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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非,墨瞳,你們來了,坐,快坐!”校長指了指辦公桌側麵的沙發,沙發前的小幾上已經擺好了哈根達斯和檸檬茶。
偶爾校長也會嘗試檸檬茶這種不被算在英國人喜歡喝的茶裡的東西。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日本分部執行局的局長源稚生,也是你們的學長,他和他的助理受到邀請來卡塞爾學院參加這一屆的校友會。”
昂熱校長笑容和藹,可路明非和諾諾對視一眼,眼神都有些奇怪。
這裡的氛圍有點古怪,當然說不上劍拔弩張,但也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和諧。
校長和源稚生似乎在剛才發生過爭執,此時源稚生的表情明顯有點不太自然。
不過路明非還是朝源稚生點了點頭,然後拉住諾諾的手腕在沙發上坐下,脊背筆直,目光如劍。
這個時期的源稚生絕對算得上是鐵血人物,是雙手沾滿血液的斬鬼人。
他與路明非對視,一對邪眼比刀還鋒利,似乎要看穿路明非的底細。
可路明非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哪怕和龍王的黃金瞳對視也不會露出絲毫膽怯,此刻毫不猶豫以視線還以視線。
終於源稚生移開目光,也向著路明非點了點頭,“s級學生路明非,百年難得一見的屠龍英雄,混血種社會的新興領袖人物,校長剛才已經跟我談到過你,他珍愛你勝過他的折刀。”
“當麵這麼說,實在讓人有點尷尬呀。”昂熱擺擺手。
“我也有幸聽聞過源稚生局長的赫赫威名。”路明非點頭,他微笑著說,“你可是當年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不亞於現在的愷撒和楚子航。”
他說的倒也沒錯,在源稚生於卡塞爾就讀的那些年裡,他雖然沒有加入任何的學生組織,卻依舊在那一屆的學生裡有很大的威望,是當時年輕混血種中的領軍人物。
“陳年往事而已。”源稚生笑笑。
他重新將視線回到了校長的身上,昂熱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抹了抹眼角,似乎要擦掉並不存在的淚花,“哎呀,能看到自己最優秀的學生們聚在一起真是我這個老家夥這些年裡所經曆的最開心的事情了。”
路明非付之一笑,源稚生卻很鄭重地起身,向著昂熱校長鞠躬,“很感謝校長那些年的照顧。”
昂熱擺擺手,“我是個教育家,照顧學生當然是我的本職工作,稚生你不用這樣。”
他隨後又看向路明非,“明非,其實這一次讓你和稚生會麵是我的意思,我希望你在大二期間作為交換生的前往日本進行為期兩個月的考察。”
“校長,我才大一。”路明非撓了撓頭發。
可諾諾看著他,眼睛裡好像有深邃的光在跳躍。
路明非的心臟在校長說出讓他去日本考察這件事情的時候,跳動頻率驟然加快了。
“所以先讓你和稚生認識一下嘛,有前輩在總歸是好做事一些的。”校長發出爽朗的笑聲,源稚生也陪笑,“明非學弟明年來日本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
路明非咧咧嘴,“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心想隻要你知道我想著拐跑你妹妹的時候不揍我就好,什麼招待不招待的,都是小問題啦。
“對了,源局長,日本分部這一次來卡塞爾隻有伱和櫻小姐嗎?”路明非似是無意中發問。
“其實原本還有兩位同行者的,不過他們有事情需要先趕回日本,昨天深夜就已經乘坐航班回東京了。”源稚生沒想其他,如實說,“上任執行局局長犬山賀和執行局專員上杉繪梨衣,繪梨衣的身體有些問題,需要定期進的治療。”
刹那之間,恍若隔世。路明非忽然便走了神。他想起自己在餐廳裡看到的那個背影,身形伶仃蝴蝶骨也伶仃,酒紅色的發梢跳躍在晚禮服的肩頭,穿著高跟鞋笨拙穿越人群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小黃鴨。
居然真的是你嗎,繪梨衣。
路明非的瞳孔有些渙散,他甚至已經快要忘記昂熱校長和源稚生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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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記憶的碎片瘋狂地刺進他的腦海。
諾諾也意識到了什麼,她是何其聰明的女孩,立刻便聯想到上杉繪梨衣便是路明非心裡一直珍藏的那個名字。
“說來這位陳墨瞳小姐倒是和繪梨衣有那麼幾分神似。”源稚生有些詫異地多看了幾眼諾諾。
兩個女孩在長相上豈止是神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連那種頗有些神秘感的發色和瞳色都如出一轍。
諾諾隻感覺有苦澀的情緒湧上來。她忽然就意識到那個此時一直被路明非所惦記的女孩曾經大概不過是她的影子,或許在某個時刻,路明非將她和繪梨衣混淆為一人。
他們之間的故事該是怎樣的,或許是輕快多過沉重吧,諾諾便有些好奇。
她將自己的手塞到路明非的手裡,用深紅色的瞳子去凝視路明非的瞳子,男孩回過神來,輕輕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敢問陳小姐……”源稚生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口來,“您是否有親人在日本安家?”
世界上不應該存在如此相似的兩個人,源稚生甚至懷疑繪梨衣和諾諾其實是自幼分開的親姐妹什麼的。
“我的母親出生在印度,我的父親是純正的中國人,我的家族裡很少有有人選擇在國外發展,更不用說在日本定居了。”諾諾冷冷地說。她是獨一無二的,她不喜歡有人說某個人長的很像她或者她長的很像某一個人。
這不會讓諾諾產生絲毫的欣喜,隻會讓她心思沉悶。
“抱歉,隻是因為你們長的太像了。”源稚生說,他隨後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轉而看向昂熱校長,“對於純血龍類的骸骨,日本分部的要求並不算高,我們隻需要一點樣本用於學術上的研究就行了。”
這場慶典說到底不過是混血種們瓜分純血龍類骸骨的盛宴罷了。源稚生所代表的日本分部也不例外,不過日本的混血種畢竟是白王的後裔,而不久前被路明非所殺死的兩頭次代種明顯隸屬於青銅與火之王一脈。
體內流淌著不同龍血的混血種對龍類屍骸的需求並不儘相同,青銅與火一脈的次代種屍骸中可以凝練出精純的火元素,這種火元素若是在青銅與火一脈的混血種手中能夠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如果落在海洋與水一脈的混血種手中其作用便僅僅相當於攜帶了雜質的賢者之石。
賢者之石的價值雖高,但全世界範圍內被混血種社會珍藏的並不在少數。
即便是弱小的三代種,其屍骸也有一定的幾率能夠提煉出賢者之石。
那是純粹的精神元素,能夠無視言靈力量的阻礙,直接命中龍類的心臟的話可以將精神元素的劇毒在瞬間擴散至龍的全身。
這是人類曆史上已經被證實的能夠殺死龍王的東西之一。
源稚生很有自知之明,日本分部是被排除在混血種主流社會之外的群體。他們很難弄到次代種屍骸中那些真正有價值的部分,所以便退而求其次提出少部分的需求,並主動嘗試與s級路明非接觸。
昂熱校長欣然應允,“如果隻是一小部分的話,我這樣的老家夥應該還是有權利進行隨意處置的。”昂熱輕笑。
看樣子在路明非和諾諾來到之前,他就已經和源稚生達成了某種交易。
混血種的世界其實是利益的世界,能夠用來交換利益的,隻能是另一種利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便再繼續叨擾了。”源稚生將麵前的檸檬茶一飲而儘,隨後起身鞠躬,昂熱校長也起身,雙手向前虛扶起源稚生,“你是我的學生,卡塞爾學院是你的第二個家,回家怎麼能說是叨擾呢。”
“校長的教誨與高義,稚生銘記在心。”源稚生朗聲說。
他隨後站直了身子,居然完全不是日本人那種手短腿短身體短的五短身材,相反,他非常高挑,且氣勢淩厲,目光冰寒,站在那裡便好像一把已經出鞘的、將要見血的絕世寶劍。
隨後,源稚生來到路明非和諾諾的身前,他凝視路明非的眼睛,瞳孔中看不出情緒的變化,隻是深邃得宛若幽潭,“路明非,陳墨瞳,日本分部歡迎二位的光臨。”
路明非和諾諾便也起,“日本,我憧憬已久。我一定會來的。”路明非輕聲說。
他早收斂了自己的氣勢,額發遮住了眼睛,眉眼都耷拉下去,好像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去的。”諾諾說,她沒有伸手,所以源稚生隻能和路明非單獨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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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離開,身後的風衣披展,似修羅展翼。
源稚生快步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但路明非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源君,”路明非輕聲說,他的氣勢在此刻變了,變得鋒利無雙,好像身體裡藏著龍或者神一樣的東西,他在自己的唇角拉扯出一個笑容,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這種顫抖不易察覺,隻有諾諾似有所感。
源稚生的手已經伸出並觸碰到門把,但他停住了腳步,側過臉來,用眼角的餘光去看路明非。
路明非說,“請代我向繪梨衣問好。”
一瞬間,諾諾隻覺得小小的辦公室內似乎有凜冽的寒風來回呼嘯,寒風中有刀子般鋒利的暴雨。
源稚生的手背與手腕上,怒龍般的青筋暴起,此刻他就好像是一個真正的生活在江戶時代之前神話中的斬鬼人,威嚴赫赫、殺機凜凜,他的左手依舊握住門把,右手卻緩緩伸向自己的腰際。
那是經典的居合起手式!
源稚生在鏡心明智流獲得了第一個“免許皆傳”,刀揮之則似舞,人立之則四番八相,是以極致的美學融入絕對的暴力。
源稚生的呼吸愈發平緩,背部肌肉起伏如潮水,右手手掌於腰際三人無法得見的陰影中緩緩合攏,仿佛下一刹就會居合燕返。
源稚生是真正的皇,刀出則見血,以他的刀法,被斬者隻能感歎刀光如月,接著便身首分離,血濺十步。
諾諾渾身的肌肉緊繃,隻覺巨大的壓迫撲麵而來,可昂熱校長還是笑盈盈的,雙手捧著茶杯,路明非的雙手垂下,五指自然卷曲,這是絲毫沒有緊張戒備並使肌肉自然緊繃的輕鬆姿態。他們好像絲毫不忌憚,隻覺愜意悠然。
似乎隻在一個呼吸之間,辦公室裡的寒意便褪去了。
源稚生起伏的肌肉重新舒緩下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隨後在臉上重新帶起一絲笑意,緊握著的右手從腰際拔出,諾諾這才見到他握住的哪裡是什麼劍柄,分明隻是一包柔和七星而已。
源稚生點燃一支香煙,將側過的臉重新轉回。
這個冷厲的男人死死凝視著校長那扇價值昂貴的紅木大門,他將白色的煙吐在門的紋理上,然後煙霧便好似落入水中的墨那樣散開,他說,“好,我會為路君轉告的。”
看著源稚生快步離去的背影,諾諾忽然便鬆了一口氣。
剛才她是真的覺得這個來自日本的男人準備拔刀同路明非廝殺。可隨即轉念一想,這間辦公室裡的人除了她這個有著不俗戰鬥力的a級混血種之外,另外兩位分彆是近百年來最強大的屠龍者以及最鐵血的混血種領袖希爾伯特.讓.昂熱,和全世界混血種公認的新生代領袖傳奇屠龍英雄路明非。
這兩位都遠不是源稚生平時所要麵對的那些猛鬼所能比擬的東西,所謂猛鬼在他們的麵前不過是老鼠般的貨色罷了,而源稚生在麵對路明非和昂熱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在麵對兩頭蔑視他的雄獅。
“乾的真棒,明非。”昂熱發出爽朗的笑聲,“日本分部想從我的手中獲得更多的權力,他們覺得我老了,可以拿回失去的東西了,剛才我的這個學生來找我就是出於這個目的,來試探我的口風。”
路明非的表情沒有變化,他隻是在沙發上坐下,同樣將檸檬茶一飲而儘。
在赫爾佐格的陰謀和身份都沒有暴露的情況下,源稚生隻會是路明非的敵人,這家夥當然是個很不錯的人,心懷莫大的正義,可此刻由赫爾佐格扮演的橘政宗在他的心裡就好像高山一般的存在,難以逾越且難以撼動。
無人能使高山傾塌,因為那是源稚生的信念。
“根據諾瑪傳遞回來的情報,那位名叫上杉繪梨衣的女孩其實是日本分部蛇岐八家上三家上杉家的家主,她和源稚生之間的關係更接近於兄妹,你用這種語氣來問候彆人的妹妹簡直就像是往正熊熊燃燒的篝火中丟進了20公斤的tnt。”昂熱看路明非的眼神頗為欣賞,似乎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不過這樣很好,日本是奉行極道文化的民族,而恰好我們都是龍的血裔,我們奉行真正的強者文化。明非,我希望明年你能以更強硬、更高高在上的姿態蒞臨日本。我在多年前使整個日本分部臣服,多年後的今天你依舊可以做到。”昂熱慷慨激昂,他信任路明非更勝過信任自己。
可路明非沒有說話。
他剛才的舉動並非是向源稚生挑釁,而是真的要讓這個日本執行局的局長代他向繪梨衣問好。
很久不見了,小怪獸。
他在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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