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的屋子,大廳也沒有那麼講究。
在角落處還有一個土灶台。
現在這天氣還寒冷,吳年等人實在是又冷又餓。便在土灶上架起了大鍋,添了柴燒火,亂七八糟的放了一些香菇薑蒜,水煮豬肉。
吳年、章進、李盛、鐵牛、張聲五個人盤腿坐在鐵鍋四周,一邊喝著熱湯,一邊喝著酒。
這酒肉下肚,吳年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了。
“有心事?”
吳年喝了一口熱湯之後,抬頭看向了李盛。對方吃喝的少,臉上露出憂慮之色。
其餘三人都是放下了熱湯,看向了李盛。
這件事情沒必要吞吞吐吐的,李盛點了點頭承認道:“不知道小旗大人,要怎麼安置我們?”
鐵牛露出怒色,問道:“你是不相信我們小旗大人?”
剛才吳年已經說了,會善待山賊。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們都是山賊,而小旗大人是官。很難安置啊。”李盛苦笑了一聲,搖頭說道。
吳年擺了擺手,製止了發怒的鐵牛。他笑著彎腰拿起了酒壇子,一個乾淨的酒碗,往酒碗裡倒滿了酒,遞給了李盛,說道:“喝。”
李盛雙手一抱拳,才鄭重的伸手接過了酒碗,呼嚕咕嚕的喝下了。
“你們這些山賊,原本是什麼人?”吳年看著李盛喝完,才問道。
“多數都是軍戶,少量是流民,還有一些亡命之徒。”李盛放下酒碗,爽快回答道。
“嗯。”吳年微微蹙眉,亡命之徒有點難辦啊。想了一下之後,吳年笑著說道:“你們入了奴籍,做我家奴。你嘛。做我家兵。我不會虧待你的。”
李盛聞言大吃一驚,失聲說道:“小旗大人。你敢收攏亡命?”
雖然說遼東當官的做事情膽大包天,收攏亡命做家奴也時有發生。
但是吳年才是個小旗,芝麻綠豆大的官。而且他們人數太多了,加起來足有八十幾戶,六七百號人。
一來朝廷如果追究起來,少不得抄家殺頭。
二來他不怕鎮不住山賊嗎?
“嗬嗬嗬。”吳年嗬嗬一笑,提起酒壇子給自己倒了半碗酒,咕嚕咕嚕的喝了兩口後放下,才說道:“有什麼不敢的。我與章大哥交流過了,一致認為今年蒙元人一定會南下,到時候遼東大亂。”
“我殺敵立功,沒準能當個百戶。”
“而遼東大亂,軍戶、民戶逃亡。什麼秩序都打亂了。我收留你們這些人,並不是什麼大事。”
說到這裡,吳年目視李盛說道:“我原本就想組建一支家兵,收攏了你們正好。就乾脆組建兩支家兵吧。你以後跟著我,領一隊人馬。”
“我若是殺敵立功,成了百戶,千戶。想辦法把你轉回軍戶,成為小旗,也不是沒可能。”
這個叫李盛的是這裡的二當家,應該是有本事的。
剛才李盛一番表現,吳年看在眼中,覺得這家夥頗有膽色。現在世道混亂,局勢糜爛。
他本想找章進,既然沒談成,那退而求其次,得一個李盛也不錯。
要招攬人,便須得畫一張大餅。
李盛是個逃亡軍戶,最後成了山賊。但他想一輩子當山賊嗎?給李盛一個機會,一個成為小旗軍官的機會。
李盛能不心動?
現在的吳年,不是當初的吳年了。
與章進的一番對話,為他打開了一扇大門。他想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但是局勢如此,那就隻能迎難而上了。
他要當大官。
所謂的禦下之術,不就是賞罰嗎?
有功就賞,有過則罰,井然有序。
能做到這一點,就是一個好將軍了。
吳年猜的沒錯,李盛雖為山賊的二當家,但始終覺得不穩妥。這亡命山賊,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僅自己的腦袋彆在褲腰帶上,連老婆孩子的也是。
他也不是等閒之人,在沒有逃亡之前是個好兵。隻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才不得已逃亡而已。
如果能回歸軍戶,還能成為小旗。
他做夢都想啊。
他一點也不擔心吳年能不能成事。這是插了翅膀的虎啊,遲早一飛衝天。
“小人願為小旗大人效勞。”李盛大喜過望,連忙倒頭就拜。
“哈哈,起來吧。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太過於拘束。我們都是將門,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書香門第,就該直爽豪氣一些。”吳年哈哈大笑了一聲,扶起了李盛,十二分的直爽。
“是。”李盛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抱拳,轟然應是。
鐵牛、張聲也都露出了喜色。如此一來。小旗大人實際上控製的兵力,就有三隊人馬了。
李盛都相信吳年一定能一飛衝天,更何況是他們?
“若是小旗大人不斷高升。那我們豈不是也要水漲船高?沒準我鐵牛,能成為一個百戶呢。”
鐵牛心中歡喜。
“我張家祖墳冒青煙了,讓我跟隨了小旗大人。沒準我張聲能成為一個總旗。”
張聲心中暗道。
在座的五人,三個都歡喜,唯有章進有些尷尬。
之前他認為吳年的官太小了,實在是沒什麼前途。他不如等遼東大亂,再揭竿而起,接受朝廷招安。
一步登天,成為朝廷大將。
但是今日見了吳年的能耐,當真是服氣的不行。
反正他是不敢徒手爬十丈懸崖的。
他承認自己之前是小看了吳年了。
若他是豪傑,那麼吳年則是豪傑之中的豪傑。
這樣的人,肯定是能成事的。而與吳年一起,豈不就是乘上了一艘大船,建功立業,事半功倍。
但是他之前拒絕了吳年,現在請求加入,是不是太厚臉皮了?
猶豫了許久之後,章進終於從了心。他一咬牙,拋去了臉皮,對吳年說道:“兄弟。我收了之前的話,想要跟你乾。”
吳年驚訝的看著章進,很快便化作了歡喜。
“哈哈哈哈。有兄長相助,我吳年何愁不能在遼東立足?”吳年哈哈大笑著,連忙抱起了酒壇子,為自己與章進滿上。
“兄長。從今而後,我們生死相依,富貴共享。”吳年舉起酒杯,對章進說道。
在吳年看來,李盛就算是一個人才了。
但是李盛與章進一比,那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區彆。
章進驍勇,又懂兵法,知行軍布陣,選擇山川地形安營紮寨,是個做大將的料子。
我們合作,當個大官,豈不是輕而易舉?
吳年喜形於色,著實讓章進感動。
這個兄弟,真好啊。
“乾。”他也舉起了酒碗,漆黑的臉龐上露出了少許紅光,激動的與吳年碰杯,然後二人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