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山在李坤出現的瞬間,立刻就在他們之間構築了一道隱形結界,這一點李坤自然察覺到了,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劉一山至少此時不會出手。
這讓李坤心定了很多。既然劉一山先招呼,李坤自然不能失了禮數,遂轉向劉一山,微微躬身,以晚輩之禮見之,恭敬道:“李坤見過劉真人!”劉一山見李坤對自己還算客氣,也是心裡略定,見李坤暫停了對霧影長老動手,高懸的心漸漸落下,忙緩和了語氣,說道:“李坤,彆來無恙啊。”李坤淡淡一笑,說道:“還好,多謝前輩記掛。”李坤說著,又沉了臉,說道:“請前輩稍等,待晚輩處置了霧影老賊,再跟前輩敘談。”李坤說完,不等劉一山的反應,轉向霧影長老,眼露凶光,冷冷地說道:“霧影老賊,讓你多活了這麼久,你應該知足了。”霧影長老被李坤結界囚困,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心知今日必死,倒也沒了怯意,索性什麼也不說,隻是不甘地看著李坤。
然而,麵對這個最大的仇敵,即將動手之時,李坤竟而忍不住百感交集。
想當初,這霧影老賊對於李坤來說,可是天人一般的存在,他做夢都想不到,真的會有報仇的這一天。
可此時,這個當初對於他來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強者,現在卻成了他砧板上的魚,任憑他擺布。
此等反差豈能不讓李坤感慨這麼多年過去了,李坤雖然始終記得有這麼一個仇人,但當他真的麵對仇人,可以輕易殺他時,李坤竟然驚異地發現,他對霧影長老的恨在不知不覺中淡了許多。
當然了,這依然改變不了他要殺他報仇的決心。在心裡暗暗感慨了一番後,李坤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愴然一笑,便要痛下殺手,結果了霧影長老的性命替父母報仇雪恨。
誰知,劉一山竟然突然出麵阻止他,厲聲道:“李坤,不可殺他!”在即將動手殺霧影長老時,李坤心情原本已經有所平複了的,但見劉一山竟然出麵阻止他報仇,頓時又免不了激動起來,一股莫名怒火猛地竄了出來,冷冷地凝視著劉一山,再也顧不得給他留麵子了,冷笑道:“劉真人,你覺得你有資格阻攔我報仇麼”劉一山臉色微微一變,卻說不出話,隻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李坤。
見李坤竟然如此冒犯自己的師公,劉欣又驚又怒,忍不住怒斥道:“李坤,你怎麼可以對我師公如此無禮”李坤沒有理會劉欣,隻是直視著劉一山。
雖然劉一山沒有說話,但李坤的悲憤心情再難抑製,繼續譏諷說道:“我李坤今日要報這滅門血仇,難道劉真人覺得不應該麼”麵對李坤的質問,劉一山臉色十分難看,羞愧之中夾雜著一絲惱怒,但他依然沒有發作,故作平靜地說道:“李坤,報仇事小,當以大局為重。”
“大局!”李坤不由發出一聲冷厲的長笑,良久方息,臉上的譏諷之意更甚,說道:“雲門宗在‘大局’這一點上,確實做得相當出色,甚至可以堪稱昆侖境修仙界的典範。即便是知道彆人滅了自家弟子的滿門,也可以以大局為重而含羞隱忍,當沒事一般。”
“可是,這滅門血仇,在我李坤這裡,怎麼可能當沒發生大局殺這霧影老賊報仇,才是我李坤人生中的頭等大局。”劉一山臉上隱藏的那一絲怒氣漸漸消去,看向李坤的眼神,不再那麼犀利,甚至有那麼一點點溫情,歎了口氣,說道:“李坤,你的心情本尊十分理解。本尊也絲毫沒有不讓你報家仇的意思。隻是,你今日不能殺他。”
“為何”李坤雖然情緒激動,但他並沒有喪失理智,非常敏銳地發現了劉一山暗藏著的那一絲對他的愧意,為此,心中的憤懣之情也就稍微有所緩解,遂冷冷地問道。
劉一山說道:“憑你現在的修為,要殺霧影長老報仇可以說易如反掌,也不急在這一時。再說了,你早就具備了殺他的能力,可你之前為何並沒有急著去殺他由此可見,你有著比殺他報仇更為重要的事要做。今日,你來到濟州,應該不是為了特意來殺霧影長老報仇吧”李坤沒想到劉一山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由心裡一動,但依然吃不準劉一山的意圖,遂故意順著報仇這個話題繼續,於是冷笑了一聲,說道:“劉真人這話好不荒唐,難道殺人報仇還需要看黃道吉日定日期麼就算我原本確實不急於殺霧影老賊報仇,但今日既然在這裡遇到了,順便殺了,有何不可”劉一山見李坤依然態度堅決,索性將心一橫,肅然道:“縱使你有千萬個要殺霧影長老的理由,今日本尊也不會讓你在本尊麵前殺他。不如直說了吧。李坤,本尊知道你今日來濟州所為何事。而實不相瞞,本尊來濟州,也是特意為你而來。”李坤見劉一山如此坦誠,直接把話題引到雙方的來意上,頓生警惕之心,暫時將殺霧影長老的衝動壓下,冷冷地說道:“哦,既然如此,那劉真人有何章程,就直說吧。”劉一山沉聲道:“李坤,你取昆侖境各州的靈力之眼,不管你是因何緣故,對我們昆侖境各大修仙門派來說,都是一件不能忽視的大事,雖然我們雲門宗對你的這種行為背後的目的和動機存疑,但並不代表我們會一直沉默下去。今日,本尊代表雲門宗特來濟州會你,便是要了卻此事。而不期在這裡遇到了霧影長老。”
“霧影長老此時代表的不是他個人,而是謫仙門。本尊相信你應該已經聽到了,我們兩個門派在這裡共商應對之策。在此事未了之前,你先殺了代表謫仙門的霧影長老,那豈不是公然要與我們雲門宗為敵在這種情況下,本尊就算不想跟你動手,也不得不出手了。”
“如果,你今日暫且放過霧影長老,那就不一樣了。”李坤略微想了想,雖然他並不懼劉一山,但能夠避免衝突,依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而且,取霧影長老狗命事小,如果就此跟劉一山翻臉,確實不值。為此,李坤索性直接挑明道:“既然劉真人如此坦誠,那不如我們打開窗戶說亮話,您打算如何了卻這件事不過,我李坤可要醜話說到前頭,既然雲門宗和謫仙門要一起出麵解決此事,那麼,如果讓我看到武力依然不可避免,那我自然不能放過這個可以削弱敵人實力的機會而殺了霧影老賊,以此達到一舉兩得的效果。”可以說李坤這話不無囂張之意,但劉一山竟然並不生氣,衝李坤微微點了點頭。
林燁並不笨,立刻就從中嗅到了不好的征兆,便顧不得冒犯劉一山了,連忙說道:“劉真人,您——”不等林燁說完,劉一山果斷的擺手止住了他,不讓他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林燁自然不敢真的跟劉一山硬剛,隻能閉嘴。又不甘地看了霧影長老一眼,見不可一世的霧影長老此刻也隻有令人擺布的份,一股悲涼感頓時湧上心頭,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索性擺出一副認命之態來。
劉一山自然明白林燁的心境,卻無暇理會他,既然話以挑明,也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但畢竟事關昆侖境修仙界的大事,真要下決心,其實並不容易,劉一山死死地看著李坤,好一會兒不言語。
李坤料到劉一山在做最後的思想鬥爭,也不催他,隻是靜靜地等著,但內心難免是緊張的,隻是不肯表露出來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劉一山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李坤,本尊知道,你取靈力之眼必定有緣故。本尊也不問你了,當然了,問了你也是不會說的。本尊決定賭一把,選擇信任你一回。”李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激動,忙確認地問道:“您,您的意思是——”一旦說出口,劉一山反而輕鬆了,便不再有任何顧慮,故作平靜地說道:“本尊不打算阻止你取昆侖境的靈力之眼。甚至,願意主動把雲州的靈力之眼送給你。”
“真,真的嗎”李坤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再次顫聲問道。而林燁此時則麵如死灰,甚至微微一晃,差點站立不穩。
劉一山淡淡地看了林燁一眼,對李坤說道:“希望你不要讓本尊失望,不要讓宗主失望。就當這是雲門宗對你以前的虧欠給予的補償吧。”李坤感動的眼淚差點滾落出來,忙動情地說道:“多謝前輩信任,多謝宗主信任。”劉一山又鄭重說道:“當然了,這畢竟是賭,那賭本隻能是我雲山的靈力之眼,至於其他州的靈力之眼,包括濟州的靈力之眼,如何取得,依然是你自己的事,本尊不便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