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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得很大,英靈殿中冷色的照明燈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反射,那些手中掌握著這個世界上最龐大權力的老人們沉默地在桌麵上交換眼神,每一個人表情都極肅穆。
窗外烏雲漫天,淺灰色的雲塊堆砌成的雲層壓得很低,像是反過來的黑色大海貼著群山翻騰。
由施耐德教授領導的執行部已經將近幾天的工作進展放在了每一位元老的麵前,他們毫無疑問已經看完了那些資料,每一個人都想極力保持冷靜,但是眼角止不住的抽搐,卻出賣了他們心中巨大的震驚。
“一周,我們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在全世界範圍內搜索路明非和那個叫上杉繪梨衣的女人的蹤跡。”來自意大利的另一位校董揮舞著手中的文件,茶色的鏡片下極深的眼窩中黃金瞳正被緩緩點亮,
“在這件事情上校董會和元老會投入了超過十億美元的資金,從奧斯陸到倫敦到巴黎到莫斯科再到烏蘭巴托,超過五十個國家的執行部份部參與了通緝和追捕,但直到現在我們得到的隻是一份通篇無意義的任務報告,字裡行間都仿佛在透露著執行部的無能。”
“我們正在嘗試重啟eva的核心程序,隻要能夠成功,學院就能通過重新主宰互聯網來重新掌握發生每一個國家的任何一絲可疑之處。”圖靈先生說,“諾瑪的算力已經在事實上遠遠落後於主流國家和信息大國所建立的超級計算機,即使我們現在開始對學院的智能秘書進行升級,也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
“那麼重新喚醒eva呢?需要多長時間?”聖喬治屈指敲了敲桌麵,清脆的聲音回到英靈殿之中。
“很抱歉,我們恐怕無法給出具體答案。”圖靈先生十指交叉,身子微微前傾,視線緩緩從聖喬治的身上轉移到剛才那位出聲斥責執行部的校董身上。
工業革命之後,科技勢如破竹般在這顆星球上茁壯生長,在短短的幾十年時間裡就成為了真正的第一生產力。
這種變化甚至影響到了幾乎完全與普通人社會隔離的混血種世界,強大的力量與驚人的財富不再是權力的唯二詮釋,“知識派”迅速崛起,如擁掌握煉金術奧秘的弗拉梅爾一係,甚至連驕傲的加圖索家族也不得不在守夜人的麵前乖乖低下頭來。
圖靈先生掌握的是“信息”,他在這間學院的地位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低於弗拉梅爾導師,其他任何一位院係主任也一樣。
他們本身就代表著權力,校董會也無法讓他們俯首。
近幾百年來混血種世界中這樣的事情不算少見,曆史上幾乎所有有名有姓的偉大科學家,包括愛因斯坦、法拉第、麥克斯韋、約翰高斯以及艾薩克.牛頓爵士都是混血種出身,他們擁有遠超於常人的敏銳頭腦和恐怖的洞察力,憑借著混血種強大的血統優勢讓他們在晦澀難懂的科學領域如魚得水,如履平地,就算是普通人難以逾越的學科高山都在他們日以繼夜的攻克下屢屢受挫,毫無尊嚴。他們引領這個世界進步,同樣的,也理應受到尊重。
“我們培養的團隊排查了硬件和軟件可能存在的問題之後,一致確認如果學院不是遭到了某種來自外星科技的網絡襲擊的話……那麼eva就可能是睡著了。”圖靈先生說。
“我並非計算機專業畢業,但也知道一道程序應該是不會存在睡著了這種說法的吧?”伊麗莎白.洛郎女爵搖了搖手邊的鈴鐺。
副校長清了清嗓子,“如果是根正苗紅正兒八經的人工智能的話,確實是不會存在疲憊感的,可我們知道eva並非純粹的人工智能。”他說。
英靈殿中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格陵蘭濱海事件是包括校董會在內,所有人都不願意提及的往事。
那一代卡塞爾學院最優秀的八個學生共同組成了調查小組,在當時還並非執行部部長的施耐德教授的帶領下執行了直接由校董會下發文件並指定參與對象的s級任務。
以eva為首的七個學生在下潛時進入了某條高階龍類的尼伯龍根,並發現了一扇可能為煉金造物的大門,進入,生死未卜。
馮.施耐德也因下潛救援時遭受高階巨龍襲擊導致下半麵部徹底萎縮,而那六位學生則葬身冰海。
但在不為人知的往事中還藏著極黑暗的一麵。
那次下潛任務的起因是獵人網站上一個id為太子的神秘人向卡塞爾學院透露了篆刻冰海殘卷的銅片在海底的遺址。在對這一片遺址進行調查的時候,學院的潛水鐘無意中探索到某個神秘龍類胚胎的心跳。
當時的卡塞爾學院還並未獲得過完整的龍類胚胎標本,校董會對施耐德教授的發現展現了巨大的興趣,並迫切的希望當時的執行小組能夠立刻進行下潛將那枚胚胎從海下帶回,並運送至卡塞爾學院進行保存。
學生們在幾個小時之前才執行過接近極限的潛水任務,依靠潛水設備甚至去到了水下500米深的海床,為此施耐德教授曾提議延緩對龍類胚胎的捕獲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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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校董會幾乎是立刻就以極嚴厲的措辭回應了馮.施耐德,勒令小組成員立刻執行任務。
隨後悲劇發生,唯有因為長時間深海行走而導致胸腔積液的芬格爾幸存。
密黨的高層都知道是校董會的指揮失誤導致了那場慘劇的發生,以當時施耐德教授和那幾個學生的經驗以及裝備來看原本是不足以勝任這項工作的,類似的任務應該交由更資深的專員來執行。
那次事故所造成的影響之深遠遠遠超乎許多人的想象,參與行動的都是那一代學院中最優秀的年輕人,可包括eva在內的七個學生犧牲在水下,沒有參與行動的a級學員芬格爾.馮.弗林斯也因為這次事件深受打擊,乃至於無法從學院畢業,權限等級不斷被下調。
犧牲學員所屬的家族也聯名對學院提起了訴訟和抗議,要求重組校董會。他們的訴求雖然最終沒有得到滿足,但學院的權力架構正是自此時開始徹底偏移向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原本仍舊在學院核心事務中享有話語權的校董會徹底被院係主任和兩位校長驅逐出權力中樞,此後極長的時間中昂熱都擔當著類似獨裁者的存在。
出於以上種種原因,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格陵蘭濱海事件都是卡塞爾學院的禁忌,包括那次任務報告都被封存進了諾瑪的核心檔案庫,隻有最高權限的擁有者才能夠被允許調閱。
連帶著eva.勞恩斯這個名字也成了禁忌。
“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人類的精神也需要像是我的身體那樣用沉睡來進行新陳代謝和器官的保養。”一位元老說。
“可是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我們的精神不需要沉睡不是嗎?”守夜人撓了撓頭發,手邊放著一瓶啤酒。
元老們無聲地對視。他們確實無法證明eva的精神是否需要進行沉睡才能繼續工作,可是在失去了這一人工智能的主人格之後,僅靠諾瑪根本無法勝任此時卡塞爾學院所需要應對的危機。
“對我們的超級計算機進行更新迭代確實需要至少三個月對嗎?”夏綠蒂.高廷根小姐怯生生地說。
圖靈先生微微點頭,“這是最短的時間了個。”他說。
元老們陷入了沉默。
其實僅僅以諾瑪的算力也應該能夠做到監視這個世界上幾乎每一顆攝像頭,可這短短一周的時間裡他們得到的錯誤情報實在是太多了。顯然即便是密黨的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有什麼人正在暗中幫助路明非逃脫卡塞爾學院的追捕。同時應該還有來自外界的信息威脅,比如蛇歧八家的輝夜姬。
在無法完全調用天眼的情況下密黨能夠得到的情報少之又少,他們無法準確定位路明非甚至無法確定他在哪一片區域活動,是在美國?亦或是在中國?諾瑪找不到他,學院也找不到他。
“我們的智庫呢?路明非帶著上杉繪梨衣離開東京,他可能會去哪裡難道沒有一點推論嗎?他們消失的地點是在神奈川與東京的交彙處,能去的地方無非就是東京灣。”
作為這場會議唯一一個需要站著出席的人,施耐德教授明顯愣了一下。
“在座諸位應該都已經閱讀了不止一遍路明非的個人資料,他在進入卡塞爾學院之後迅速成長成為了年輕一代的領銜人物,在三峽夔門殺死次代種,在芝加哥六旗遊樂園殺死諾頓,在1000次快車擊退奧丁,在北京地鐵殺死大地與山之王,更不用說就在近期終結竊取白王權力的赫爾佐格。”施耐德教授說,“我們實在無法想象他背叛我們的動機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在逃亡的時候是否有什麼目標。”
元老們再次陷入了沉默。
從事實上來看路明非叛變的可能性和昂熱選擇加入龍族的可能性一樣高,他的手上沾滿了巨龍的鮮血,腳下踏著不止一尊王座的殘骸,有什麼立場選擇和龍站在一起?
“我們的議題並非討論路明非是否有罪,而是討論如何追捕路明非。”打破平靜的居然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龐貝.加圖索,“喚醒eeva,給超級計算機更新迭代,並且派遣更多的專員在全球範圍內通緝路明非。”
“可是失去了超級計算機的幫助後,我們應該怎麼在人海茫茫中找到想要刻意隱藏自己的超級屠龍者?”夏綠蒂搖響了鈴鐺。
“先生們女士們,不要忘記我們曾在何等艱辛的條件下追逐龍血的氣味,隻為了殺死一條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巨龍就能從歐羅巴一直循到亞細亞!”龐貝大聲說,
“我們生來就是比人類強大的物種,在沒有人工智能和火槍火炮的時候就能將龍族按死在舊日的榮光中。在座的每一位都可以比博爾特跑得更快、比菲爾普斯遊得更遠,神經反應速度碾壓體操世界冠軍,就連傳統的武術、拳擊和劍技隨便練練都能超過苦練二十多年的世界級運動員。難道失去了現在的一切我們就不能再與黑暗抗爭了麼?難道你們忘記了先輩們流過的血嗎?”
“我不得不糾正您一點,加圖索先生,路明非絕非我們所要抗爭的黑暗,在漫長的屠龍史中他的名字足以光耀往前數儘的一切曆史和往後再曆的數千年。”洛朗女爵細長的雙眉微挑,“況且時代不同了,我們的前輩滿世界屠龍的時候地球上還沒有飛機也沒有輪船,就算是龍想要逃出太遠的距離也不可能,可現在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改變,可能今天路明非還在香港,明天就出現在了世界彼端的舊金山。就算我們每一個都是蜘蛛俠,也沒可能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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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除此之外我們還掌握著各國高達五成以上的政治與經濟命脈,世界上每一個主宰數以億萬人民生命與生活並與之息息相關的巨型組織包括但不限於世界銀行、世界自然基金會、世界貿易與衛生組織以及國際紅十字會與紅新月會聯合會等等都有我們混血種組織建立的分支機構以及能負責主導決定性事務的高層領導。”龐貝用甚至有些慵懶的姿態攤開雙手,
“可以毫不避諱地說整個世界就像是一隻搖搖欲墜的撲蛾完全不知即將落入我們數百年來孜孜不倦精心編織而成的羅網噩夢。而統領這一切的領袖級混血種組織叫做密黨,我們以半枯半茂的世界樹為標誌向全世界鋪展密集的勢力觸手,就像是土著眼中能操弄潮汐與水源多寡的聖虹蛇神,他們平時棲息在古老的聖泉當中,若是被少女殘留的經血刺激就會立馬爬出洞穴來興風作浪,罪人要是在當地出現就會被殘暴的蛇神一口吞下且永世不得超生。”
“我們不可能將所有的力量用在搜索路明非這件事情上!”洛朗女爵霍的起身,她皺眉,居高臨下地俯瞰龐貝的眼睛。
“我恐怕您不得不這麼做,洛朗女爵。”龐貝笑了笑,緩緩直起身子。
他安坐,微後仰,靠在那寬大的椅背上,從穹頂落下的光束恰好將他籠罩其中,這一幕簡直像是黑暗中的皇帝無聲地坐起來,嘲諷地俯瞰著滿庭束手無策的逆臣。
所有人都看清了龐貝.加圖索胸襟上的東西。
那是一枚徽章,黑色的、象征密黨究極權力的,世界樹徽章。
不久前龐貝用無與倫比的煉金矩陣讓全世界都忘記了東京發生的一切,所有的邏輯和因果漏洞都被填補到天災的身上。
作為代價,龐貝成為了密黨的領袖。
現在,他,就是皇帝。
“現在,停止一切非必要的行動和任務,將所有力量投入對路明非的追捕中。”龐貝輕聲說,那麼輕,卻那麼冷,
“他能殺死龍王,你們為什麼沒有想過,他可能就是這個世界的終焉呢?”
——
與此同時遠在中國,終焉先生正裹著羽絨服在雪地裡跺腳,狂風刮得這男人的發型頗潦草,很有些像是某種鳥類隨便支起來的小窩。
蘇曉薔舉辦了同學會,就在她家的彆墅裡。
路明非這是正在樓下等零和繪梨衣來接他。
哦,那倆姑娘去美發店做發型去了。
沒帶路明非。
據繪梨衣所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不過想來隻要不是驚嚇就謝天謝地了……路明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