。
奇敏在一旁聽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知道蒙元很強，但不知道竟然這麼強。
真是領教過才知道。
先是千夫長諸長鬆的武力，後是蒙元萬戶的戰力。
金鐵想了許久後，才說道：“侯爺。既然知道城池守不住，那就該準備突圍了，不能坐以待斃。”
“突圍？”呂言訓冷笑了一聲，仿佛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
“呂將軍認為我說的不對？”金鐵沒有生氣，隻是疑惑道。
“我要挑選精兵三千人。明天一大早。漢兵打頭，我率領三千精兵，突襲他們的東邊大營。”
張震看了一眼呂言訓，昂首挺胸說道。
“嘿。”呂言訓嘿然一笑。
兄弟二人，心有靈犀。
他們的性格、武勇、才智都是迥異。但是有一點，他們都是自小聽著吳年的故事長大的，是吳年養大的。
將門或許有犬子，但不是他們。
勇氣。
兄弟二人不缺。
手握三萬戰兵，還要突圍？那簡直是丟人。
如果一定要死，那就死在衝鋒的路上。
金鐵、奇敏聞言驚駭欲絕，不可置信的看著二人。奇敏失聲說道：“張將軍，我沒聽錯吧。蒙元戰兵驍勇善戰，我們連守城都是勉強。你還要出城去突襲他們？”
“是啊。侯爺。我們全軍突圍，還有一線生機。你率領三千精兵突襲蒙元軍。十死無生啊。”
金鐵汗如雨下，焦急說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個主人，難道又要眼睜睜的看著新主人進入火坑嗎？
“不。誰勝誰敗，尚未可知。”
張震搖了搖頭，然後對二人解釋道：“今日一戰，蒙元一方占據了絕對的上風，他們一定很得意。一定也想不到，我們會出城突襲。”
“我的親兵已經觀察過了。田淵把軍隊平均分布在東南西北。但是他本人分身乏術，大概是在西邊大營。”
“有萬戶統帥的軍隊，與沒有萬戶統帥的軍隊。完全是兩種水平。我以我手中的馬槊，擊破蒙元東邊大營。不僅可以大振軍威，還可以的取他們的盔甲為己用，增強我軍戰鬥力。”
看著二人還想說話，張震的臉上露出威嚴之色，擺手說道：“不用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你們都下去吧。”
“是。”
奇敏、金鐵無奈，隻得拱手一禮，憂心忡忡的轉身離開了。
“兄弟。你去挑選精兵。集結漢兵。”張震對呂言訓說道。
“是。”呂言訓從容應聲，也轉身走了。
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既學得一身本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幸也。
這一刻。張震沒有顧念私情，顧不得慈母，也顧不得嬌妻，隻有萬丈豪情。隨即，他喚了蘇尼拉進來，弄來了酒菜。讓蘇尼拉侍酒，待酒足飯飽之後，便進入了臥房，不久後，鼾聲如雷。
吃的好，睡的香。
猶如泰山之定。
次日一早。天還蒙蒙亮。張震便被親兵叫醒，從容鎮定的吃了早飯。披上了盔甲，告彆了蘇尼拉率。領除了呂言訓之外的百戶漢兵，來到了城東一塊空地上。
三千精兵已經集結。
有人穿著盔甲，有人穿著皮甲。有人武器精良，有人武器劣質。但無一例外，都是勇氣敢死之輩。
三個萬戶戰兵，約三萬六千人。
昨日一戰，有勇氣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在這裡了。
張震站在一個木頭搭建的石台上，雙手叉腰，看著三千精兵，大聲說道：“我是誰，就不用多說了。”
“我舅舅當年起兵的時候，也才二十出頭。我不才，也是二十出頭。”
“人都說帝王將相，本無種。但真的沒有種嗎？”
“自古以來，武風雄烈，都是家門世代相傳的。”
“我身上的血，有一半是漢王的。當然也有一半漢王的驍勇善戰。”
“今日。我便率領你們出城殺敵。你們的名字，我都已經找人記錄下來了。凡戰死、受傷、歸來的戰兵。人人都有重賞。”
張震說完之後，舉起右手一揮。下令道：“來人。”
張震的話音落下，漢兵們便抬著一箱箱的黃金、白銀走了上來，放在地上打開。
金銀的光芒閃亮。
戰兵們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雙目充血，露出了渴望、貪婪之色。
張震說道：“我上下搜刮，把我夫人的金銀首飾都拿出來了。這是肅順一族的所有金、銀財產。我承諾，戰後平均分給你們。”
“戰死。則分給你們的家眷。如果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必萬箭穿心而死。”
戰兵們這才看到，這金銀除了銀錠、金錠之外，還有首飾。
當然他們並不在乎這金銀的來源。他們隻是貪婪的，想要把金銀據為己有。
雖然張震掌權的日子還短暫，但威信十足。戰兵們相信他。
“多謝將軍。”有人帶頭，對張震行禮道。
“嗯。”張震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飯菜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酒足飯飽之後，便是蒙元攻城的時候了。等他們擺開陣勢，你們就隨我衝陣。”
“我與漢兵打頭陣。我要是不身先士卒。我就不是漢王的外甥。你們的大將。”
“吃飯。”
“是。”三千精兵又是精神一振，大聲應是。然後火頭軍把飯菜弄了上來，簡簡單單的酒水、大餅、肉乾。
等精兵吃飽了後，東方魚肚泛白。蒙元人的動靜，隔著城牆傳入了城中。張震翻身上馬，從漢兵的手中接過了自己的馬槊，率領漢兵在前，布置三千精兵在後。
列陣在城門後邊。
軍容勉強整齊。但是士氣高昂，戰鬥意誌極為強烈。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舅舅。事成。我擊破蒙元萬戶。”
“事敗。我必力戰而死。”
“絕不墮了你的威名。”
張震緊握手中馬槊，麵容堅毅，神色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