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年眉頭一挑,按照大楚國的規矩。
這座府邸的大門,已經僭越了。
它不是商人,能擁有的豪華大門。
管中窺豹,這個叫張世平的人恐怕也是個很放肆的人。
府門敞開,有一隊熊腰虎背的家兵,扶著腰間的刀柄,精神抖擻的在站崗,對四周的過往行人,都露出警惕之色。
“哪來的閒雜人等,不要在這裡逗留。”一名扶刀家兵,朝著吳年等人嗬斥道。
這態度著實是讓人不爽。章進、龍且都露出怒容,眾人都是蠢蠢欲動了起來。
吳年冷靜一些,揮揮手讓眾人稍安毋躁。然後上得前來,抱拳不卑不亢道:“我是北山堡的代總旗吳年,特來拜訪張世平先生。還請壯士通傳一聲。”
說罷了,吳年主動掏出了一錠大銀錠,麵不改色的遞給了這名家兵。
他並非單純的莽夫,也知道人情世故的。
而且,沒必要與一個看門的一般見識。
這名家兵也不是針對吳年,路過的大隊人馬,他們都會嗬斥。見了銀子之後,頓時笑開了花。拱手抱拳道:“原來是總旗大人。請稍等。我這就去稟報我家老爺。”
他先把銀子塞入懷中,轉身走了進去。
其餘家兵們見有了銀子,看吳年等人的眸光,也和善了許多。
吳年等人,便在這大門前等待了起來。
吳年伸手從一輛輜重大車內,取了羊皮水袋,對著嘴巴暢飲了一番。心中琢磨,等一會兒見到張世平後,應該怎麼說。
張家大宅不僅大門氣派,裡邊也是奢華龐大,是一座五進的宅邸,比吳年的三進大宅,還多了兩進。
其中家兵或站崗或巡邏,人數眾多,而且每一個家兵都是熊腰虎背,眉目間頗有殺氣,看起來都不是等閒之輩。
總而言之,實力強大,戒備森嚴。
書房內。
張世平正與一個文人說著話。
張世平今年四十歲,生的一張驢臉,有些滑稽,但他一雙眸子,卻是精亮有神,身材還算健壯,身上散發著精乾的氣息。
能在這遼東混的開的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張世平是富一代,年輕的時候是個在長白山上,挖野山參的人參客,也兼職獵戶,總之,看到山上有什麼就弄什麼。
十七八年的時間,創下了現在的基業。
文人約莫三十歲左右,長的白白淨淨,留著三寸長須,外罩一件藍色長袍,頭戴方巾,文質彬彬。
張世平坐著,文士站著。
“老爺。府門前家兵來報,有一個自稱是北山堡代總旗的吳年求見。”一名家奴來到了書房門口,不敢進去,大聲稟報道。
“吳年?”張世平的眸中精芒閃爍,然後抬頭對文士道:“與半邊張為敵,截走了北邊一批物資的人。”
張世平說到這裡,眼珠子微微轉動,內心有鬼作祟。他抬起頭試探且口是心非道:“要不要趁機宰了他?”
“不要。現在是關鍵時刻,不用節外生枝。區區北山堡,等我們的人南下,隻是一粒塵埃,隨手掃滅。”文士臉上露出了傲然之色。
文士是漢人,叫錢廣淵。本是個落第秀才,讀書不太行,但卻有幾分機靈謀略,目前在蒙元人手下做事。
“錢先生說的是。”張世平態度恭敬,小小拍了拍馬屁。然後心中鬼祟又起,試探道:“那我該怎麼辦?”
“隨便應付一下,打發這人離開。”錢廣淵對張世平的態度很受用,不假思索道。
以前的他什麼也不是,現在跟了蒙元人,那是插了翅膀的老虎,會飛了。便是連張世平這樣的大商人,也得看他臉色行事。
大丈夫就應該這樣,痛快。
錢廣淵想到這裡,臉上不由笑容滿麵,態度越發傲然起來。
“好。我這就去。”張世平恭恭敬敬的應了,然後站起來招呼了門外的家奴一聲,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書房大門,往堂屋而去。
錢廣淵本沒當一回事,但等張世平離開後,過了一會兒卻又覺得不妥,連忙追了上去。
門外。等消息的吳年被請了進去。為了以防萬一,他帶上了章進,而且沒有取下佩刀。
來到堂屋坐了一會兒,吳年才看到張世平從外麵走了進來。
“可是張先生?”吳年連忙站了起來,客客氣氣的拱手行禮道。
“正是張世平。”張世平上上下下打量了吳年一番,才抱拳還禮。隨即張世平來到了主位上坐下,吳年也坐了回去。
這時候,錢廣淵從外麵走了進來。張世平看了他一眼,笑著介紹道:“這是我的西席先生,錢廣淵。”
“錢先生。”吳年又客氣的抱了抱拳。
“吳大人。”錢廣淵也很客氣,然後來到了張世平的身後站定,一雙眸子把堂屋內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吳大人啊。我在遼東北方縱橫,北山堡在遼東南方,我們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你專程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張世平笑著問道。
“張先生所料不差,我確實是有求先生。”吳年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誠懇說道:“家中妻子體弱多病,需要百年野山參調養。而張先生是遼東最大的人參商人,所以才登門拜訪。”
張世平、錢廣淵都是露出了驚訝之色。
吳年沒有說是小妾,隻說是妻子。
現在這個世道,丈夫為了妻子求購百年野山參,也是鳳毛麟角了。
“這個家夥是個重情義的。”張世平、錢廣淵心中暗道。
“吳大人真是大丈夫,是尊夫人的福氣。隻是可惜啊。百年野山參,我這裡也沒有。這玩意除非是楚國的皇宮大內,或是蒙元貴族手中才有。”
張世平感慨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
吳年心中一沉,焦急了起來。
在來之前,他已經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張世平囂張跋扈,那就乾他。
但是張世平出奇的好說話,他自稱是沒有。吳年心中是信了幾分的。
吳年心中沉甸甸的,如果沒有百年野山參,那陳氏的身子骨.......
“這樣啊。那我打攪了。”過了片刻後,吳年才緩過神來,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道,並站了起來。
“等等。”張世平叫住了吳年,錢廣淵的眸光立刻閃爍了起來,看向了張世平,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先生可是有百年野山參的其他消息?請告訴我,我一定重謝。”吳年眼睛一亮,連忙抱拳說道。
“哪有什麼消息。隻是吳大人來我府上,我連一口茶也沒有招待,實在是失禮了。請大人稍等。”
張世平搖了搖頭,擺出主人的樣子,抬頭大聲說道:“來人,上茶。”
“是。”有家奴應了一聲,端著一個放了兩盞茶的盤子走了進來。
吳年有點不耐,但張世平的態度極好,他也不好為這點小事發作,便按捺下來。
“多謝。”吳年抱拳謝了謝,然後伸手接過了家奴端過來的茶盞。吳年的表情一動,掌心多了一個東西,四四方方,似乎是一張紙條。
“搞什麼?!”吳年心中暗道。
遇到事情不要慌張,吳年徹底平靜下來,不動聲色的端著茶盞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