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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葬在宿命中的男人
“時刻注意你們各自的氧氣表,大約能夠支撐5個小時,足夠你們使用,但如果一旦發生氧氣泄漏,你們需要立刻上浮,在那樣的環境中任何的逞強行為都是自尋死路,我不想因為你們兩個讓守夜人在學院的鐘樓上放飛成群的白鴿。”曼斯教授的聲音通過電信號傳遞到塞在路明非和諾諾耳朵裡的傳訊設備上。
語氣很嚴厲。
“連接你們潛水服上的黑索一方麵是能夠保證你們和摩尼亞赫號保持聯係的數據線,另一方麵也是可靠的救生索,是裝備部研發出來的納米材料外層,能夠承受超過五百千克每平方厘米的拉力,如果你們在水下遭遇了意外,這東西會是你們最後的希望。”
這些事情原本是不用交代的,不過介於此時執行當前任務的兩個人都沒有過相關的經驗,曼斯教授變得比以前嘮叨了很多。
“如果你不告訴我們這東西是裝備部研發出來的,或許我心裡會好受一些。”諾諾在通訊頻道裡說。
“雖然不得不承認那群人都是熱愛炸彈的瘋子,但他們對於安全保障這一方麵有很大的話語權。”曼斯教授說,
“瓦特阿爾海姆共九層不同的隔離層作為屏障,包括厚達3米的混凝土牆、50厘米厚的高強度裝甲板,還有克製核武器攻擊的鉛鋯合金板,隔離層之間用大量的石墨粉末填充。據校長說那裡可以抵擋龍王滅世級的言靈和核彈爆炸的直接衝擊。由此可見他們對於如何保障生命的延續還是有很專業的。”
“如果不是上學年有個四年級的學長在實習的時候因為裝備部的道具被炸掉了一條胳膊我就信了。”諾諾撇撇嘴,她對這個神經病部門實在有些無力吐槽。
路明非展現出了巨大的好奇,“怎麼炸飛的?”
“誰能想到用來燉豬肘子的壓力鍋會是熱感炸彈?”諾諾說。
路明非心想那位師兄也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黴,想想師兄一路從芝加哥殺到墨西哥再從墨西哥殺到巴西最後深入熱帶雨林也頗為不易,眼看任務完成近在咫尺,就想著給自己燉個豬肘子犒勞一下自己,結果壓力鍋炸了。
在摩尼亞赫號上的曼斯捂臉,實在不知道怎麼接這個槽。
“千萬不要把納米材料的潛水服弄破了,水下的氣壓差很可怕。”曼斯教授終於說,他似乎是想要悄無聲息地轉移話題。
“所以這東西不會也是裝備部做出來的吧?”路明非胡狐疑,他想要是自己在水下屠龍的時候當著龍類的麵炸成一朵花或許很有喜感。
曼斯教授語塞了。
“裝備部阿卜杜拉部長對本次行動全權負責,所有的武器設施都將由我們的瓦特阿爾海姆負責!”
曼斯終於為聽到這句話時的歡呼與欣喜付出代價。
此時潛水服手腕上的壓力計顯示,路明非和諾諾已經下潛到至少70米的深度,氦氧混合的高壓氣體壓入他們的潛水服內部,幫助他們抵抗外界的巨大水壓,可惜納米材料的潛水服被氣體撐得鼓了起來,像是世界上最開始出現的航天服,這有些影響了路明非的行動能力。
射燈的光已經無法穿透此時漆黑墨綠的江水,眼前一片死寂,水體渾濁無比,除了死去的浮遊物外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裡的水壓真讓人不舒服。”路明非說。他的耳膜痛得像是要裂開。
很快就到了青銅城的位置,路明非和諾諾對視一眼,射燈互相把光打在對方的臉上,他們的臉藏在潛水服的陰影裡。
下麵有一條巨大水底裂縫,路明非和諾諾握緊對方的雙手雙手,緊繃的身體肌肉緩慢放鬆,腰帶上沉重的鉛錘就拖著他們沉下去。
凹凸不平的石壁像是一線天,路明非和諾諾不得不麵貼麵才能下滑,路明非環顧四周,一片漆黑。
還有死一般的寂靜,連浮遊物都沒有了。
周圍的水壓繼續增大,壓力計顯示到了接近100米的深度,這裡已經接近了人類無設備下潛的最深記錄,放眼望去沒有生機。
路明非的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
他很會潛水,在開始進行尼伯龍根計劃的時候,校長那個老家夥大概覺得他們應該打造出一個全能的戰場支配者,所以不僅磨煉了路明非的格鬥技巧和入侵能力,更是在一年的時間讓衰仔適應了幾乎全世界範圍內可能出現的所有極端作戰環境,包括但不限於深海、發生山火的密林、難以尋找水源和食物的廣袤沙漠。
可他很少潛水,自從那一年從日本回來之後,他看到幽深的水麵就會想起已發生的悲劇。
那些悲劇像是被曝光的底片,每當回想起來就立刻連靈魂都變得模糊,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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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概是到了。”諾諾這時候說。她就在距離路明非不遠的地方,兩個人的手靠得那麼近,隻要大臂稍微擺動,立刻就可以觸碰到一起。
路明非抬頭讓射燈的光束照向前方,緊貼在他腹部的色欲此時微微顫抖著發出嗡鳴。
一堵向左向右向上向下無限延伸至絕對黑暗深淵中的巨牆在射燈的光照下泛著古老的青綠色,那是班駁的銅鏽覆蓋在原本的巨大牆體上麵,古老而荒蕪,沉重的太古歲月似乎就透過這麵城牆呈現在路明非的眼前。
“這就是……白帝城。”路明非輕輕地說,他的聲音輕得像是擔憂驚醒沉睡的亡魂,事實上如果真有亡魂這種東西,這座城市的基座大概就是被無數死人在無止境的痛苦哀嚎中高舉雙臂托起的奇跡。
路明非和諾諾對視一眼,順著上一段時空的記憶在這附近的牆體尋找被活靈掩蓋的入口。
很快,他們找到了它。
那是一張處在青銅壁上微微浮凸出的人麵,五官作出痛苦的姿態,口中以鋒利得不像是人類的牙齒狠咬著燃燒的木柴,猙獰得像是真正的活物。
“每一個活靈之內都存續著無法解脫的被束縛的罪人靈魂,他在生前或許是某個忠誠於青銅與火之王的死侍,死去之後依舊忠誠地為他的王守護古城的大門。”諾諾說,“這是被極致的火元素殺死的金屬再被複活,再生金屬在煉金領域有很多用途。”
煉金領域中,金屬被劃分為“活著的”,“死去的”,“再生的”,再生金屬是所有煉金大師夢寐以求的東西。
路明非心想要是把這東西帶出去大概能值不少錢,這麼想的時候他就把手伸入了懷中,似乎是要揮刀斬下活靈來,那青銅的人麵好像真的感受到路明非的惡意,猙獰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驚恐。
但最後路明非沒有這麼做。
白帝城可能是一座真正的尼伯龍根,這個活靈是唯一的入口,如果毀掉了,說不定他們的任務都會宣告失敗。他從後腰裡摸出了一支真空管,用一根針管抽取了鑰匙的血液,然後把這血液注入了活靈的嘴裡。
活靈咂吧了一下嘴唇,似乎意猶未儘,但青銅的上下頜卻在緩慢張開,像是能夠吞下非洲象的泰坦巨蟒那樣化作漆黑的洞口,漩渦出現在洞口裡,巨大的拉力被施加到路明非和諾諾的身上,他們都沒有做出抵抗的行為,同時被卷入旋渦之中。
他們最終落入了一條青銅甬道之中。
甬道的兩側站著令人震撼的青銅雕塑,是官員或者武將,手捧牙笏,他們從袍服和甲胄領口中伸出的是細長的蛇頸。
蛇首人身,濃鬱的龍類宗教氣息撲麵而來。
“諾瑪,能聽到我說話嗎?”路明非一邊打量那些雕塑並從它們身上取下部分樣本一邊通過已經沒入再生金屬牆壁的數據線同學校的秘書聯係,諾瑪的聲音直接響起在他的耳中,“是的,我能夠聽到,s級路明非,你現在正在執行s級任務夔門計劃中的第三次下潛任務,請問有什麼需要由我來提幫助?”
“幫我暫時斷開和地麵的聯絡,並且保證接下來的對話不會被任何人監聽,不會被任何東西儲存。”路明非以自己已經錄入係統的s級權限對諾瑪下達至高的指令。
“權限已確認,s級學員路明非,接下來的30分鐘內,你和陳墨瞳小姐的對話將不會被監聽與儲存,摩尼亞赫號將單方麵無法取得與你的聯係。”在信息世界之中,諾瑪就像是掌握一切的神,她所說的任何一個詞彙都將都將是自雲端落下的箴言。諾諾在此刻凝視路明非的眼睛,那是一雙不知何時亮起、宛如流淌著熔岩的黃金瞳,此時這對威嚴的曈曨正迸發出如此冷厲的光。
“時隔多年,我又回到了這裡。”路明非以平淡的語氣說,空氣中彌漫的金屬微粒在輕微而緩慢地顫抖,男孩的聲音輕描淡寫,但伴隨有金鐵碰撞的聲音響起。
屠龍的色欲被緩慢地拔出,刀尖正對著甬道的黑暗,被路明非握在手中的肋差低鳴著發出興奮的吼叫,它是真正有生命的東西,是王創造出來殺死另一個王的武裝,青銅與火之王諾頓以極致的煉金之術鑄造出了這隻應該存在於宗教釋義中的武器,現在這武器因為回到熟悉的地方而再次複蘇。
“師姐,伱也想到了吧?”路明非看向諾諾。
諾諾麵無表情,“站在這件事情後麵的人很聰明,但他的執行者們漏洞百出。”
路明非將色欲橫在自己的胸膛,以指尖叩擊刀刃,凜冽的刀光便揮灑著落向甬道深處的黑暗裡。
“葉勝和酒德亞紀,他們身上的問題很大。”路明非說,“那兩頭次代種的攻擊欲望很強,任何侵入青銅城的東西都應該被他們撕成碎片。而他們兩人居然憑借著不算優秀的血統毫發無損地離開了這裡。這真是不可思議。”
“更重要的是,曼斯教授提供的任務報告中明確表示葉勝小組的下潛時間隻有兩個小時,除掉下潛和上浮所需的至少半個小時,他們隻有一個半小時能夠在青銅城裡活動,再加上當時沒有指引者,,要想探索整個青銅城並找到出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可我們在下潛的時候,酒德亞紀說走通整個青銅城隻需要兩個小時。她是從何從哪裡知道這個事情的?”路明非微眯雙眼,刀光般凜冽的光就從眼縫中滲透出來。
“我們的校董會中有人背叛了我們。”諾諾說,她用手將自己濕漉漉的紅發攏在腦後,“那個藤原信之介,他很不簡單,雖然做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每當我直視他的眼睛,總能察覺到那裡麵藏著的暴戾凶殘,就好像非洲草原上的鬣狗,躲藏在陰影中,隨時可能衝上來撕咬你的喉嚨。他作為這次任務的調度員,代表校董會中的某一方勢力要求我們不允許攜帶武器下潛,再加上葉勝和酒德亞紀不被允許進行第三次下潛任務,我想或許是因為這青銅城裡藏著什麼東西。”
說到這裡,諾諾打了個寒顫。
她是執行過青銅計劃的人,知道這城市裡應該藏著什麼。
康斯坦丁的骨殖瓶,那裡麵是青銅與火之王座上某個君主的繭,他時刻處在孵化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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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的存在對某個大人物的某些計劃產生了威脅。”路明非說,“他們認為這裡將成為我的埋骨之地,他們迫切地想要殺死我,帶著鋒利的武器隻會讓我擁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密黨從來都不是什麼公義的機構,混血種中掌握財富的老家夥們坐在名為權力的牌桌上互相下注。
利益的碰撞總發生在無聲無息間,或許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路明非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路明非和諾諾步一步地向前,他們走過漆黑幽深的甬道,甬道的兩側始終佇立著蛇首人生的石像,那些石像做出恭敬的模樣,好像在夾道恭迎君王的回歸。
這裡安靜得他們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沉重的喘息也回響在四壁之間。
路明非的表情很快從冰冷肅然變成疑惑,最後既居然然化作濃濃的驚疑。
他們途徑一座大殿,那裡有仿佛天穹的青銅頂,斑駁金屬的巨樹從青銅頂的中央開始生發,變化出無數種枝葉無數種花瓣,仿佛一張巨大的分形圖,讓人看一眼都頭暈,巨大的青銅帝王就坐在這天穹下,那是蛇臉人身的雕塑,有八層樓那麼高,威嚴赫赫。
也途徑沉睡無數遠古時代人類遺骸的地域,那裡有一條通道直接連通龍王的寢宮。
但直到他們已經見到這座城市的出口,依舊沒有受到任何襲擊。
那裡依舊是一個巨大的活靈,隻要將鑰匙的血倒入活靈的口中,他們就算是徹底完成了這項任務。
可諾諾突然拉住了路明非的手腕。
路明非轉頭看去,女孩的麵孔真是蒼白而憔悴,她的嘴唇因為不安而微微地顫抖,深紅的眼瞳裡透露出巨大的不安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很不好的預感。”諾諾說,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們忽略了。”
路明非深吸口氣,轉過頭將鑰匙的血倒入活靈的口中。
他摸了摸諾諾濕漉漉的頭發,“不要擔心,有我在。”這時候青銅的大門打開了。
他們離開了這座沉睡中的尼伯龍根,沒有任何的意外,也沒有任何的危險。
安全而安靜,像是去某個空無一人的公元閒逛了一圈。
可忽然,路明非愣在了那裡,他看到自己和諾諾身後的青銅壁上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人,這麼深的水底居然有一個人!
他靜靜地站立在那裡,頭和眼都低垂著,在射燈的光芒中雙手交叉搭在肩上,做出某種虔誠的姿態。
諾諾靠近了些,向裡麵看去,那是一張蒼白的麵孔,顯然已經死掉了,卡塞爾學院特製的潛水服正套在這具屍體上,斑駁的銅鏽像是漫長歲月中落下的灰塵那樣落在潛水服的表麵。
諾諾頭上的射燈照進這個人的麵罩裡,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隻是瞬間,她如墜冰窟。
那張臉的主人,是葉勝。
屍體的脖子上掛著他的銘牌。
“葉勝,卡塞爾學院執行部,助理專員,編號08203118。”
巨大的恐懼像是潮水一樣將諾諾淹沒,她茫然失措地看向路明非。如果葉勝死在了這裡,那麼摩尼亞赫號上的那東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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