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東京的夜空就算沒有群山般的雲層,也並非深邃的藍,更看不到海潮般撲麵而來的、難以置信的星空。
它是灰蒙蒙的,那些五光十色的燈光秀將劍一樣向上的光束揮舞起來讓這座城市看上去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灰色的雲麵上烙印著圓形的光斑。
路明非靠著牆站在櫻木長廊的角落,這裡供奉著一座神龕,但裡麵隻有一塊青色的石頭,石頭前麵放著三個新鮮的飯團。
零則還是穿著那一身漂亮的晚禮服,但腳下的細長高跟鞋被丟掉了,換了一雙水晶質的高跟涼鞋,她靜靜地靠在路明非旁邊的牆上,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裡則裝著兩個冰淇淋,一個香草味的一個草莓味的。
他們沉默地靠在一起仰望長廊對側尺寸很有些巨大的木窗,窗戶外就是灰蒙蒙的天,路明非在吃一個香草冰淇淋最後的一點,他將勺子放進甜筒用邊緣緩緩剮蹭,聚精會神一絲不苟,像是要把最後一點東西都摳出來,“使用黃金聖漿對失控混血種的治療時間有多長,你們以前有過類似的案例嗎?”他並不抬頭去看零,等到勺子裡麵終於被裝滿了,路明非把它整個塞進嘴裡。
這時候另一個才吃了一點的冰淇淋被遞到路明非麵前,“我不愛吃這個,你幫我吃掉吧。”零說,“我們沒有過治療失控混血種的經驗,但是在血統優化和穩定這個領域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有超過我們的人或者組織。”
路明非遲疑了一下,接過了那一隻冰淇淋,抬頭去看零大小姐的時候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長腿有時候需要執行很危險的任務,進化藥這種東西在我們眼中並不算什麼禁忌。”零看了一眼長廊儘頭敞開的櫻木大門,也蹲下來,和路明非肩並肩,“但是你應該知道龍類基因的頑強,毒性也是基因的表達之一,就算薯片能弄到號稱全世界最安全的進化藥、從各方麵吊打猛鬼眾的莫洛托夫雞尾酒,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祛除其中的毒性,隻是延緩了毒性發作的時間。最危險的幾次任務中長腿使用了那些進化藥,脫離危險之後意誌已經幾乎要淪喪了,距離墮落成死侍也隻有一步之遙。”
她沒再說下去,路明非也明白零的意思了。
路鳴澤的團隊雖然從沒研究過怎麼把死侍恢複成人類,但對穩定失控混血種的血統狀態研究卻很透徹。
看酒德麻衣就知道了,她看上去比路明非還健康,細腰長腿膚白貌美,和死侍那種惡心的東西沾不上半點關係。
“伱不用擔心,黃金聖漿是煉金學中幾乎無所不能的聖藥。”零猶豫了一下,出聲寬慰。
“嘟嘟”,零一直拎在手裡的手機伴隨著聲音和震動亮起屏幕,路明非好奇地看過去,意識到是有短信進來。
零沒有要避諱路明非的意思,解鎖手機,打開短信頁麵:“小啞巴說她害怕,要路明非陪著,你和他一起進來。”
來自長腿妞兒,零啪一聲熄滅屏幕,麵無表情地和湊過來圍觀的路明非對視一眼,路明非一時間有些尷尬,慢慢把腦袋縮了回去,嘿嘿乾笑兩聲。
“麻衣姐說什麼了?”
“聽說上杉家主以前沒有能力在源氏重工自由出行,也沒有接受過多少應有的教育。”零沒有回答,素白色的小臉反倒是寫滿認真,她遲疑了一下,“你來東京後和她一起在外麵玩的事情全學院都知道,我想問……”“你有沒有偷看過她洗澡?”
路明非愣了一下,戰術後仰,他眨眨眼做出不可思議狀:“什麼,我在你眼中就是這種人嗎?”
“沒有合適的啟蒙教育和社會活動,她的心理年齡應該一直停留在一個幼齒的狀態,這種情況下上杉家主對男人、尤其是自己信任的男人應該不會有過多的設防,可能你並沒有刻意想要偷看,但她洗完澡後就是一絲不掛地從浴室裡走出來站到你的麵前。”零假設了一種情況,眼睛裡的神情雖然很有些平靜,但又像是在醞釀著什麼風暴。
“而且你在我眼中也確實是那種人。”零說。路明非歎了口氣,心知這一關自己是躲不過了。
“沒有,不過有時候繪梨衣會鑽進被子裡和我睡一起。”他說。
零眯了眯眼睛,精致的鼻尖皺了皺,從鼻腔中發出輕微的哼聲來。
第(1/3)頁
第(2/3)頁
“酒德麻衣說上杉家主很害怕,不太願意在她的陪同下進行黃金聖漿的注射……讓我們進去陪著她一起。”零冷冷地說,路明非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將一包隻剩下兩支的柔和七星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來,抽出煙卷叼在嘴巴上。
路明非伸手去摸身邊這個白白小小的女孩的頭頂,覺得自己像是在摸一隻生氣的有點炸了毛的小兔子小狐狸或者彆的什麼小獸。
似乎是想起什麼,他摸索自己全身的口袋,終於找到了電子點煙器,一摁電熱絲就亮了起來,騰起幽藍色的火焰,像是小小的煤氣灶,又像是一架f22的尾焰。
“介意我抽支煙嗎?”路明非問,他沒等零回答就低頭將煙卷湊近了騰起的火焰,一秒鐘後橙色的火光燃燒,他輕聲發出讚歎。
零靠得很近,冷冷地看著路明非,那雙眼睛裡不知道是什麼情緒,路明非有點發毛。
“抽煙的時候我的腦子更靈活些。”路明非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輕笑一聲說,“聽說你們俄羅斯的男人也會在抽煙的時候思考,抽完一支煙就又繼續各自的戰爭。”
他用戰爭來比喻生活,因為說到底原本就是每個人都在經曆一場屬於自己的戰爭。對他們這種人而言戰爭就是把那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龍重新埋葬在棺槨裡,而對普通人而言他們的戰爭就是各自的生活。
“俄國男人們抽煙的禮儀就是要沉靜、要酷,因為抽煙是他們思考人生的時候。”零說,“你需要思考什麼?”
“沒什麼,隻是想起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錯事,辜負了很多人的信任,這一次希望不會再辜負誰了。”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路明非心中卻想起在另一個世界他和繪梨衣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麵,她確實對他毫不設防,大概在彼時繪梨衣的眼中路明非應該是和她同一類的生物,隻是沒有胸。
“你說這樣的話會讓人覺得你好像背負了很多東西。”零站起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那件絲綢般質感的禮服背上的係扣,拉開了自己的腰帶,黑色的晚禮服像是一片雲那樣飄落下來,路明非趕緊閉眼,卻仍舊有女孩身上淡然而幽冷的香席卷,他於是想象有一個美貌的妖精正在褪下用雲織成的衣裳,她的肌膚白得像是珍珠,肌膚表麵流淌的光澤像是玉石……
可零這時候輕輕用腳踢了他一下,路明非把頭埋得更低了。
“能把你的臉抬起來跟我說話嗎?”
“不了,我裡都寫有些倒黴蛋無意中看見了仙女洗澡,仙女發現之後就給了倒黴蛋兩個選擇,一個是他自己把眼珠子挖出來,一個是仙女幫他挖出來!”路明非捂住眼睛,“非禮勿視我可什麼都沒看到,你不能挖我眼珠子!”
“我穿了泳衣的!”零提高了一點音量,伸出一隻手來拎住路明非的耳朵把這家夥的臉掰著向上。雖然話是這麼說,可她的耳朵尖還是泛起一絲絲紅暈。
聽到皇女殿下這麼說路明非終於抬起頭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往她那邊望過去。
他能把眼睛眯成極細的小縫,其中透出死魚眼般的目光探看動靜,極像是睡死了。這是路明非少有人知的絕密技能,有時候能用來騙過查寢的導員,古德裡安教授來叫他去做學術研討的時候路明非也能用這一招裝作自己已經睡得很熟了,然後偷偷看老教授到底是不是真的離開了寢室。
果然是穿著泳衣,白色的泳裝恰好遮住那些女孩引以為傲男孩日思夜想的身體部分,腰間則係著一條薄紗的裙子。
零的肌膚也是素白色的,讓人想起冬日那些被藝術家們花費幾十個日夜磨礪出來的雕塑,脆弱而又有堅硬的質感,她的鎖骨伶仃腳踝纖細,雖然並不高,但大腿和小腿都長而緊繃,身材也居然很有料,是某敗狗兄口中“身材中等偏上”的女孩。
在那家夥看來世界上身材一級棒的女人大概全都集中在南非和古巴了,隻有屁股翹得能放上一支香檳胸部大得能塞滿車窗的金卡戴珊才能入得了芬格爾少俠的眼。
紗裙被窗外拂來的微風撩撥,零的雙膝微微並攏,潔白整齊的貝齒輕咬下唇,似乎是被路明非那無禮而肆無忌憚的眼神冒犯到了,眼睛裡朦朧著慍怒的薄霧,臉上也攀上霞一般的紅暈。
她把裝了另外兩個冰淇淋的塑料袋掛在指尖伸在路明非麵前,“你拎著,走前麵。”零說,路明非重新低下了頭,他狠狠地抽煙,隻花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就搞定了那支煙卷。
他伸了個懶腰,拍拍衣服站起來,“我聽您的,殿下。”
第(2/3)頁
第(3/3)頁
路過零的時候他衝著女孩眨眨眼睛。
“身材不錯哦。”他說,零愣在原地,直到路明非已經取走了塑料袋雙手枕頭走到了長廊的儘頭,風吹起窗外紅色的楓葉悄無聲息地落在她的白皙的素淨的肩頭,雷娜塔.葉夫根尼.契切林才終於抬頭看向路明非的背影。
那家夥的身上居然沒有多少疤痕,不要死的能力不僅僅可以讓他在很短的時間裡恢複其他人要花費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完全康複的傷勢,也可以消弭那些原本幾乎不可能清理乾淨的傷疤。
但他的背影遠比另一個人更加高大、更加寬廣,像是一座站在前麵的山,什麼東西都越不過那座山,什麼東西都踏不平那座山。
——
門口傳來男人的聲音。
路明非輕聲說“我進來了”,酒德麻衣就立刻像是一條曼妙的人魚那樣從青石上躍下來,修長婀娜的身形在白色的蒸汽中一閃而逝,繪梨衣則立刻從水麵探出腦袋來朝著門口的方向張望,等真的看到路明非了,小怪獸就歡喜地在臉上露出嬌憨的笑容,然後悄悄把裝著內衣和內褲的托盤推向溫泉的邊緣用青石遮擋起來、把腦袋以外的全部身體沒入水中。
玉藻前的溫泉池其實是個天然的青石槽,據零說這是參考了她們在熱海的某座庭院進行仿造的,但是更大、也更加奢華,平時不會對客人完全開放,開放區和私人區用圓潤的鵝卵石堆砌的小路坎隔開。
這種地方當然是沒有真正的溫泉池子的,所有的溫泉水都是埋設在地下的銅管引入,其實是人造泡池,但是成分和天然溫泉相同,而且更加乾淨,還能根據泡溫泉的人的喜好來改變氣味。
一樣看過去青石槽立的泡池也溫潤如玉,十一月的東京已經很冷了,楓葉被卷起來打著漩兒地掉進池子裡,路明非就朝著溫泉正中央隻露出小腦袋的繪梨衣揚了揚手裡的冰淇淋。
不遠處響起嘩啦啦的水聲,零已經脫掉細高跟涼鞋緩緩坐進了溫泉中,朦朧的蒸汽深處還有個曼妙的影子在若隱若現。
零從水麵撿起來一片葉子,抬頭去看路明非。
“你也可以下來,我們給你也準備了泳褲。”皇女殿下把身體縮進溫泉裡,隻露出一雙瑰麗的眼睛和海藻般漫漫的長發在水麵散開,“你可以去陪一陪……繪梨衣。”
路明非撓了撓頭發,濃密的蒸汽在他的麵前彌漫開,模糊了視線。
“不了,麻衣姐也在,我有點不好意思。”他說,同時朝著繪梨衣招了招手,繪梨衣就像是一隻纖細的魚那樣在水麵下向他遊了過來。
小怪獸的額發濕漉漉地搭在光潔的額頭上,她從水麵探出鎖骨之上的部分,將纖細白皙的雙臂都搭在路明非麵前的石台上,紅色的大眼睛眨巴著看向路明非,路明非就把冰淇淋遞給她,捏捏她的臉蛋。
“彆害怕,我在。”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