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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渦輪機的運轉存在很長時間的間隙,我們可以趁這個時間通過那裡。”他蹲下身,從彈藥還沒有被消耗的裝備箱底部取出一個帶著計時器的老式tnt定時炸彈,他把計時器的指針撥回歸零,然後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腕表進行時間校準。
“學院的裝備部都是些炸彈狂人,連他們生產的打火機丟出去都能炸翻一輛保時捷,我真擔心這種加料的定時炸彈最裡麵其實是一顆縮小版原子彈。”路明非想起那個在亞馬遜叢林用裝備部出產的壓力鍋燉肘子結果被炸斷了胳膊的可憐師兄,隻覺得自己手裡拎著的東西相當不可靠。
尤其把它翻過來後還可以在底部看到核設施的黃色標記路明非就覺得這事兒真一點都不靠譜。
可想來赫爾佐格的資料肯定不可能保存在輝夜姬的儲存庫中,混血種社會中諾瑪在信息世界的能力幾乎無人不知,誰都不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保存在一台可能被無聲無息攻破防火牆的能夠聯網的人工智能主機裡。
這樣危險的資料流落在外,就算赫爾佐格被殺死弗裡德裡希被宰了,也會後患無窮。
最好的選擇就是連著實驗室一起炸掉。
高亮鋒利的光束像是絕世的寶刀忽然生長出來,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罰落向窨井的深處,路明非和諾諾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那下麵果然是巨大的渦輪,通過不算寬敞的井口無法看清楚全貌,但它正在逐漸降低轉速,這樣路明非和諾諾都能輕而易舉地看到那些邊緣泛著青色輝光的銳利槳葉了。
每根槳葉不知道有多長,從外形來看至少是用精鋼鑄造。
“這裡應該原本也是鐵穹神殿的一部分,但是源氏重工的建設與原有的下水道係統起了衝突,城市建設部門就重新在其他地方連接了下水管道用來為這棟建築進行排汙。”諾諾說。
路明非用剛才從一隻死侍身上斬下的利刃挑起附近濕漉漉的塵埃和帶著腐敗味道的土壤,皺著眉細細端詳。
“那些死侍很聰明,似乎正在成長,他們通過觀察渦輪機運轉的規律並趁著這台原本用來切斷水草風漂浮物的機器暫停工作的時候逃出來。”路明非冷冷地說。
諾諾想象那個場景,四周都是機械運轉的嗡嗡聲,你的不遠處就是用鏽跡斑斑的井蓋鎖死的窨井,整個世界都是死寂的,安靜卻又讓人嘈雜煩躁。你一遍遍走過那口井,卻不知道就在井底有恨不能把整個世界都燒成灰燼的惡鬼把自己蜷縮起來靜靜地等待地獄之門的洞開,當那扇門打開的時候,門口的人都要被撕碎。
她狠狠打了個寒顫,那些死侍依舊極似人類的麵容或猙獰或安靜地呈現在她的麵前。
另一個世界曾在東京換上ptsd的人並不在少數,赫爾佐格用他的陰毒和狡詐藏在幕後推動了那個幾乎顛覆整個世界的陰謀。
赫爾佐格絕對是密黨曆史上所麵對過的最可怕的敵人之一,甚至直到他幾乎完全謀奪白王的權利登臨至尊的王座,整個世界都已經處在岌岌可危的深淵邊緣,隻要輕輕一推就會墮入萬劫不複,學院的情報係統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這時候要想阻止事態的發展已經萬分艱難,如果不是路明非以驚人的勇氣和毅力在紅井拖住了已經竊奪白王權柄的赫爾佐格並給學院的天譴係統製造了時間和機會,很難說接下來人類所麵對的將會是怎樣一個時代。
後來愷撒也和路明非一樣接受過富山雅史教員的治療,他曾和諾諾說起過在東京的經曆,某個叫麻生真的女孩子因為他而死去了,愷撒說他覺得很痛苦,覺得自己玷汙了自己的驕傲。
愷撒還說在源氏重工的影壁層和源稚生打過之後他們遭到了死侍群的刺激,他用沙漠之鷹頂著一隻死侍的頭發射,把那把槍裡所有的的子彈都送進了那怪物的腦顱裡,看著它的腦袋在自己麵前炸開,然後抬腳踏在那怪物的胸膛上,把它踹回電梯井裡。
側寫這個能力讓諾諾的想象力尤為強大,僅僅是愷撒的隻言片語她就已經完全重現了當時的萬分驚險,也想到了某個頭角崢嶸的怪物忽然在眉心開出一朵紅黑色的花,那是愷撒那對加長過槍管之後的沙漠之鷹連續發射的汞核心鈍金破甲彈以超音速擊碎這怪物的頭骨在他的腦顱中翻滾,強行撕裂他的顱骨。
然後愷撒說他一腳踹在那隻死侍胸口的時候他的感覺略微有些複雜,因為那毫無疑問是人類女性的胸膛,這給他的感覺像是殘暴的踹開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接著諾諾想象中頭角崢嶸的怪物就成了某個風姿綽約的女孩,她有黑色的眸子和細劍一樣挑起來的長眉,膚色是素白的,笑起來很好看,可張開口卻是荊棘般的利齒。
那時候諾諾突然就意識到了這場戰爭的殘酷,因為出現在源氏重工的所有死侍都毫無疑問是赫爾佐格從世界各地擄掠而來的野生混血種,他用極致殘酷的手術誘導他們的畸變,讓他們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變成武器、變成生產血清的生育機器。
恍惚中那口被手電照亮的窨井緩緩彌漫著薄薄的霧,諾諾覺得自己像是墮進了某個熟悉的放映廳,周圍空無一人,隻是空調的聲音稍顯嘈雜。
熒幕上以兩倍速甚至三倍速播放著閃爍雪花的黑白默劇,被束縛著奮力掙紮的男人和女人、仍舊連接著臍帶但是麵容猙獰骨刺嶙峋的惡魔嬰孩、扭曲夭絞的赤裸女孩、被浸泡在看不出色彩的液體中的畸形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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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恍惚之後諾諾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並非什麼惡魔或者畸形的軀殼,而是死侍,死侍的胎兒和死侍的屍體。
她強忍著反胃,瞪大了眼睛去看,對那些無辜的人的憐憫暫時被拋之腦後。
學院實戰訓練的第一堂課是理論知識傳授,負責那節課程的是昂熱,昂熱說死侍就是死侍,他們從墮落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失去了人類的靈魂。
每一個卡塞爾學院的學生都應該牢記這一點並強迫自己在麵對墮落的同伴時毫不遲疑地用子彈擊碎對方的心臟。
可看到那些靈視,彎鉤的手術刀,破碎的身軀、畸形的胎兒,還有,還有……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側寫已經發動了,沒有安息香也沒有寂靜的環境,周圍依舊回響著機器運作時的嗡鳴聲。
諾諾的呼吸沉重,瞳孔泛著金色的輝光,卻空洞而悠遠,在黑暗中像是荒野中的火炬,又像是浪濤中的燈塔。
路明非意識到師姐恐怕是無意中陷入了某種奇特的狀態,他曾經在墨西哥執行一次從失控混血種手中解救人質的高危任務時見到過一個靈媒進入類似的狀態。
那個裝飾和穿著都頗有些傳統的老婦人領著路明非進入了一間石頭堆砌的屋子,屋子裡除了熊熊燃燒的炭火外一無所有。
當時路明非還心說封閉空間裡燒炭老人家你可真是茅坑裡點燈啊,然後他就見到對方在火焰裡撒入了不知名的粉末。
老婦人說那是安息粉,這種香料原產自中亞古國安息和龜茲,中醫說其香氣能開靈竅,歐洲的靈媒們更加為之著迷,認為安息香那飄渺的氣息能帶著他們的精神穿越異世界的門。
隨後這個行為怪異的老人就漸漸進入了某種奇特的狀態,她的黃金瞳被點亮,明亮得像是黑夜下的燈火。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諾瑪說這個老人的血統不過是b級,上了年齡後血液中的龍血活性也在降低,按理說她就算能點亮黃金瞳也不該是這樣灼熱明亮的狀態。
可大概是某個不知名的言靈在發揮效果,老人似乎正在變得越來越年輕,她輕而易舉地點亮黃金瞳,然後在虛無縹緲的線索中指出了那個墮落混血種藏去了何處。
簡直就像是神啟。
諾諾的側寫也是神啟。
這種狀態下應該是極脆弱的,路明非悄無聲息地拔出色欲,舉目四望,隻覺得這條通道暗得驚人,周圍的牆壁上都是黑色的血,血已經乾涸了,透著腐朽和腥臭的味道。
幾分鐘後諾諾的瞳孔突然開始震顫,女孩特有的柔軟的身軀變得僵硬,路明非立刻扶住她坐下,掐她的人中,然後靜靜地等待。
果然,這次側寫不過是偶然的輕度側寫,諾諾並沒有陷進去很深,她蘇醒的時候沒有感到不適,隻是緊緊扣著路明非的手腕。
“這裡,我看到了,橘政宗從這裡把那些人運進去,生產死侍胚胎然後製造血清!”諾諾的牙齒打著哆嗦,顯然剛才在靈視中看到的東西讓她有些作嘔。
“還有呢,師姐,伱還看到了什麼?”
“有個人,一個老人,他後來替代了橘政宗在這裡出入!”諾諾盯著路明非的眼睛,她的語速極快,像是如果不立刻把剛才看到的東西說出去自己很快就會徹底遺忘,
“還記得我們一起進過校長辦公室嗎,辦公桌上有張照片,是初代獅心會的合照,雖然那個老人的麵貌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我認得他,但我認得他!”
“弗裡德裡希.馮.隆……”路明非的聲音幽幽,目光也幽幽,他不再看師姐的眼睛,反而看向眼前的黑暗。
什麼樣的人能夠從天空與風之王的手中逃脫?尤其是那位君主對他抱有何等瘋狂的殺意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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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隆是怎麼做到從昂熱和芬格爾的手中逃脫的?
他們一起出現在日本,是不是意味著還有某些未曾被覺察的陰謀在更深邃的暗流中洶湧?
諾諾掙紮著從路明非的懷抱中站起來,她看看時間,緩緩平複自己的呼吸,
“先進實驗室,媒介越多我的側寫能看到的東西就越多,我想我們已經很接近真相了……”她看向窨井下麵再次開始減速的渦輪。
——片刻之後,路明非牽著諾諾的手腕鑽出了窨井的底部,悄無聲息地落在某條浪跡遍地的走廊裡。
他們離開那條井道後不久那裡麵就再度傳來了低沉的轟鳴聲和鋒利的刀片切割空氣的尖銳鳴叫,渦輪機已經重新開始工作了,要想摧毀那東西得用上tnt,這大概也是死侍們不得不等待間隙再通過的原因,可供他們通行的時間不過幾分鐘。
走廊沒什麼特殊的,儘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地麵上則滿是黏液,路明非用利刃刮下一塊帶粘液的泥土,皺眉凝視,“顯然大群的死侍曾用肚皮行走過這條道路,不出意外的話鐵門背後就是死侍的巢穴。”他說。
“可現在那扇門關閉了。”諾諾冷冷地說,她的手裡提著亞特坎長刀,還有一支裝配了淬了水銀的彈丸的霰彈槍,現在那支槍上膛了。
從動物園裡逃走的獅子不會回頭把那個囚禁自己的鐵籠子再關上,它們隻會迫不及待地咬死路上看到的任何一個人然後把他們的屍體撕碎,磨牙吮血敲骨吸髓。
如果籠子是關著的,那要麼這裡麵關著的原本就是狡詐殘暴的棕熊,就藏在門後麵等著管理員走進去然後把他殺死。要麼根本就是有人出於不可告人的原因在獅子們離開後關上了門。
不管哪種原因,現在這扇關閉的鐵門出現在他們麵前都頗有些驚悚。
路明非深吸口氣,原本已經逐漸緩和的心跳再次像是戰鼓那樣轟鳴。
“師姐你往後站。”他說,色欲撕碎潮濕的空氣綻開一道清冽的弧光。
諾諾緩緩緩點頭,用戒備的姿勢靠著牆壁向後退了幾步,那把經過裝備部改裝的霰彈槍在槍膛中滲出稀薄的汞蒸氣。
“師弟。”路明非已經準備一腳踹開鐵門了,諾諾突然叫住了他。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師姐。
“你最好做足心理準備,那裡麵的東西對我們來說可能……很不友善。”諾諾說,突然瞥見小師弟色欲好像還頂著,臉上發燙不敢看他。
“我知道。”路明非點點頭,重新做好破門的準備。
“師弟。”腳都抬起來了,諾諾又叫住了他,路明非撓撓頭發站住了,撇過頭看向身後的女孩。
諾諾的眼睛並不去看路明非,但眸子裡朦朧著水霧,她牙齒輕咬下唇,似乎過了很久才下定決心。
“你還想看看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