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性閣。
吳年身著黑色蟒袍,坐在禦座上。娥親、娥娘隨從服侍。
吳年皺著眉頭,低頭看著禦案上堆積如山的折子。娥親、娥娘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吳年。
但是這個凝重的氛圍,讓姐妹兩喘不過氣來。娥親想了一下,輕柔的端起了明黃禦案上已經涼透的茶,蓮步輕移到宮門口,對左邊的守衛說道:“去沏熱茶來。”
“是。”在場的守衛,都不敢看向娥親,以免失禮。低頭應了一聲,伸手接過茶盞,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娥親端著熱茶走了進來,放在了禦案上。
雖然她舉止輕柔,但卻還是驚動了吳年。
“哎。”吳年輕輕搖頭,歎了一口氣。
“將軍恕罪。”娥親、娥娘心肝兒一顫,娥親連忙福身請罪道。
“不。這與你們無關。”吳年擺了擺手,然後端起禦案上的茶盞,先拿起蓋子吹了幾口氣,喝了三口後放下。
隨即,他站了起來,走出宮門,立在廊下抬頭看向天空。
他攻破高句麗王宮有好的地方,也有壞的地方。高句麗就像是一頭被刺中心臟的野獸。
李金珠帶著朝廷去了南方漢城,試圖守住半壁江山。
目前在李允寵、趙曼成的維持下,局勢平穩。
北邊的半壁江山,反而不妙。
不斷有人起兵,有的人是小打小鬨,但有的人卻是聲勢浩大。平壤府、義州府、江界府這些地方,位處平原,比較好控製。
但是東部的山區府、縣,卻是不好控製。如果派兵去平叛,恐怕會陷入泥潭。
星星之火啊。
整個北方的半壁江山,就像是放在火爐上烤一樣。
燙手。
“所以說。我不讓趙鹽亭迅速進兵啊。如果進攻沒有收獲,後方失火。就是進退兩難了。”
吳年呼出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
隨即,吳年的眼中閃過厲色,得想辦法把叛亂的人討滅了。該殺就殺,該流放就流放。
絕不能心慈手軟。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吳年轉頭看去,便見呂聲疾步走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吳年看他臉色沉重,不由心中也是一沉,凝聲問道。
“將軍。有個好消息,也有個壞消息。”呂聲苦笑著搖頭,沒有賣關子,單刀直入道:“輔漢將軍府傳來消息。在廣川府、南海府作亂的扶桑海軍已經撤兵了。”
“但是扶桑海軍,現在開始襲擾高句麗沿岸府、縣。對我們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吳年苦笑了一聲,這是哪門子的好消息、壞消息,這分明就是一個消息啊。呂聲這個家夥。
“也算好消息吧。畢竟遼東才是我們的根本之地。劉知行受到扶桑、蒙元、楚國三方,海陸兩麵的進攻,已經焦頭爛額。”
“雖然我收降了一萬多扶桑戰兵,送去做炮灰,但也是杯水車薪。現在扶桑海軍把矛頭指向了我們。大大減輕了劉知行的壓力。”
“這是好事。”
吳年振奮了一下,從這糜爛的局勢之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一麵,苦中作樂。
呂聲卻笑不出來。
劉知行那邊減輕了壓力,他的肩膀上可是壓力陡增啊。而身為輔漢將軍的吳年,卻是個不管事的。
呂聲一臉幽怨的看著吳年。
吳年當然也知道,自己這個甩手掌櫃做的不厚道。但是沒辦法,他真的不擅長處理各種事情。
殺人取命,攻城略地。由他來。
各種事情,就交給劉知行、呂聲這樣的人吧。
“一團亂麻啊。進來吧。我們從這亂麻之中,尋找線頭,平穩局勢。”吳年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進入了德性閣。
“是。”呂聲應了一聲,快步跟上了。隨即,他便看到了娥親、娥娘。
他的消息自然是靈通,知道這兩姐妹是吳年的寵妃。但親眼看到還是頭一次,不敢多看,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都下去吧。讓侍衛搬椅子、茶幾來。沏一盞好茶。”吳年對娥親、娥娘說道。
“是。”姐妹兩好奇看了一眼呂聲,然後乖巧的下去了。
過了不久,侍衛從外走了進來。太師椅一張,茶幾一張,外加一盞好茶。呂聲坐下來喝著茶,與吳年商談。
“遼東那邊壓力驟減,我不必憂慮。但是高句麗卻是不好過。南邊李金珠有趙曼成、李允寵扶持,有一定威脅。”
“現在扶桑海軍在海上襲擊我們。高句麗的忠臣,或是意圖不軌的人,起兵叛亂。”
“我們手中相對穩定的隻有平壤、義州、江界三府。戰兵有水軍、海軍四個校尉,步軍有七個校尉,十一個萬戶的戰兵,看起來很多。但對於高句麗目前的情況,卻是捉襟見肘。”
“我想利用高句麗人來對付四麵叛亂,以及扶桑海軍的威脅。然後把水軍、海軍開到漢江,加上自己的漢軍步軍,與李金珠對峙,你看怎麼樣?”
吳年坐下來把一盞茶喝完了,又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有了一個方案,抬頭向呂聲討要意見。
呂聲很驚訝,然後皺起眉頭低頭沉吟了起來。
京閣城一戰。他們收降了一萬高句麗戰兵。
李金珠向南逃遁,他們又收降了許多高句麗戰兵,另外還有高句麗戰兵不斷來投奔。
而原本高句麗在鴨綠江的水軍,也都是南北撕裂。有人帶兵駕駛內河戰船,冒險沿海投奔了李金珠。
有人乾脆投降了他們。
這是一股可觀的力量,但也是雙刃劍。
“將軍。恕我直言。高句麗人是新降的,比不上漢兵忠誠。”呂聲想了許久之後,搖著頭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漢兵、高句麗戰兵。
他們是不一樣的。
“這我當然知道。雖然高句麗人自稱是小宗,但畢竟與炎漢分開一千多年了,實際上是兩族。我的意圖是把他們漢化,重歸炎漢。”
“不過那是戰後的事情了。”
“但是。萬事總要有一個開頭。如果我們始終不信任高句麗戰兵,那高句麗百姓,又怎麼能信任我呢?就從這件事情上開始。”
“相信高句麗戰兵,相信這些降將。你看怎麼樣?”
“再說了。他們是高句麗人。對於高句麗的地形,風土人情十分了解。利用他們去平叛,抵禦扶桑海軍。”
“比漢兵順手。”
“你認為呢?”
吳年輕輕頷首,肯定了呂聲的話,然後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用商量的口吻,繼續詢問呂聲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