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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地麵二百五十米的高空,路明非靠在東京鐵塔特彆瞭望台上的高速電梯門框邊緣,無聊地擺弄手機。
那個叫宮本小蓧的女人邀請他在“無天無地之所”見麵,她會向他揭曉一個驚人的秘密。
路明非不知道什麼樣的秘密才算驚人,可小筱的姐姐落葉在死去之前也曾告誡路明非說她有話想對他說,但他們得去一個沒人可以監聽的地方……不靠近天堂也遠離地獄的無天無地之所就很合適。
可是她們怎麼知道這個名詞,這對身世頗為淒慘的姐妹好像非常確信路明非會知道她們口中的無天無地之所到底是哪裡。
簡直像是另外兩個與路明非一樣,跨越宿命的長河逆流而上的旅人。
對方要求和路明非單獨見麵,路明非一口應下。
可這家夥天生就是雞賊到了極點的人,就算頂著卡塞爾學院學生會主席的名頭被伊莎貝拉、維多利亞之流的貴族氣息熏陶了多年,也最多把他從明著雞賊變成了偷偷雞賊。
可以聽見潮聲的港區裡在夜間空無一人,三百多米高的東京鐵塔就佇立在灰白色的建築群之間,像是死去巨人的骨架,猙獰巨大,鼎立天地。
就在那些灰白色的建築中,學院的精銳們將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壓抑了,他們的身上披著厚厚的隔溫層,匍匐在陰影中,彈匣裡壓滿了汞核心煉金破甲彈和弗裡嘉子彈。
能夠直接登上電梯的地下車庫裡,最精銳的斬首者們也已經蓄勢待發,他們得到了裝備部的支援,全副武裝,披堅執銳。
地球同步軌道上,三顆間諜衛星正嚴密地監控著周圍一切的風吹草動,彆說如上次在東京街頭遭遇的山呼海嘯般死侍的圍攻襲擊,哪怕隻是一輛警視廳的公車出現在街道的拐角執行局的負責人也會立刻做出反應。
巨大的殺機就隱藏在此刻夜間悠遠的死寂裡,路明非看似單刀赴會,可實則他的身後站著千軍萬馬。
學院已經啟動了戰爭動員,近幾日的每一趟進入日本領空的國際航班上都乘坐著將自己偽裝成遊客的戰士。
海關的關係也已經被徹底打通,大腹便便的官員們在數以百萬計的美元賄賂和刀抵在脖子上的威脅中一個接一個倒向學院,更多的貨輪轟鳴著汽笛像是接天的鋼鐵巨獸那樣駛入東京灣,成噸的銀色武器箱和黑色武器箱被分發到數以百計的執行部精銳手中。
路明非正在手機上和繪梨衣聯機玩地鐵跑酷,全神貫注之下路社長已經跑出了上千萬的高分,對麵繪梨衣的分數緊追不下,顯然也是玩遊戲的一把好手。
這是個蠻有意思的運動遊戲,玩家要以塗鴉男孩jake的身份不斷在鐵軌中穿梭來躲避列車,同時收集金幣、躲避列車警察和獵狗的追捕。
繪梨衣的iphone4裡麵除了這個遊戲之外還下載了另外幾款格鬥類手遊,閒著無聊的時候她會邀請夏彌或者諾諾一起打街霸。
小小的、瓷白色的少女以3d投影的形象趴在手機屏幕的邊緣,她是半透明的,肌膚閃爍著瑩瑩的微光,黑色的長發柔順地垂下,披在肩上、背上,發梢則打著精致的卷兒,穿著熒藍色的長裙,長裙的裙擺下露出勾著的小腿。
eva學姐像是個趴在許願池子邊上看王八的小姑娘那樣趴在路明非的手機上,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偶爾在屏幕上劃來劃去,幫路明非操控的jake避開路上的障礙,纖細緊繃的小腿上下擺動。
“我委托的那些事情真是麻煩師姐了。”路明非訕訕的笑,他的手指頭穿過eva透明的身體而毫無觸感,在和繪梨衣比賽的時候還能一心二用和eva聊天。
不過就算是路明非也不得不承認,小怪獸確實是電子競技這一行上的天才,她總能在短時間內掌握任何一款遊戲的技巧,然後迅速成為這款遊戲的專家級玩家。
如果不是eva的幫助,路明非大概很早就已經被淘汰了。
“沒關係,以你的權限讓我做那些事情不算什麼。”eva頭也沒抬地說,這時候手機屏幕中jake的操控權已經全部落在了eva手中。
在師姐的手中jake簡直像是真的活過來了一樣,就算在已經有上千萬基礎分的高速下撿到了噴射背包,居然也能輕而易舉地吃掉每一個出現在麵前的金幣。
路明非放棄了操作,捧著手機看eva師姐和繪梨衣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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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老婆不錯,有沒有考慮過去玩電競?”eva說,“雖然她的年齡大了些,不過沒關係,女孩子永遠都隻能是18歲。”
撓了撓頭發,路明非的神情有點窘。
“師姐你是不是在監視我?”他狐疑地問,繪梨衣是他的小老婆這種說法還是零大小姐提出來的,為什麼第二天eva就好像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我靠,我們中出了一個奸細啊!
“現在是大數據時代,我不需要刻意監視伱,隻要你和你身邊的人還在使用電子產品,我總能知道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情。”eva煞有介事地解釋,這時候jake撿到了磁鐵和超級跑鞋,三條卡通鐵軌上的所有金幣都叮叮叮叮地被吸進了這個表情搞怪的塗鴉男孩身體裡。
“好吧……不過玩電競還能賺錢嗎?我看syers才剛成立好像就要宣布解散了,遊戲這種東西在未來世界會越來越趨於邊緣化吧?”路明非說,他用了邊緣化這種聽起來很高級的詞,所以一時間有些洋洋得意。
路社長的g點和彆人不一樣,這家夥有時候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但心裡麵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比如在夔門擊退了奧丁。
這讓他看起來像是那種牛逼哄哄的天生裝逼聖體,沒什麼架子的同時還總是在做出某種大事業的時候擺出一副“啊就這啊,對是我做的,這沒什麼”的無所謂的淡然表情,可謂是buff拉滿。
可有時候他又會因為一些小事而從心眼子裡得意起來,比如有天夏彌心血來潮說要教她最親愛的師兄做馬卡龍,路明非板著臉說那不行我不願意做,可最終做出來了小師妹用牙齒咬開眼睛裡露出小星星大喊師兄真好吃誒的時候,路明非又會有點嘴角微微上揚,這讓他在當時看起來像是得了某種麻痹症的歪嘴少年。
當然,雖然已經很久不玩星際了,可路明非還是偶爾會關注一下它的聯賽狀況。syers是韓國的一支星際爭霸職業戰隊,聽說有個蠻漂亮的女隊員,說不上細腰長腿,但長相甜美,也是一眾宅男們心中的女神了。這支戰隊是今年成立的,但星際的受眾群體正在大幅度縮水,廣告收益也在下降,估計聯賽都很難再維持下去了。
“大數據分析顯示東亞各國是接下來競技類遊戲崛起的地方,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做一些理財規劃,用手裡多餘的資金去投資一家遊戲俱樂部。如果你願意通過愷撒.加圖索向加圖索家族旗下的銀行貸款十億美元,我有把握把這些錢在五年內翻十倍。”eva說。
“翻十倍是多少錢?”
“一百億美元,按照當前的彙率的話……”eva掰著手指頭,歪著腦袋眨眨眼,
“大概723億人民幣。”
“也就是723後麵加八個0對吧……”路明非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他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正在奮力狂奔避免被身後的獵犬撲倒的jake身上,隻覺得那個手機屏幕裡的小人兒真是可笑。從遊戲開始就不停的跑不停的跑,隻要有一刻停下就被鐵路警察抓住或者被獵犬撲倒,他的短暫的人生就會這樣可笑地結束了,gae over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或許操控他的那個家夥還會歎息一聲,但隻要幾分鐘後玩家就會重開一局或者乾脆卸載遊戲。
“好久好久以前我身上要是有個723都夠我開心一段時間了,那時候我的夢想是開一間網吧或者去幫樓下的大爺看報攤,每天賺到的薪水隻要夠我生活就行了,可師姐你現在告訴我隻要動動嘴皮子我就能在五年後擁有並支配723億塊錢……”路明非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真是誘人。”
“所以你要這麼乾嗎?我不是開玩笑哦,而且我猜弗羅斯特先生也會很高興能用這種方式來讓你欠加圖索家族一個人情,或者把以前欠你的人情給還掉。”eva說。
路明非眨眨眼:“算了算了……”
“擔心我是理財騙子?”
“哪有,我信不過誰也得信eva師姐你啊,隻是……”路明非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
“隻是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就算賺了再多錢也沒用吧?”
他確實看得通透,站在屠龍戰場上的人有幾個是能得善終的呢,除了那些生來手中便握有財富與權力的幸運兒,有幾個執行部專員能順利退休並拿到那筆價值高昂的養老保險呢?
況且他這人做事喜歡拚命,燃燒勇氣燃燒希望都不行的話就燃燒靈魂,讓魔鬼來對付魔鬼,路明非想誰知道他能活多久呢,說不定明天就有一條橫亙山脈的黑色巨龍從天而降,這時候他路明非不拚命誰來拚命呢。
以前覺得愷撒很裝,是個不裝逼不死星人,連進行九死一生的極淵行走都非要爭個第一,現在路明非也成了愷撒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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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覺得自己好像還想要貫徹什麼正義,他隻是想保護那些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著的人。
“有時候我覺得你不像是個二十歲的男孩,反倒像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eva托腮仰望路明非的眼睛,她站起來走到手機屏幕的中央,jake還是在左右橫跳反複挪閃,五顏六色的光把那個半透明女孩的身體也染成五顏六色。
她的長發搖曳,長裙也搖曳,可是路明非分明從eva的眼睛裡看到了意一絲人性的光。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服務於卡塞爾學院的、號稱能在戰爭狀態下攻破世界上任何一道防火牆的超級人工智能,她其實是有生命的、有靈魂的。
“小老頭也沒什麼不好的,去看報攤也沒人會說你沒出息。”路明非聳聳肩,
“你們人工智能這麼信仰大數據,那你能用大數據算出來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不能,不過我能算出點彆的東西,有用的東西。”eva吐吐舌頭,她輕輕一躍就跳到路明非的手指頭上,坐在關節上,雙腿搖晃隔著四周的玻璃牆眺望光火煌煌的東京城,
“那個約你來這裡的宮本小蓧,從宮本落葉遇害到現在的六周零一天裡麵,一次任務都沒有出過,一次言靈都沒有使用過,沒有購物、沒有出行、甚至沒有和她的姘頭在某些成人酒店裡縱情狂歡。”
“直到一周前,她在亞馬遜購物平台通過中間商從巴黎買了一個容量能達到80升的鱷魚皮行李箱,此外她還購買了明天早上八點從成田機場到香港的機票,但香港並非她的終點,她真正想去的地方應該是……英國。”
這時候手機屏幕上閃爍的亮光突然停滯了,原來是繪梨衣已經登出了賬號,於是eva也停止了遊戲。
“夏彌姐姐叫我洗澡。”繪梨衣在ine上給路明非發了消息,路明非回複說好繪梨衣早點睡,然後和eva一樣眺望東京。
“她想逃跑,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國家。不管小筱想向我揭露什麼秘密,那都會引得什麼人想要殺死她。”路明非已經明白了eva的意思。
這時候燈光熄滅,電機發出運轉時的嗡嗡聲。
換風機開始轉動,所有的安全門都敞開,來自東京灣的海風毫無預兆地灌了進來。
今夜的天氣委實算不得多好,可雨終歸是沒有下起來。
“低頭看,她來了。”eva說,可她並不看向東京鐵塔之下的方向。
出現在路明非手上的小小的女孩並非她的本體,eva的眼睛應該是那些正時刻關注著這裡的間諜衛星,路明非走到安全門外,沿著維修通道的鐵欄站住。
某個高挑纖細的女孩穿過灰白色建築之間的長街,踏著狂風卷起的落葉和紙屑,仰頭而來。
她穿著黑色的風衣,但並不是執行局的風格,倒更像是某款時興的新品,拖著巨大的旅行箱,儼然一副將要出國度假的模樣。
她似乎是看到了瞭望塔上的路明非,遙遙地衝著他揮手。
可忽然,熾白色的閃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那樣割裂天邊的雲層,路明非猛地抬頭。
他的目光一瞬間深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