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蠢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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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克裡斯廷娜先離開,零!”路明非的聲音平靜,黃金瞳卻像是被丟入了薪柴的篝火那樣熊熊燃燒。

雪越來越大,混著沉重而密集的霰,濃密的日本杉和落葉鬆高聳著被白色覆蓋,從山上往遠處眺望,雪幕從地接著天,一切都是蒼白的顏色,莽莽的雪原則仿佛白色巨獸起伏的脊背。

王將那如惡鬼般的低吟讓他思緒一時間有些紊亂,可路明非畢竟身經百戰,曾曆經過比此刻危險十倍百倍的場麵,所以居然越發沉靜。

克裡斯廷娜和零當然都是優秀的血統擁有者,她們在學院中是佼佼者,在各自的家族中是百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可是在這種級彆的戰場上她們什麼都不是。

在另一個世界中路明非曾直麵過王將,那東西並非真正擁有靈魂魂的個體,而是被赫爾佐格操控的強大的影武者。

路明非沒有與王將真正交過手,但知道他的黃金瞳是次代種級彆的赤金色。

想來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能創造出初代種那種程度的影武者,哪怕奧丁的傀儡們也絕非真正君王的對手。

可即便對抗次代種路明非也不得不全神貫注,三峽行動那一次甚至力量都還沒有完全恢複的龍侍就差點要了他的命。

“不要小看人啊路明非!誰會放棄同伴自己逃跑!”出乎意料的是克裡斯廷娜居然違背了組長的命令。

克裡斯廷娜發著狠從自己的長靴中拔出狹長而帶有微冷弧度的匕首。

這姑娘隨手就揚掉了那件讓她看起來臃腫得像是帝企鵝的羊絨大衣,大衣下麵居然是半透明的裸色紗裙,紗裙在暴風中飛舞繚亂如幽冷的煙。

路明非一愣,心中雖然有點生氣卻莫名的又有些感動。他這一生認識的家夥們好像都是些瘋子,誰都能為了朋友去死。

克裡斯廷娜將一縷兒發絲咬在牙齒之間,傲人的胸口起伏,匕首反握肌肉緊繃,像是一隻警惕的雌豹。

“你……”

“嗯……”

路明非嗬斥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克裡斯廷娜嚶嚀一聲軟軟地癱倒下去。

漂亮的韃袒公主全副武裝用最好的狀態直麵頭頂的敵人,可她沒有料到襲擊來自身邊。

零一個精準而精確的手刀斬在克裡斯廷娜的後頸,然後伸手將獨角獸般輕靈又倔強的小姑娘攬在懷中。

雖然這樣看來其實更像是克裡斯廷娜將零抱住了,因為相比起皇女殿下的小巧玲瓏韃袒公主真是生了對比命還長的漂亮大腿。

路明非歎了口氣,心說這姑娘漂亮則漂亮,就是蠢了點,也不知道愷撒那種驕傲的男人怎麼能看上她的。

“你動作快點,我帶她先撤。”零淡淡地說。

路明非一愣,心想妞兒你還真是信得過我,伱沒看樹上那家夥的眼睛嗎,那是次代種級彆的怪物啊。

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離開這座山,想辦法和師姐彙合。”路明非說。

零發出低沉古奧的吟誦,周圍的元素微微暴動起來,接著一個朦朧如輕紗的領域以皇女為核心蒸汽般蔓延出去。

言靈.冥照。

零的言靈是鏡瞳,這個bug般的能力不但能讓她在在一瞬間看懂機械設備和電子元件的運行原理,更能夠讓零短暫地複製並使用其他人的言靈。

酒德麻衣的言靈同樣是冥照,皇女殿下大概對這種能力早已經爛熟於心,所以在複製克裡斯廷娜的能力時居然比那個韃袒公主用得更加順手。

白金色的瞳孔與路明非擦肩而過,零橫抱著克裡斯廷娜,遲疑了一下。

“一個傀儡罷了,這樣的東西怎麼能攔住你的路?”她說,

“你應該逢山開山遇水斷流,要和不堪的命運作對,你就該相信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攔住你的路。”

片刻後刺骨的風掠過路明非的臉頰。

零已經帶著克裡斯廷娜離開了。

“讓你的朋友先離開,讓我想起了你的祖輩,在漢堡的時候他也是讓朋友先走。”王將的聲音嘶啞而尖銳,並不像是多年前路明非在無天無地之所聽到的他被赫爾佐格操控著與橘政宗對話時的聲線。

倒像是那些魔鬼在人們心中固有的形象。

路明非沒再說話。

他剛才雖說是在讓零離開,可注意力一直放在尾隨克裡斯廷娜找到他們的王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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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能當著他的麵悄無聲息離開的人委實不多,能在他的戒備中對零出手的人大概隻有真正的龍王。

“你要站在比我高的位置和我說話嗎?”路明非通過耳塞確認了零已經離開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才輕聲說。

說完這句話之後路明非自己都愣了一下,骨子裡滲出微微的寒意。

他不明白何以自己居然會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路鳴澤那樣思考了,像是路鳴澤那樣,厭惡誰以俯瞰的眼神去看他……

但現在不是細想的時候,路明非緩緩地站直了,色欲沿著袖管滑入掌心。

他的手腕抖動,震去了這把短弧刀上纏繞著的繃帶,刀身在蒼白色的雪幕中跳動著赤金色的光芒。

隻是似乎毫不起眼的一次振刀,戰鬥便已經宣告開始了。

那株日本杉在路明非將短弧刀滑出袖口的同時猛烈地顫抖起來,像是在一場簡直要把日本都敲碎的地震中搖搖欲墜!

滿樹的積雪都伴著窸窸窣窣的密集聲響轟然壓下,巨大的、略微透光的陰影泰山壓頂般籠罩了路明非。

路明非在洪流般將自己淹沒的落雪中揮刀,色欲的刀身嗡鳴著延伸出去接近一米,從一把短弧刀在刹那間變成一把能斬馬的長刀!

明亮如鏡的刀身蕩開霧那樣濃的雪塵和夾雜在雪塵中的碎冰,路明非以極精妙的走位和揮砍往自己在這場短暫的血崩中毫發無損,透過縫隙他看向那個攙著樹梢站住的惡鬼,卻驟然間收縮了自己的瞳孔。

什麼都沒有!

頭頂空無一物!

王將果然趁著落雪遮蔽路明非視線的同時隱入塵埃,像是個藏在陰影中的忍者那樣讓路明非無法捕捉他的身形。

那是個難纏的對手,在路明非的感知中王將的心跳原本狂烈得像是銅槌在撞擊寺廟的古鐘,可此刻他聽不到王將的呼吸,也聽不到狂跳的心臟。

唯獨聽得到風的變化。

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多摩川附近算得上最高的山峰,山的另一麵就是山梨縣環境科學研究所的鑽井營地,這一麵向遠處眺望隻能看到綿延的群山和群山儘頭黑色的城市地平線。

迎麵而來的風原本應該鋒利得像是刀子在割,可此刻似乎有一股旋風在圍繞著路明非,他被困在旋風的風眼,那些刺骨的刀子都消失了,隻剩下彌漫開的雪塵。

這些細小的白色塵埃被氣流托著揚起又落下,可就是不散去,霧一般包裹著路明非周圍幾米的範圍。

他知道王將就在附近,那股可怕的氣息就藏在風裡。

他緩緩平複自己的呼吸,緩緩令心跳恢複平穩。

迸著微微光芒的色欲在身側緩緩垂下,刀尖完全靜止,雪塵中路明非像是雕像的剪影。

即使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影武者和他背後那個操控影武者的人會選擇在這種時候與他撕破臉皮,路明非也並沒有要逃脫的想法。

在另一個世界沒有和這個連源稚女都感到恐懼的傀儡交手,路明非一直覺得有些遺憾。

他也想知道赫爾佐格製造影武者的技術發展到了何等匪夷所思的程度。

如果赫爾佐格真的有能力創造次代種級彆的傀儡,那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惡魔已經撕開了地獄與人間的壁壘,正在深淵中窺視這個陽光下的世界。

“你想用聽覺來找到我?”

王將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他低低地笑,笑聲嘶啞,混著呼呼的風聲,像是氣管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發出笑聲的時候肺裡的氣就從那個口子裡跑出來。

“這是你們這個家族的傳統嗎?可路山彥的言靈是鐮鼬,他天生就能用聽力來索敵。”

路明非還是不說話,但他全身的氣勢都緊繃得像是被拉緊的硬弓弓弦,磅礴的力量在某個閾值徘徊著要被那顆強有力的心臟泵向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筋骨。

委實說王將的話並非沒有觸動路明非的心境。

路明非深知赫爾佐格的生平簡曆,他的卑鄙、他的陰險、他的暴虐、他的貪婪,可除此之外榮格.馮.赫爾佐格還是個天才般的基因學家和野心家。

這家夥16歲從莫尼黑大學畢業,隨後效命於第三帝國生物研究院,是研究院最年輕的博士。

彼時的年代是1930年前後。

而路明非的爺爺的爺爺路山彥在屠龍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時間是1900年,和初代獅心會一起在德國漢堡卡塞爾莊園同名為李霧月的龍王作戰。

路山彥死去的時候赫爾佐格甚至連個受精卵都算不上,他那個被抹除在曆史中的父親甚至都可能還隻是個在鄉下撿狗屎的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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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控製王將的人絕非赫爾佐格,而是某個和路山彥、卡塞爾、昂熱同一個年代的老家夥。

答案呼之欲出。

弗裡德裡希.馮.隆,校長追殺了一百年的叛徒、芬格爾來到日本的真正目的。

所以這就是師兄你跟來這裡的原因嗎?

路明非不再掩飾自己的血統,眯成縫隙的雙眼像是地下的深淵在緩緩滲出金紅色的熔岩。

俯仰之間如山呼海嘯,似乎整個山脈都在隨著路明非的節奏在律動。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出鞭炮一樣劈裡啪啦的爆鳴,心跳則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急促,像是戰場上被擂響的戰鼓。

雪塵中路明非的全身都彌漫著蒸汽,那道閥門被衝開了,蘊藏著這個世界至高權力的龍血在他的血管中奔騰。

濃烈的血腥味道正從路明非的身上散出去,三度暴血悄無聲息中被激活,鐵青色的鱗片撕破肌膚時進出的滾燙的血。

白熱的蒸汽圍繞著他一時間如海潮呼嘯。

隨著路明非的呼吸變得逐漸沉重,新生的鋒利鱗片緩緩舒張,在寒冷的氣流中像是潮汐下的貝殼一樣搖擺,然後轟然扣合,發出清脆的金屬交鳴。

“封神之路……”王將的聲音終於出現了波動,路明非右側的耳尖微動,三度暴血下的他捕捉到了一個幾乎和風融為一體的呼吸。

不管王將或者說創造王將的人是如何做到的,但路明非很懷疑這怪物擁有的言靈並不止一個。

這真是不可思議……他隻在傳說中聽過這樣特殊的存在,卻從未見過。

但現在不是震撼的時候,他猛地旋身,揮舞色欲斜切。

逆袈裟!

這是日本刀中最淩厲凶狠的左斜切,難以防禦。

戰鬥經驗強大的人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從後方突襲,所以如果路明非對抗的是楚子航或者愷撒這樣的對手他不會這麼做。

但王將即便再怎麼精巧也隻是個傀儡,本質上來說要麼是個生物機器人要麼是個被控製的野獸,他的戰鬥技巧或許強大,但戰鬥經驗卻無法與路明非這種從生死中磨礪來的狠人媲美。

色欲清冽的刃口上濺出綿密如織的火星。

翻滾的雪塵和落下的暴雪出現了一瞬間的縫隙,路明非看到了那張慘白色的麵具就在自己的身後。

王將的和服被斬開了,下麵的肌膚覆蓋著鐵青色的鱗片,冷鍛鋼一樣堅硬。

但抵抗色欲刀鋒的並非這些鱗片,而是另一把粲然的煉金古刀。

一擊之後立刻收手,路明非回身橫切,王將立刻豎刀抵抗。

高下立判。

如今的路明非大概很難再在混血種中找到對手了,他尚有餘力,而王將卻跌跌撞撞向後暴退,那把長刀的刃口僅僅接下兩擊就已經出現了鯊魚牙齒般的缺口。

“真想看看你那張麵具下麵究竟藏著什麼。”路明非挽出一口冷厲的刀花,黃金瞳橫掃過的空間那些騰飛的雪塵就立刻像是無重力的宇宙飛船中那些飄浮的飛塵突然被向心力牽引著落下。

那個風的領域在層層破碎。

“陰流?還是風王之瞳?此外你還有另一個言靈吧,能讓你的生理機能被隱藏起來,我猜是冬,或者……鬼魂?”路明非將刀收於腋下,身體微微下匐,所有的力量都在握刀的手腕上和小腿上。

那張可怕的公卿麵具沿著鮮紅的嘴角裂開,巨大的嘴裂下麵是森森的尖牙。

狂亂的暴雪席卷,吹得路明非的大衣下擺和王將的和服都獵獵作響。

所謂王將果然不過是強大些的死侍,那樣的嘴裂隻有畸變最嚴重的人形死侍才能擁有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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