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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狹小的飛機舷窗外機場地勤正忙碌地來回工作,穿黃色馬褂的男人們並排站在一起,雙手一起揮舞,像是寫意的海浪。
昨天還堆積如山的淺灰色雲塊終於在下了一夜的暴雪之後開始漸漸的散了,從麵前那方蒙著薄霧的舷窗向東邊看去,太陽正從地平線的下方緩緩升起,在浩蕩的雲煙中,赤紅色的陽光鋪天蓋地的從東向西緩緩覆蓋過來,像是海潮。
那些巨大而高聳的玻璃房子,那些鏤空合成鋼結構的龐大建築,那些放眼望去,在大地上渺小的宛如螻蟻的人類,他們的影子被陽光拖拽的倒在地上,向著西方延伸。
這裡是劄幌機場,t2航站樓。
路明非原本瑟縮在圍巾中的脖子慢慢伸直了,尚且還有些朦朧的睡眼一點一點睜大。
他將自己的臉貼在舷窗上,漆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劄幌的日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留下濃密如織的陰影。
“很美吧。”諾諾說,“如果我們再晚一點出發就趕不上這場日出了。”
她就坐在路明非的身邊,佩戴著同款花色的圍巾,長發用木色的發簪收起來,耳垂下銀色的四葉草耳墜在日出的輝光中熠熠生輝。
“沒想到在機場也能見到這樣的日出。”路明非輕聲說。
舷窗的玻璃中既有浩浩湯湯占有整個世界的朝陽,又有路明非和諾諾自己的影子,還能看到穿製服的空乘小姐嫋嫋婷婷地從寬敞的走廊中漫步而過。
諾諾正在嚼一顆泡泡糖,低著頭從自己的手機歌單中翻找著某一首大概已經想了很久的歌。
她的肌膚白得透明,甚至能看見修長如天鵝的脖頸上略微青色的脈絡。
舷窗的倒影中諾諾的側臉看上去就像是正被佛光普照的信徒,此時正埋著頭虔誠地祈禱。
不過路明非知道諾諾其實是個無神論者,不管是去寺廟中當尼姑還是在教會裡做修女,即便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也是會讓她感到抵觸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美麗的東西其實很多,下雪的時候你伸出手去接一片雪花,仔細觀察它的脈絡;垂釣的時候,鱒魚躍出水麵魚尾在一瞬間蕩漾出的漣漪;還有那些沒有雲層的夜晚,你抬頭能看到數萬光年甚至數十萬光年外某顆恒星正璀璨地燃燒自己。”諾諾說完,歪著頭去看路明非,路明非也回過頭來望著那雙在瑰麗的陽光中美豔得不可方物的眼睛。
“雪花的脈絡、湖麵的漣漪和數十萬光年之外璀璨燃燒的恒星,其實都不及師姐的眼睛漂亮。”路明非輕聲說。
“土味情話如今真是張口就來啊老兄。”諾諾翻了個白眼,可路明非分明看見她的眼角延伸出去一抹淡淡的緋紅。
四個小時前路明非尚且和康斯坦丁擠在同一個被窩中呼呼大睡,木屋中的爐子徹夜未曾熄滅,火焰中的木材則劈裡啪啦跳動著將搖曳的光火照映在四麵的牆壁上。
諾諾就像是個夜闖豪宅的蟊賊那樣推開木屋的窗戶頂著雙肩堆積的落雪,悄無聲息地來到路明非的身邊。
路明非的警覺性委實不差,諾諾踏進房間的那一刻他就醒了。當師姐搓著雙手往手心裡哈著熱氣俏生生站在他身邊時,路明非已經給康斯坦丁按緊了被子從溫暖的被窩中鑽了出來。
接著他們從道東驅車兩小時趕到了劄幌,又在劄幌機場的外麵品嘗了這裡的鱒魚壽司。
可直到現在為止路明非都不知道諾諾究竟想帶自己去哪裡,也不知道她今天想做什麼。
師姐似乎是終於從歌單中翻到了自己想聽的歌,插上了有線耳機的接口,將一隻耳機掛在自己的耳朵上,另一隻則掛在路明非的耳朵上。
“我們今天去哪裡?這應該是回東京的航班吧?”路明非遲疑地問。
這幾天的東京絕對是不應該輕易涉足的是非之地,多摩川附近山梨縣環境科學研究所施工營地那附近發生的那場猛鬼眾和蛇歧八家之間的熱戰標誌著這兩個日本混血種組織之間的戰爭已經徹底升級。
接下來不管是誰遇到對方都會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而除了蛇歧八家和猛鬼眾之外,此時那座城市中還存在著卡塞爾學院、北美混血種、歐洲混血種、乃至於中國混血種的勢力滲透。
誰都知道有什麼大事將要在那裡發生了,可也誰都不知道那件大事究竟是什麼。
學院想要摧毀能夠對現有秩序造成衝擊的威脅;以漢高為首的北美混血種受到路明非的邀請來到日本,雖然低調的隱藏著自己,但展現出來的力量依舊不遜色於精銳頻出的加圖索家族;而歐洲混血種和中國混血種這樣即使從體量上來說也絲毫不遜色於密黨甚至更勝一籌的聯合體則更加危險,他們的產業和據點遍布日本全境,虎視眈眈。
在另一個世界路明非甚至在歐洲執行過多次任務,卻很少回到中國接受中國分部的委托,在祖國的大好河山奔走斬殺那些荼毒四方的惡龍。
但許多蛛絲馬跡證明,他其實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一個異常危險的環境。
不久前曾參與過極淵行動的程霜繁是中國分部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那家夥在學院檔案中的血統等級為a,但是展現出來的言靈能力以及在麵對從高天原中蘇醒的屍守時所表現的身體素質來看,應該是類似楚子航這樣的超a級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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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人在中國其實並不罕見。有許多隱世的混血種家族都占有著全世界最頂尖的優勢血統,他們的每一代都會出現真正的s級。
很難說這個古老的國家那些沉寂至今的混血種勢力會不會在白王的複蘇中不再選擇隱藏。
總之,不管諾諾的目的是在哪裡,他們都不應該回東京去。
路明非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在北海道靜靜地等待學院通知他出擊的命令。
那時候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會留在北海道,甚至通過遠洋遊輪從北邊的港口出發直接前往中國或者美國。
在路明非的計劃中,不管那個主導了如今這場鬨劇的幕後黑手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最終的決戰都隻會由他一個人出席。
“我們去私奔。”諾諾對著他比了個鬼臉,恍惚間路明非似乎又看到了那個19歲的少女在秋日的草甸上歪著頭看自己,他們一起將腳放進刺骨的山泉水中,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看誰先忍不住,可最終兩個人卻幾乎同時笑出聲來。
這時候諾諾忽然向路明非這邊靠了靠,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將另一隻耳機掛在他的耳朵上。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那首歌居然很熟悉,是小田和正唱的愛情故事忽然發生,《東京愛情故事》的主題曲。
很多年前。他引著繪梨衣去到梅津寺町海岸邊的山崖上時就是給她放的這首歌。
他張了張嘴。“彆說話,讓我睡一會兒。”諾諾囁喏著打斷了路明非的思緒。
飛機的引擎開始轟鳴了,窗外風吹著雲煙變幻,像是一場虛無的夢境。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伸手攬住了諾諾的肩膀。
“師姐。”
“嗯?”
“我愛你。”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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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終這趟航班也沒有抵達成田機場,而是來到了羽田機場。
下了飛機諾諾就抱著胳膊冷得直哆嗦,路明非說師姐伱看上去就像一隻落魄的流浪貓,還是一隻帶圍巾的緬因。
諾諾跺著腳,用那雙漂亮的杏眼瞪他,然後伸手在路明非的臉頰捏了一把。
“喂喂路明非,我說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男朋友的覺悟啊!”諾諾咬牙切齒地說,“這種時候難道需要你給我的處境進行描述嗎?你的修辭學學得不錯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好麼,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抱我,抱我啊!”
“喔喔喔。”路明非趕緊伸手將諾諾抱住。
他原本就長得極高,胸膛極寬闊,大衣敞開居然勉強將諾諾也遮了進去。
一被路明非抱緊,諾諾就感覺到自己像是身處一團篝火旁邊,冬季的寒冷似乎被完全驅散了。
路明非的血統太強了,他甚至可以操控自己血液的流速讓全身的體溫升高,卻又不影響腦子。
“接下來去哪裡?”
“不是說了嗎,私奔啊。”諾諾扯著路明非的衣領指了指停在路邊的一輛紅色法拉利,那輛豪車上著山梨縣的牌照,
“車我都讓人準備好了,是楚子航開過來的,停在路邊然後就坐jr線離開了回去了。”
“師姐你早有預謀。”路明非狐疑地看一眼諾諾,這女孩已經吐掉了口香糖彆過臉看向另一側,正吹著口哨,調子居然是某種詠歎調。
詠歎調這種東西一般隻會被昂熱那種被時間都遺忘了的老家夥才會喜歡。
他幫女孩拉開副駕駛的門,諾諾鑽進去之後按下車窗,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副巨大的墨鏡,衝著路明非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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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早有預謀又怎麼樣?”她的嘴角揚起來,雪後的陽光中女孩的臉頰乾淨而明媚,流淌著薄薄的輝光,墨鏡後麵的那雙眼睛大概正像是小狐狸的眼睛那樣狡黠吧。
“沒關係,反正你說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路明非笑笑,在駕駛位上坐好,先是給諾諾係好安全帶,然後再給自己係。
“會開嗎?”諾諾靠著敞開的窗戶,迎麵而來的風將她的發鬢吹得揚起,柔軟得像是一朵雲。
“開過碰碰車和布加迪威龍,勞斯萊斯也開過,而且駕駛課的分數還行,不過在學院裡都是夏彌和零給我開車。”路明非聳聳肩。
她們都是龍血社的核心骨乾分子,偏偏又和路明非走得最近,那輛用作社長專用的邁巴赫鑰匙就一直在夏彌和零手中。
“做學生會主席那會兒呢?”
“伊莎貝爾會幫我開車……”
“就愷撒那個前女友?”諾諾挑挑眉。
“也不算吧,愷撒說暑假那會兒他們一起去西班牙旅行,可路上就鬨掰了,伊莎貝爾說她接近愷撒其實是有目的的,家族希望她這麼做。但她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就搭上自己的一生,所以他們裝著是愷撒甩掉了伊莎貝爾,就這麼和平分手了。”路明非和愷撒關係不錯,有時候喝了酒他們會互訴衷腸什麼的。
“那家夥其實是個傻逼來著,好像自己一個人就該保護身邊所有弱小的人一樣。”諾諾淡淡地說。
“克裡斯廷娜也是這樣的人,可惜在我們之中她始終是最弱的那一個。”路明非啟動了引擎,單手握住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追求正義的人總是會死在追求正義的的路上。”諾諾說。
“話也不能這麼說……不過師姐你真不給我指條路嗎?”紅色法拉利平穩地彙入車流,顯然路社長的開車風格既不是昂熱那種“啊我踏馬一百三十歲了什麼都享受過了就算超速被撞死也無所謂”的超然,也不是楚子航那種“啊對,超速的就是我,怎麼了,打死我”的囂張瘋子。
真要說的話他大概是三人組裡在開車這件事情上最循規蹈矩的那一個。
“往左邊岔路開。”諾諾隨手指了指。
路明非往左拐。
“不對不對,是右邊。”諾諾吐了吐舌頭,路明非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抖了抖。
窗外的景色委實沒有什麼好看的,日本這種地方甚至還比不上國內,開車開了一小段諾諾就有點犯困。
“我跟你說過我以前念高中那會兒在歐洲遊學的事情沒有?”諾諾突然問。
“沒,師姐你隻說過你有個叫邵一峰的跟班,是你在英國念書的時候收的馬仔立誌要當你男朋友。”路明非說,“誌向遠大。”他點評了一句。
“你臉上那副大叔看中學男生大膽追女孩然後讚歎一句未來可期的表情是怎樣啊!”諾諾小聲嚷嚷,伸手去拍路明非的大腿。
“好吧好吧,師姐你的遊學經曆快說快說。”
“我不想說了!”諾諾瞪他一眼,雙手抱胸,看向窗外。
這條路漫無目的,可其實所有的結局都在故事開始的時候就決定了。
這是一場……
盛大的逃亡。
麻煩幫我找一下這一章的錯字並標注出來,我好進行更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